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函谷关,当李世民得到隋军兵不血刃占领洛阳的消息后,他才知道张铉布局洛阳之深,恐怕早在攻打江夏之前,便已经在洛阳落下了暗子,这颗暗子在后来的王世充的防御布局中又发挥了重大作用,否则张铉不可能这么轻而易举夺取洛阳。
李世民之所以驻扎函谷关观战,他原本希望王世充大军与北隋军队一场恶战,即使王世充最后战败,北隋军也同样会遭受惨重损失,那时唐军的机会便来了,但最后的消息着实令李世民失望。
大帐内,李世民负手望着地图久久不语,这时,屈突通走到他身后,低声道:“殿下,军队已经集结完毕,可以出发了。”
李世民叹了口气道:“我真不知该怎么向父皇解释?”
屈突通完全理解李世民的心情,撤出洛阳这样的决策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做出,这需要巨大的勇气和魄力,很多大将宁可最后全军覆没也不敢违背天子圣意,屈突通曾扪心自问,就算他屈突通就办不到。
但屈突通也不得不承认秦王殿下的睿智,至少他当时并不太赞成撤军回函谷关,他认为当隋军杀进城时,王世充一定会开西门放唐军入城,挑动隋唐两军大战,但最后的结果却是隋军兵不血刃夺取了洛阳,如果当时他们不撤,隋军完全可以以优势兵力夹击他们,从这个角度来看,秦王殿下的撤军完全正确。
屈突通低声安慰李世民道:“殿下可以再写一封信给天子,把实际情况告诉天子,隋军十六万大军,两倍于我们,如果我们不撤,必将全军覆没在洛阳城下,相信天子完全能理解殿下的决定。”
李世民苦笑一声,他从洛阳撤军时就写了一封鹰信给父皇,但到现在父皇一点消息都没有回来,由此可见父皇的震怒。
“我相信父皇完全能理解我的撤军决定,否则他会责令我继续攻打洛阳,但他感情上一定难以接受,他一定很生气,我可以相信长安现在一定闹翻了天。”
“那也没有办法,回去再慢慢解释吧!”
李世民点点头,又令道:“放弃函谷关,我们在关外修建军营驻兵。”
屈突通愕然,“殿下为何要放弃函谷关?”
“函谷关是洛阳的西大门,是防御关中之军,我们占据函谷关一来是防御困难,其次张铉绝对不会把洛阳的西大门让给我们看守,他必然会大举攻打关隘,留守函谷关的军队只能白白牺牲了,相反,我若让出函谷关,张铉也就会止步于函谷关,这个人情他得给我。”
“殿下高见!”
李世民长长吐了口气,下达了撤军命令,一队队唐军缓缓向关城外的西方撤去,当最后一杆唐军大旗被撤下,李世民留恋地看了一眼函谷关城门,便调转马头黯然而去,
李世民令大将刘弘基和副将秦琼率一万军在距离函谷关五十里外扎下大营,时刻监视函谷关的动静,就在唐军从函谷关撤退的第二天,隋军占领了函谷关,开始重新修葺关城。
李世民的猜测并没有错,长安朝野因为战场上的连连失利已掀起一场轩然大波。
长安青云酒肆,自从兵部官员在这里吃饭无辜被抓,还酿出了人命案后,青云酒肆的生意受到了很大冲击,官员酒客明显减少,一方面是官员们不敢在这里吃饭,而换去了别处,而另一方面,很多官员都自己带午饭去官房,在官房里聊天要安全得多。
酒肆的生意当然也不是到了门口罗雀的程度,只是没有从前那样火爆,每天的位子基本上能做到八成满,不过二楼和三楼的雅室都空关着,没有人再赶去雅室内喝酒,唯恐隔墙有耳。
中午时分,于筠的马车停在了青云酒肆门前,他快步走下马车,走了酒肆,酒保们早已熟悉他,知道他是来找账房高瑾,一名酒保指了指后院,于筠会意,穿过旁边侧门向后院走去。
侧门和大堂之间隔了一座屏风,大堂酒客看不见于筠进了后院,不过在马路对面,一名蹲在墙角的乞丐却清楚地看到了这一幕,乞丐浑浊的眼睛里竟闪过一道难以察觉的惊疑,他慢慢站了起来。。。。。。。
帐房内,高瑾也惊讶地站起身,“姑父怎么来了,出了什么事?”
于筠阴沉着脸道:“我是来和贤侄确认一件事。”
“姑父请坐下说话。”
高瑾倒了一碗凉茶,他又走到门口看了看,二楼几间雅室内都没有人,他这才稍稍放下心,从二楼可以清楚地看见于筠走进帐房,幸亏没有看见。
高瑾关上门,在于筠对面坐下,笑问道:“姑父要问什么?”
“今天当今天子说,隋军出兵二十万攻打洛阳,加上齐王率领的六万军,一共二十六万大军,而唐军只有九万人,还说唐军被隋军包围,唐军最终在夜间突围成功,撤退到函谷关,王世充献城投降了隋军,我想知道真相究竟是怎么回事?”
