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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臣接旨,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我被玛法强行按着跪下,木木磕头,薄薄的一块布料飘到手里,成了一张催命符。早有太监端上一个木盘,里头摆放一只小杯子,一壶酒。
“索大人,请吧。”
酒被送到身前,我瞪大眼不敢相信,惊恐地拽住玛法欲要拿杯子的手。
“玛法不要!”
酒杯被倏地拿去,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凑到嘴边,我只见玛法扬起的头,而后便是一声清脆的落地声响。
“大人爽快,那奴才们回去复命,留大人好好交代遗言。”
安静,死寂,空荡荡的牢房里没有任何动静。
“玛法你为何要喝,你不能喝,你不能死……玛法……”我望着跌落的酒杯,呜咽不止,泣不成声。
玛法摸了摸我的头发,语带慈祥和宽慰,缓缓说道:“皇恩浩荡,皇命难违,我官场驰骋纵横几十余载,此生无憾,罪有应得!可你不同,好孩子,你不能再闹下去,你要活着,替玛法和咱们赫舍里氏好好活着!”
“不玛法,我既已进来,就没想着出去,这天是什么天,地是什么地!功高劳苦竟比不得奸人陷害,这又是什么太平盛世什么明君圣主……”我拗不住内心苦痛,再也不顾及尖声喊出。
玛法一把捂住我的嘴巴,胸口大力起伏咳嗽起来,使劲向我摇头。
我住了口,含泪哽咽,只听他艰难开口:“好孩子,你不要执拗,玛法做了错事就得一人担当,皇上没有错。我早就求过皇上,不管你犯了什么错只要不是大祸,皇上就允你一命。玛法本就是将死之人死不足惜,你何其无辜要受我这老骨头拖累,等我死后,你就可以出去。听玛法的话,不要怨恨皇上,不要挂怀皇宫,去你想去的地方,过你想要的生活……”
“玛法…别说了…”
他的声气开始微弱,却强大精神继续道:“如今我只有两件事放不下,一是太子,二是你。有一件事……玛法藏了很久,没有告诉你…这牵扯到一个重大的秘密,玛法现在还是不能说,”他停顿了一下,瘦骨嶙峋的手伸进褴褛的衣领中,拿出一张薄薄的信封,颤颤巍巍递到我手里,“这是玛法想要告诉你的大事,你好好收着,千万……咳咳……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其中内容。”
“我会收好的,玛法,您快歇口气,不能再说了。”我把信封小心翼翼藏到怀里,给他拍背顺气。
“就连你也不能轻易打开,除非…除非是太子他…除非到了最紧要的时候,你才能打开,看完就烧去,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你答应我,守好它,守好它……”
“好,我答应您…我一定守好,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去看。”我郑重承诺,玛法紧紧握住我的手,露出欣慰的笑容。
他的手逐渐冰凉,嘴角一缕血迹慢慢流淌下来,沧桑的眼睛满含慈爱和不舍,缓缓闭上……
“不”
我再也难以抑制内心巨大的煎熬和悲恸,扑在玛法身侧嚎啕大哭,跪坐在冰凉的石地上,潮湿森冷的空气将周身包围,恐惧、悲痛、无力、愤怒交融,我的头脑开始混沌,突然小腹一阵阵绞痛,疲惫的身子和崩溃的神经都熬到极限,眼前的物和人俱在摇晃,碰的一声,什么也看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差不多可以开始一废的步伐了,桀桀~~~~
、小产
如在水里,如在火炉,发懵的头脑在强行灌下几口水后渐渐回神。
这又是哪儿?我睁开眼,打量四周,想起来了,这是我的房间,我一直住着的地方。可是…我不应该在天牢吗,怎么会回到这里?
“苏合……”我唤那个趴在桌上小眠的女子。
苏合显然睡得很浅,见我醒来先是一阵惊喜,舒口气后突然神色怪异起来。我扶着床榻坐起来,只感觉全身上下酸乏疼痛,骨头跟拆过一般,感觉身体像被拆了重装一遍似的。
我对苏合说:“这一次又劳累你了。”
苏合笑笑不说话,坐在榻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我还想调笑几句,却突然发现身体有一处最不对劲。
“苏合……我怎么了?我为什么又在这里,发生了什么……”
苏合的睫毛微微颤动,垂下漂亮的眸子,一言不发。
我的手滑到掩在锦被下的肚子,以寸许的细微速度,在一探到小腹时,如赤手触碰滚烫的烙铁般闪缩回来。
“式玉,我…我不想瞒你…好歹命保住要紧,孩子以后……”
我惊恐地看着苏合含泪的眼睫和一张一合的嘴,耳朵嗡声一片,听不到她在说什么。脸上有凉凉的液体留下来,我伸手一摸,原来是泪水。
“没了…没有了,什么都没了,再也没有了…啊!”
