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栾玦拎着她的衣领跃下房顶,藏匿于黑暗之中的眉梢,浮现出隐忍,大颗大颗的冷汗随着轮廓滑下,疲惫的吸了口气,淡淡道:“小心被他们发现了。”
转过身去,栾玦痛苦的捂上心口,细腻的眉梢扬起,眉宇间皱起条条沟壑。
他一步深一步浅的拖着沉重的步伐朝厢房走去,每走一步,他便可以感受到身体撕裂的痛,生在胸口的心脏似被尖刀扎了无数个窟窿,全身的骨头时不时地发出一点响声,似有人抓着一块石头,狠狠的敲着他的骨头,剧烈的疼痛告诉他,那个狠心的人想要把他的骨头敲碎。
他从来都不想在他最爱的女子面前,展现出他脆弱的一面,看着阙歌,他忍不住的想要在狼狈到来之前,远远的逃离开她的视野。
他也不想要她知道,他体内的真元因为救她丧失了三分之二,从此以后,当每使用一次法术,就会受到万剑锥心,碎骨撕肌之痛,等到修行耗尽,油尽灯枯,剩下的只怕不只是一堆白骨,而是一捧淤泥。
他又不是傻子,何以要放着好好的法术不用。
大约,是太爱了,所以就不忍心让看到她这般恐怖的模样吧。
站在原地的阙歌,懵懵懂懂的望着那一抹傲骨孤寂、瘦骨嶙峋的脊骨,她皱起眉头,捂着胸口,慢慢的蹲了下去。
她不晓得她为什么会心疼栾玦这样高高在上的人,她一直都是爱着梓黎的呀,一直都是为梓黎而活着的,为什么看着这样脆弱的栾玦,她会心疼,比曾经心疼梓黎,还要心疼很多、很多。
梓黎,她瞪大眼睛,似想到什么,眼中光彩渐渐变得黯淡起来。
她已经好久没有想起那个撑着十二根玉骨花伞的男子了,似乎都已经快要将他的模样忘记。
作者有话要说:
☆、陌家堡
赶到东魏,已是第二天的中午,赶到陌家堡,已是第三天的夜幕。
下了马车,阙歌受惊一般的瞪着眼前长长的青石阶梯,十分懊恼跟着栾玦来陌家堡做客,虽然包吃包住还包睡。
步步石阶低矮,由下向上看去,层层递进,密密麻麻,颇为壮观,夜幕之中,石阶之上一座孤宅烛火通明,摇曳的烛火透过薄雾远远的扩散开来。
陌朝歌淡定的扶着车夫,率先老牛慢步的朝着孤宅悠闲踱步而去。
栾玦无所谓的笑笑,拎着呆若木鸡的阙歌,气定神闲的跟上陌朝歌,完颜嘉禾小孩子心性加上又年轻,体力也不错,连蹦带跳的窜到了最前面,不远处的苍璃砂依旧保持她的好女子风范,一步一步走得颇有韵味。
陌家堡不愧是陌家堡,看这大门修得,跟天上南天门似的,气势磅礴,黑紫色木匾额上刻有娟秀的‘小扇悠觞’四字,大门两侧的大圆柱上雕刻着首尾相衔的一龙一凤形成一个圆形,神像活灵活现,巧夺天工,大门门口没有安置护宅神兽,倒是放了两颗长青树,郁郁青青,长得好不茂盛。
待在门口守夜的小厮,看见半山腰有行人走动,提着大红灯笼上前几步,一瞧,见鬼了一般,撒腿就跑。
半天,从陌家堡内宅传来一声声鬼哭狼嚎:“公子回来了,公子回来了了了了了了。”
等到进入陌家堡,首先踏入的便是前院,假山流水,奇花珍木,各处透露着主人尊贵富荣,欣赏美景正是心情愉悦,各处转角突兀的传来嘈杂的嬉笑之声,陌家堡上下老少倾巢而出,面带着心安的微笑立在了他们面前。
