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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子里的画面又是一变,这一次出现的,是她的红绡宫。那尊历史久远的浴火凤凰的铜像脚下,横七竖八地躺着许多仙奴的尸体。她不认识他们的脸,却有种直觉,他们应该都是红绡宫中的人。
“青染,快跟我走!”
有谁手持利剑匆匆而来,一双眼瞳鲜红胜血,素色衣裳上血痕交错。他剑上的血还未凝固,顺着剑身一点一滴落到地上。她怕惧地退后一步,对方便伸手来牵她。那双手冰冷,固执地牵着她,与她十指交扣。
她想要挣脱,艳丽的火色突然自他俩交扣的手指间冒出。
血色霎时被火色掩盖,她仿佛闻到了空气中烧焦的味道。
“好热……”
她呢喃出声,梦境真实得过分,她似乎还闻到了呛人的浓烟,喉头开始发痒,闷闷的咳嗽声开始蹿出来。她手向旁边一挥,却感到一阵灼人的疼痛。
不对!强烈的不安感袭来,她费力地将眼帘掀开一条缝,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眼前是一片火海,她就在火海的中央,那奇怪的火圈在收缩,向她靠拢。
这不是梦!
她想要爬起身,却觉浑身无力,灼热的热浪快舔上脸,刚才乱挥出去的手正火辣辣的疼。
她心里慌得直打鼓,凤凰一族天生有控火的能力,寻常仙人的灵火都烧不伤她,现在怎么会这样?
22chapter 22
四周的温度越来越高,火舌就快舔到她脸上,汗水顺着头发滑进眼中,刺辣辣的疼。
她想从火圈包围中突出去,可身上却没有力气。摇摇晃晃站起身来,一步没走出去,她整个就摔向了前方。
眼看要摔到那诡异的火焰上,她狠下心伸手一撑,钻心般的疼痛如期而至。她强咬牙往边上一滚,终于没有落入火焰包围。不过那手却彻底伤了,白色肌肤上一片触目惊心的红肿,还有地方被灼起了水泡。
她活了几万年,今天难道要在这地方翻船?
早些时候,莫沅芷提起他父亲时幸灾乐祸的模样跳入脑海,她再次强撑着起身。她绝不会在这里让谁看了笑话。
她一挥袖,两道火舌轰地冲出去,竟将包围住她的火圈冲开了一道屏障。她趁机急掠而过,眼看就要突出重围,体内灵力陡然消失,两边的火焰屏障立刻熄灭。眼看那诡异的火焰就要包围过来,突然间,大门砰一声打开,华陵身形如电,瞬间闪到她面前,手臂一揽,将她捞进怀中,转身便蹿出门。
她回头,房屋在火焰中被烧得噼啪作响,火舌不断舔舐夜空,高温几乎要将这黑夜融化。清源山的仙童们拼命召雨灭火,但这火与她烧掉白水殿时的火有些相似,遇水不灭,随风更长。
这几件屋子,大概又毁了。
“今日才和青染娘娘说起,涅磐之劫非比寻常,需要万分仔细,没想到晚上就出事了。我说怎么之前一直心神不宁,也幸亏睡不着,劳烦帝君陪着我出来散散心,这才撞见了。”莫沅芷的声音在寂静夜中显得异常清晰。
她将目光从火海中抽回,华陵仍紧紧抱着她,她不耐烦地推他的胸膛,“放我下来。”
大半夜不睡觉,出来散心,这两位真不是一般的奇怪。不过,这种时候也要见缝插针地彰显华陵对她的深情,是不是太过分了些?
华陵并没有松手,他将她右手托起。原本柔白细腻的肌肤红肿不堪,好几处已经起了水泡,亮通通地排在一起,看起来很是吓人。她想将手抽回,一动便疼得呲牙咧嘴。华陵抱了她朝自己寝宫走,路过莫沅芷时,他偏头说了句话,“你身子不好,受不得凉,先回去休息。”之后便抱着她走开。
薄青染从他肩头看过去,莫沅芷静静站在夜幕里,目不转睛地送他们离开。火光映在她脸上,为她苍白的容颜增添了点颜色,可她的眼神,却冷寂如寒冰积雪。
她看见她唇瓣轻张,无声吐出几个字。
——“他永远不是你的。”
她心里头不知怎么生出股怒火,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勾住了华陵的脖子,还将头靠在华陵肩头。
华陵身子一震,莫沅芷面上的恨意更加明显,她却忍不住回以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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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露膏被缓缓抹过手背,凉飕飕的感觉抵消了一些刺痛。华陵一边替她抹药,一边道:“疗伤的法术我不擅长,明日还是请灵漪仙子过来一趟。”他顿了顿,又道:“刚好也可以陪你说说话。”
她无声撇嘴,这位神君,有时候冷酷无情,有时候,又好似温柔体贴得过了头,好在她清楚,这些都是假象,总不会又像上一次一样,无端失了魂。
华陵正低着头,并没有看见她脸上的嘲讽之意,他继续说着话,“涅磐之前,会有七次小劫一次大难,你的神力会受到影响,今日这样的情况,很可能还会有。这段时间,你在我寝宫住下……我会到隔壁去住。”
她刚冲到嘴边的拒绝顿住,想了想,她问:“涅磐之前,我的记忆也会受到影响,是吗?”