孩子是我没有保护好你,还未来得及让你见一见天地的花草生灵,你就舍我而去。一朝梦醒,玛法和族中亲人皆已伏法,腹中子生生断送,只留我一个人在这天地间苟活。真是应了那句话,我来也赤条条一人,去也赤条条一人,什么都拿不来,什么都带不走。
我坐在窗前望着窗外幽静的小院,距离那次变故已经过去数十日,这最难熬最苦痛的十日里,我把自己幽闭在小小的院落,对朝廷斗争对宫城风云皆闭目不见充耳不闻,只想自己一个人好好静一静。失去的那个孩子是我心头一根刺,只要一想起来就隐隐作痛,苏合后来告诉我那天我是在目睹玛法喝下毒酒死去的一幕受到刺激,加之几日前淋雨,后来又在潮湿阴冷的牢房度过几日,一下子引发身体的虚弱,承受不住就小产了。好在苏麻姑姑向康熙说情,苏合拿到手令就赶到牢房一见情势不对赶紧把我带回宫中,腹中失子的事情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牢房玛法死的一幕,我依旧无法释怀,对康熙的怨恨如滔滔江水涌上心头。可我除了坐在这里独自伤悲有何用,我真是傻,怀着侥幸的心理,以为赫舍里氏可以逃过一死,到底天家无情。
我想起来玛法临终前交给我的信封,可惜衣裳换了一身不知道去了哪里。
“苏合,我之前从宗人府出来换下的衣服在哪?”
苏合从院外走进来,脸色似宽慰不少,淡淡笑道:“当日我看到就收起来,估摸着是你的家书,所以给你放到小箱子里。前几日你神情恹恹,我不敢给你怕勾起你的伤心事,如今你总算肯说说话了,我这就给你拿来。”
苏合从小箱子里翻出书信,递给我说:“你放心,没有旁人知道,我也没动过。”
我对她感激一笑:“谢谢你苏合。”
信封完好无损,我抚平略有皱褶的封皮,一时百感交集。
“你不打开看看?”苏合疑惑。
我摇摇头,小心收起又放回到原处。玛法交代过我,如果不到万不得已的窘境,我最好不要打开它,兴许这个信封里藏着的,就是一把能伤人伤己的双刃剑。
“对了我刚刚从苏麻姑姑那里过来,她赏了我一盘绿豆糕,我拿来给你尝尝,顺便把午膳用了。”
我点点头没有异议,看苏合像是舒口气般走出门,我摸摸肚子,其实早已经饿得不行,只是不想吃罢了。
等待苏合的时候,我坐到梳妆镜前,准备卧病来第一次自己梳洗。
镜子里的容颜还是年轻依旧,可黑眼圈大得明显,嘴唇发白,形容枯槁如同……演鬼片的女鬼。
我嗤嗤笑出声,握着木梳的手松了又紧,一下一下梳着散乱的头发。挽好发髻,拿起粉饼往脸上扑胭脂粉,掩盖苍白如雪的脸色。梳洗完毕,苏合恰进门来,见我这般,终于笑语盈盈,和我一同用膳。
晚上苏合提醒我去见一见苏麻姑姑,如若没有她我此时也难逃生天,我单独去拜见苏麻,在她屋门口就遇上贴身嬷嬷,想必是预料到我会过来,引我进去。
屋子里刚点上几盏火烛,常年熏染的檀香味格外清雅动人,苏麻姑姑跪坐在蒲团上,手里捻着一串乌木珠,全神贯注在诵佛。我轻手轻脚绕到后面的蒲团上,跪下闭目聆听,长久以来备受煎熬的内心得到一丝纾解,神思一番激荡,最终归于平静。
过了一会儿,苏麻姑姑诵完起身,到里屋去,我尾随其后。
“谢姑姑救命之恩!”我跪谢道。
“你知道错了?”苏麻姑姑那双古井无波的眼里泛着涟漪。
我怔了半晌,明白过来她的含意,默默垂首不答话。
“不是我能救你命,而是皇上允诺过索额图饶你一命,这个想必你在宗人府也都知道。今日你来不该谢我,你该谢你九泉之下的亲人。我只问你一句话,你知道自己错了没有?”
我私闯毓庆宫连累太子,我被关宗人府劳累玛法,我还糊里糊涂断送了腹中未成形的孩子……
“姑姑,我知错,错在不该闯毓庆宫不该进宗人不该……”剩下的半句话卡在喉咙里,我突然间想起苏合临来前告诉我的话,孩子的事情能瞒就瞒,毕竟的见不得光的存在,若是越多人知道,就会招来越多的危险。我最后哽咽几许,不再多说。
“知错就好,我能救你一时,可都是半截身子埋在黄土里的人,日后怎么周旋还是你自个的主意。原本你该随着今年一批宫女放出去,皇恩浩荡免你之前犯下的罪过,这机会你就当抵充罢了。赫舍里氏一脉零落至此,你今后孤苦无依,便依旧留在我这里,好好诵经折罪。”
“姑姑!请原谅我冒犯,我先前已答应过玛法,等此事落幕便出宫去,让他老人家在黄泉之下也可瞑目。式玉求姑姑恩典,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着急道,朝她磕了一个头。
苏麻抬手打断我,“饶你一命尚且都是恩典,你错的够多,不要多说了,退下吧。”
我哀求地望向她,她那双睿智的眼里漾着严厉喝止之色,对视许久后慢慢柔和下来,可语气依旧坚定道:“退下。”
嬷嬷从外头进来,扶苏麻去榻上休息,帘子缓缓放下,嬷嬷带着责怪之色把我请了出去。
回去的路上,我望了望四面环绕的宫墙,天顶一张穹盖,可不就是一座森罗围城。我进来容易出去难,也罢,赫舍里氏枝叶散尽,宫外再无亲人,我在宫墙里头和宫墙外头又有何区别?
此事过去不久,一日听说有人找我,到亭子里一看原来是图雅。
“给大福晋请安。”
她挥退身边唯一一个贴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