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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玉珑见她面色紧张,便笑道,“万姑娘别怕,我今日前来,只想与你说说话儿而已。”
万咏秋自是不信,只躲到了净房前的屏风之后道,“男女不同室,大公子这般不顾礼法,我与你没什么好说的。有什么事不能白里日说,偏在此时?”
见她躲在屏风之后,莫玉珑倒也没有追过去,只在内室圆桌旁坐了下来,道,“昨日在园子里见到了万姑娘,一时惊为天人。无奈我娘将你藏得够深的,我可是好不容易才寻了机会。门外那丫头可是收了我不少好处,万姑娘好歹让我瞧瞧,我这好处才花的值当啊。”
万咏秋听得他这般言语,气的浑身哆嗦。
她是良家女子,虽不敢说是大家闺秀也是小家碧玉。自小便是官家女孩儿,极少出的府去,除了这一回千里上京城,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唐突的公子哥儿。听着他油腔滑调的声音,心中更是一阵厌恶。
莫玉珑不晓得她心中所想,他瞧着屏风后隐约透出来的身形心中更是发痒,忍不住起了身,朝着那屏风走去,口中还说道,“万姑娘,我对你可谓一见倾心。你依了我吧,我让你做正头夫人如何?”
他本是随口一说,万咏秋心中却是一动。
她终于冷静了下来,心中飞快的转着——这莫大公子是长公主唯一的儿子,若能拢住他的心,长公主兴许是拗不过儿子的……她自来对自己的容貌很有信心,便是在裴邵翊那里受挫也并未失去信心。也许在一些男人的眼中,身份地位更为重要。可是在视色如命的男人眼中,女人的长相,那才是最为重要的东西。
思及此处,她稳了稳心神,故作娇羞道,“便是如此,大公子也不该深夜至此。若是、若是大公子真心怜惜咏秋,自去与长公主诉说,请了三媒六证与我外祖父说去。怎可这般唐突。”
莫玉珑闻言心中大喜,他虽并未真心想着迎娶万咏秋,只是此时既然哄得这女子上心,他自有法子得到她的身。
“万姑娘,我明日便去与我娘说这件事。只是今日,可否怜我一片痴心,出来一见?”一边说着,他早已不耐,几步跨进屏风之后,一把将万咏秋抱住,摁在怀中便是一顿乱亲。
万咏秋何曾被如此对待过,只觉得一阵酒气扑面而来,一张嘴在脸上胡乱的亲着。只是她心中既做了决定,只得按捺住心中恶心任由他亲了一通,这才将他猛地推开。
她垂了泪下来,只一边啼哭一边嗔道,“大公子竟这般轻薄于我,我不如死了去……”这般说着,她却只是跑到了屏风之外,伏在圆桌之上哭了起来。
莫玉珑被她啼哭的娇嗔模样勾的神魂颠倒,正待上前再好好怜爱一番,无奈双扇门此时却被敲响,门外婢女有些紧张的声音传来,“大公子,天快亮了,您赶紧出来吧。”
他虽觉扫兴,却因平日里对母亲十分畏惧,现下只得按捺住心中躁动,没好气的对那婢女道,知道了。
双扇门被打开,一个穿着青色褙子的婢女便一闪而入,行动迅捷利落,显是身上带着功夫。
见莫玉珑正好生劝着万咏秋,还不时的摸着她的手……
那婢女见状,心中冷笑,面上却仍旧没什么表情,木然道,“大公子,万姑娘,今日之事若是被长公主得知,二位都得不了好处。二位可是明白?”
莫玉珑闻言便道,“我自是明白。你放心,我便是去找我娘,也自是会说是因那日在园子中相见,瞧上了万姑娘,定不会将今日之事提及半分。”说到此处,他也有些害怕万咏秋会将今日之事告诉母亲,便弯了腰哄到,“你可千万别对我娘说我今晚到了你的卧房。若是被我娘得知,我逃不了一顿打,你也讨不了好处。我娘最恨那些勾引我的女子,昨日被你们瞧见那婢女,昨儿夜里便被抬出府了……”
万咏秋听得心中一寒,自是停了哽咽点了点头。
那婢女见状,便又开了门,待莫玉珑出了屋子,自己也闪身出去。那双扇门便又合上落了锁。
只剩万咏秋依旧坐在桌边,面色一片茫然。
她只觉得自己已经再无旁路,只得走一步瞧一步了。一阵风来,吹得窗棂“哐啷”作响,却让她惊了的抖了一下。
一下子想起了那日曲莲威胁她的那番话,她心中动了动。
长公主所问之事,她或许可将前情隐去,只说曲莲或许知晓那孩子的下落……
、第124章 世上亲人
自皇城出来;到了傍晚时分,曲莲回到了裴府。
她前一夜没睡,今日又在皇城内耗了一整日,此时已是身心俱疲。回来的一路上已昏沉的睡了一路。待到了府中;勉强着回到了嘉禾轩中,进了内室便是一阵反胃呕吐。
染萃扶着她在净房之中待了小半个时辰;又给她喝了些止吐的汤药,这才平静了下来。
身上虽是疲倦;但困劲却过去了。
曲莲坐在炕上背后靠着迎枕,面色苍白的闭目养神。染萃站在炕边小声询问她可要进食,她也只是闭着眼摆了摆手。
胸口还闷着,她现在但凡想到吃食;就觉得自个儿要吐出来一般。