华陵替她擦药的手停住,他抬起头,眼眸中有暗色沉浮,他道:“偶尔会有混乱的地方。”
薄青染觉得,他的回答有些谨慎,她并不满意,“那这些混乱的地方,是真实存在的,还是幻象?”
华陵的眉头一皱,他斟酌地开了口,“青染,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奇怪的幻象?”
薄青染摇头,她将视线投向了桌上的灯火。一只飞蛾不厌其烦地扑向火焰,最终被灼烧了翅膀,溺在灯油里。
她对今晚梦中的事,始终难以释怀。少年吹笛的模样,他和冉淮几乎一模一样的声音,还有红绡宫里横七竖八的尸体,都让她觉得心头像坠了千斤重。她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无端笃定地觉得,那个少年是真实存在的,他应该是她生命中无比重要的一部分。
每每想起他,她便会觉得心里隐隐作痛。这种疼痛和华陵带给她的不一样。华陵带给她的痛更直接更强烈,但想起梦中那个少年时,她的心就像被一根丝线系着,一直绷紧,不会痛到极致,却让她有种时时刻刻都无法喘气的错觉。
可是,如果他对她那么重要,她怎么会忘了他?还有冉淮,他究竟是什么身份?当真只是蓬莱岛上一介散仙,因为荒神祭上的一支舞就对她念念不忘?甚至肯把关系自己生死大劫的朱果交给她?
不,不是这样的。
脑子里有个声音在说话,她也跟着摇头。
华陵因为她奇怪的模样有些担忧,“青染,涅磐前都会看到许多幻象,你别太在意。”
她心里乱糟糟的,软软往椅子上一趟,闭了眼。
“华陵,我倦了,想要休息。”
明天,等灵漪来了,她要想办法离开这里。
临渊或许知道什么事情,她得去找他。
她还得去一趟白上国,在冉淮那里,一定隐藏着什么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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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漪仙子一大早就穿得花红柳绿地扭了进来。
她看看四周,惊道:“薄青染,我是不是看错了?你这下堂妻居然又翻了身,搬回华陵帝君寝宫了?”
“我现在很头疼,你能不能说点好听的话?”
薄青染恨不得一脚踹她出去。这世间总有那么一类人,你没见她的时候还会觉得她不错,一见了她,就恨不得弄死她清净。灵漪仙子很不幸,刚好被归在这一类。
“好听的?你倒是会说,可你哪一次兑现了?上次还说我帮了你,就让天后娘娘给我和七离上仙赐婚,结果呢?”灵漪说着哀怨地拿袖子掩了脸,“七离上仙看见我还是跟看见空气一样。”
薄青染听她的悲情史听了三千年,耳朵早就长茧子了,而且感情这事,她也是个实打实的失败者,实在没有什么好拿来与对方共勉的,只能摸着良心道:“强扭的瓜不甜,让他娶了你又能怎样?”
灵漪瞪她一眼,抓了她的手察看伤势,边道:“甜不甜我自己知道,你先给我扭在一起了再说。”
薄青染:“……”
手上突然一痛,灵漪手上透出阵阵清灵白光,她手上的红肿和灼痛慢慢消去,就是那些狰狞透亮的水泡也都不见。
不过,灵漪的脸色倒不怎么好看,她说:“薄青染,你这次的涅磐之劫,似乎有点麻烦。凤凰一族天生便是可控火,什么时候反倒让火伤了?”
薄青染垂了眼帘,她的父亲朱雀上神,不就是死于自己的三千业火吗?或许,他们那一系的血脉真有这般诡异。
不过,比起这个,她觉得更麻烦,是另一件事。
“灵漪,我想去见临渊。”
灵漪并不知她被软禁的事情,大咧咧答道:“你爱去就去,脚长在你自己身上,二皇子虽然被罚闭门思过,可没说不准见你啊!”
薄青染看了看外面,数名仙童守在院角。就这么几个小仙童她不惧,可要动了手,势必惊动华陵,到时候再想走,便困难多了。要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溜掉,大概得靠灵漪帮个忙。
可她将主意一说,灵漪仙子便把头摇得像波浪鼓,“杀了我也不行!”
薄青染森森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双手掐上灵漪仙子颈项,“那我就杀了你!”
灵漪仙子翻着白眼咒骂,“薄青染你个混蛋,咳咳……你居然真掐……”
一番讨价还价后,灵漪仙子终于松了口。答应由她假扮薄青染呆在房中,薄青染则变成她的模样去见临渊。见完临渊后,再回来换她。作为交换条件,薄青染必须得求天后娘娘为她和七离上仙赐婚,而且口说无凭,她还让薄青染立了字据。
薄青染一面签字画押一面道:“为了七离上仙,灵漪你已经疯了!”她真不知道那个清心寡欲得像天规标本的七离上仙有什么好,迷得灵漪仙子七荤八素的。想想他那寡淡的个性,再想想他对临渊上刑时的心狠手辣,薄青染暗想,什么时候真捆了他丢灵漪手上,也是个不错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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