高瑾沉吟一下道:“这里面和真相是有些出入,真相是隋军一共只有十六万大军,没有二十六万,其次隋军没有包围唐军,而是齐王殿下给唐军主帅李世民写了一封信,令他立刻退出函谷关,否则会将唐军全歼于中原,李世民自己撤军了,至于王世充献城投降,其实是因为我们城内有内应,控制了南城门,隋军进城后活捉了王世充,这些是我掌握的情报,是房军师亲笔书写,我想应该是真实的。”
于筠重重一拍桌子,恨声道:“我就知道他是在掩饰,编出理由来搪塞大家的质问。”
高瑾不解,笑问道:“这话怎么说?”
“贤侄有所不知,之前我们认捐了百万石粮食和五十万贯钱,当时天子是拿洛阳的商业作为补偿,大家才掏钱掏粮,可现在洛阳没有了,甚至连荆州也没有了,让大家怎么能接受?”
“可是。。。。。这并非李渊赖账,而是唐军没有能拿下洛阳,拿不下洛阳,自然就无法兑现承诺,我觉得也不能完全怪李渊吧!”高瑾笑着解释道。
于筠摇了摇头,“我们认为这其实是一种态度问题,我们也得到一些消息,唐军根本就是不战而退,天子是害怕隋军进攻太原或者陇右,从而放弃了洛阳,他压根就没有考虑到我们的利益,还故意编造事实,当我们是三岁小孩吗?”
“他只是找个台阶下而已,他知道洛阳真相迟早瞒不过大家,但现在他需要给大家一个说法,只要大家接受这个说法,这件事就不了了之,姑父,只能说下次再捐钱粮的时候谨慎一点,不要太相信他的所谓补偿。”
“下次?”
于筠哼了一声,“如果这一次没有明确的说法,那就不会再有下次,绝不会再有。”
1111。第1111章 追究责任
于筠只是来证实李渊一番话的真伪,他怒气冲冲而来,又怒气冲冲而去,情绪激动之下他便少了平时的一丝谨慎,他的异常举动却被李元吉部署在酒肆外面的眼线看到了。
一个时辰后,李元吉便得到了于筠在青云酒肆内表现异常的情报,直接进入酒肆后院,一刻钟后又从酒肆后院匆匆离去,读着纸条上的情报,李元吉不由自言自语,‘这个于筠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李元吉想不通原因,便问旁边幕僚罗玉敏道:“罗先生觉得是什么原因?”
罗玉敏笑道:“据我所知,青云酒肆正是于家的产业,于筠出现在后院很正常,殿下倒不用怀疑。”
李元吉负手来回踱步,青云酒肆是官员们最大的聚会场所,各种信息在这里交汇,李元吉又岂能不关注它?
李元吉一直就想拿下这家酒肆,作为监视百官的基地,但他之前打听下来,这家酒肆竟然是舅父窦家的产业,他倒不好开口,现在又变成于家的产业,他心中便有点动心了。
“我想把这家酒肆拿下来,先生觉得如何?”
罗玉敏吓了一跳,慌忙道:“殿下,恐怕不妥!”
李元吉脸一沉,“有什么不妥,我不过是想要一家酒肆罢了,难道于家还不给我这个面子?”
“殿下,于家毕竟是关陇贵族,最近两年关陇贵族同气连枝,得罪了一家,就等于得罪全部,而且圣上正在为筹集钱粮而发愁,最好谨慎从事,不能影响到圣上的大事。”
李元吉难得听人劝告,罗玉敏便是其中之一,他半晌没有说话,罗玉敏显然说到了李元吉的要害,他什么人都可以得罪,唯独不能得罪自己的父皇,好一会儿他才勉强道:“这件事再让我考虑考虑,你先退下吧!”
罗玉敏退了下去,他很了解李元吉,只要让李元吉动心的东西,他一定会想法设法搞到,任何人劝说都没有用,自己也只是一时制止他,但效果不会太长,他必须及时通知高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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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下东门外,一队数百人的骑兵正向城门疾速奔来,为首大将正是刚从洛阳星夜赶回来的秦王李世民,他接到圣旨,朝廷即将就这几次战役召开政事堂议事,希望他立刻赶回长安参会,李世民当然知道这次议事事关重大,他马不停蹄,昼夜疾奔,仅用两天时间便赶到了长安。
此时正值清晨,城门处几乎没有人,只有十几名士兵在城门前站岗,李世民刚到下东门,旁边跑出一名管家模样的人,挥手大喊道:“殿下停一停!”
李世民勒住了战马,“你是何人?”
管家上前行一礼道:“在下刘相国管家,奉管家之令在此等候殿下,送一封信给殿下。”
管家将一封刘文静的信呈给了李世民,李世民接过信看了一遍,眉头不由微微一皱,刘文静在信中告诉他,天子已决定追责,建议他最好保持沉默,李世民便对管家道:“请转告刘相国,就说我非常感谢他的好意。”
李世民说完,纵马便向城内疾奔而去,不多时,李世民和众侍卫抵达了天策府,天策府也就是秦王府,位于皇城东北角,占地两百余亩,气势恢宏,自从李世民被封为天策上将后,秦王府便改名为天策上将府,府内和东宫一样有众多官员,著名的十八学士就是李世民最重要的智囊。
李世民刚翻身下马,长史长孙无忌便从大门内奔出,老远便笑道:“殿下终于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