染萃见她这般;也只能收了声退出了内室。今儿个一整天,她都泡在了蔡婆子那里,好一顿询问该如何照料孕妇。蔡婆子因着近几日着了凉风,今天便有些发热,因怕过了病气给曲莲,已经搬出了嘉禾轩,如今住在了外院。染萃便到外院寻了她,只隔着门一问一答。
她心中记着照料孕妇,最要紧的便是要顺着心意来,如今见曲莲只想清静一下,便也不再劝,出了内室。
待内室安静下来,曲莲坐在炕上,慢慢的睁了眼。
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了,自半支着的窗棂看去,院子里乌沉沉的一个人影都无。
直至此时,她狂跳了一整日的心,终于渐渐平复了下来。幽暗寂静的内室之中,仿若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沉重而缓慢。一声又一声,悲凉而苍老。
她目光涣散的看着渐渐模糊在视线之中的院中景象,脑海中却在一字一句斟酌着两个时辰之前交代给丹青的那番话。她觉得自己不会后悔今日所作所为,她原本就是一无所有。不仅仅是亲人和前景,更没有廉耻与仁义。
因此,她便没有胸襟去容忍符瑄的皇图大业,也没有怜悯去利用一个孩子与周姨娘的性命。
在这样的处境之下,她选择了报仇,就是抛弃了一切。而这一切包含了太多的东西,以至于她此时此刻觉得自己或许已经死去……因为背离了灵魂,背离了生身父母教导她的仁、义、道、德。
小腹突然疼痛了一下,曲莲蓦地惊醒过来,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之中竟然又睡了过去。她下意识的将手覆在了小腹之上,想起了腹中那个一直未被自己想起的孩子。
意识一下子回到了身体之中,方才那种仿似魂魄出窍的感觉消失无踪。
日子还短,小腹摸上去依旧十分平坦,除了身上出现的一些反应,让人根本无法意识到有一个生命正在孕育的过程之中。但是方才那偶然传来的刺痛,却让曲莲潸然泪下。她不明白为什么老天爷会在这个时候给她一个孩子,明明都过了那么久,偏偏在这个她已然堵死了一切退路甚至放弃自己的时候……
寂静的内室之中,久久回荡着压抑而又呜咽的声音。
过了许久,帘外传来几人说话的声音。
曲莲止住了呜咽,静静听着,只听见染萃在外面似有为难的说着,“大奶奶今日不太好……”
她话音刚落,便立时传来了陈松带着惊惶的声音,“那我就不进去了,你好好守着阿姐。”
曲莲听了,擦了擦眼眶,忙出声唤住两人。
便见染萃撩了帘子,手里还端着烛台走了进来。
陈松跟在她的身后,却只站在门口,一张稚气的脸上满是忐忑与忧虑。
曲莲看着他,眼泪险些又落了下来,却又强做了笑脸道,“快进来吧。”
陈松见她眼眶红着,脸上却带着笑,心头一酸,只低着头走了进来。待染萃放下烛台出了内室,这才抬头看向曲莲,却又呐呐的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见他这般,曲莲便冲他招手,待他行至炕边,她抬手抚了抚他的发顶柔声道,“今日怎么过来了?我这两日有些事,倒未腾出功夫来寻你过来。你可是有事?”
陈松抬头看着面色消瘦的姐姐,想着这几日外院传来的那些言语,眼眶里渐渐聚了些泪,哽咽着道,“阿姐,你真的不是我的阿姐么?他们都说,你是大儒的女儿,是真正的名门闺秀……”
自圣旨颁下那日至今日,已过了两三日时候,曲莲满脑子都是家族仇恨已是有些顾不上这个孩子了。此时听到陈松带着哭腔的话,她心中一阵阵的负疚。
她拉了陈松的手,却被他手上传来的粗粝感惊住。低了头去看,灯光下那只小手上手心之中有着厚厚的茧子,手背上更是一道道的皴裂。
顾不上宽慰他,曲莲只低声惊道,“你的手这是怎么了?”
陈松一愣,低头看了自己的手,便道,“没什么啊。”
曲莲一听,便知道他的手这幅模样恐已有些日子,他自己都将这模样当做了常态。心中一想,便能明白。孩子的手想来娇嫩,他每日习武,天天都在室外。便是刮风下雨也不能例外,今春暖和的晚又偏干燥,冬季里的冻伤皴裂便久久不能痊愈。那掌心中的茧子,恐怕也是日日攥着齐眉棍所致。
心中有些疼痛,曲莲放下他的手,下了炕。行至妆台前找了平日里用的玉兰花油,这才返回炕边,坐在炕上给他细细的涂抹了上去。
那带着些乳黄色的玉兰花油散发着幽幽的香气,涂抹在手背上,便立时能感觉出来滋养沁润的感觉,手背上的不适霎时便消失了不少。
陈松看着她细细的照料着自己的手,这两日来的担忧惊惧似是一下子飞出了心中,眼泪却止不住了,一滴一滴的落在了手背上。
曲莲给他揉着手背的动作一滞,缓缓抬头看着他,见他满脸泪水的模样,心中一痛便将他搂在了怀里。两年过去了,他也已经十岁了,个子拔高了一些,却仍比同龄人矮了几分,还够不着她的肩膀。
“阿松,阿姐虽非你亲姐,却一直视你为同胞。在这世上,阿姐与你一般伶仃……如今除了你,阿姐也没有谁可以惦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