阙歌顿生紧张,拉了拉栾玦的衣袖,向他身边靠了靠,她也是没有办法,脸皮的厚度还没有练到,蹭吃蹭喝噌睡还不脸红这般炉火纯青的地步。
栾玦初来乍到倒也自在,微微踱步,肩膀正好将阙歌发红发热的半张脸遮了去。
陌朝歌脸微微发红,气喘吁吁,整个身子的支撑点全都转移到车夫身上,饶是这样,单薄寡淡的声音也有着坚不可摧的力量。
他道:“先带这位公子与他的妻子去西边厢房。”
待在一旁的小厮领了命,兴高采烈的小跑到栾玦身边。
阙歌与栾玦这一路走来,栾玦为了节约钱,他俩都是以夫妻的名义同吃同住,习惯了,也就觉得没什么大不了了。
阙歌跟着栾玦走了两步,发现有什么东西拽住了衣裳,转过头来,看见完颜嘉禾一脸让人虐了千百遍的模样,拉着自己的衣角。
许久,他用另一只拉了拉陌朝歌的衣袖,小声道:“陌哥哥,我也很想要和阙姐姐一起睡。”
阙歌正想愉快的回答一个‘好’字,反正她都是打的地铺,完颜嘉禾不过是个小孩子,栾玦一定不忍心看着他也打地铺,让他和栾玦挤挤床也不错,正好也让栾玦尝尝被人霸占床铺是多么伤心欲绝的事。
可是,陌朝歌拎小鸡一般的把完颜嘉禾拎到苍璃砂的怀里,温声道:“我可以允许你与苍姐姐还有我一起睡。”
完颜嘉禾一脸受伤,两只手抓住陌朝歌的衣袖,委屈嚷嚷着:“我就想和阙姐姐一起睡。”
阙歌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栾玦手疾眼快的将她拉到身边,露出不阴不阳的笑,暧昧道:“娘子,我想睡觉。”
带路的小厮掩唇偷笑,乐道:“公子,夫人,请跟小的来。”
朝着西边小径一路过去,一路上的风景十分教人心生羡艳,小厮瞧见阙歌跟没见过世面的黄毛丫头一般,心里升起了自豪感。
正得意时,淡定雅致的栾玦拉过看天走路的阙歌,漫不经心的问道:“你家公子,身染旧疾,可还有得治?”
阙歌瞧着脚下的一块石头,不由的拍了拍胸口,还好栾玦拉得快,否则不把她摔死就要摔残。
小厮垂着眼,恭敬答道:“我家公子生来就带着疾病,后来脑子用得多了,就越发的虚弱,但是我家公子医术了得,定会治好自己。”
坊间传言,陌家堡家主年幼丧双亲,生来又带有旧疾,家族大权很快就落到了不怀好心的叔伯手里,小小年纪单单靠着心思缜密,步步算计,借以人心弱点,从几个叔伯手中夺回家主的位子,这传言看来绝非虚言。
到了陌朝歌所说的西边厢房,一进门,阙歌就东张西望的找被子打地铺,打开装衣物的大红木箱子,里面整整齐齐叠放着十多条锦被,她欢喜的回头,正要高兴的呼叫栾玦。
只见眼前闪过一道白影,栾玦立在阙歌身后,以手掩住她的唇。
阙歌不明所以,僵住了身体。
栾玦将脸凑近她的耳边,作出夫妻恩爱的模样,低低的喃语:“小心些,门口有人,陌家堡的人,个个都是人精。”
阙歌转头,果然看见门外有几处走来走去的人影。
看来陌朝歌是怀疑阙歌和栾玦的夫妻身份了,要是她俩承认不是夫妻关系,保不准陌朝歌会用什么不轨的罪名将他们追出陌家堡,到时候离苍璃砂就远了。
偏冷的眉眼浮出淡淡暖意,栾玦搂着她的腰,缓缓朝着床榻走去,放高声音道:“夫人今日辛苦了,我为夫人宽衣罢!”
陌朝歌千算万算,还是尽数被栾玦看透,招招走得虽然巧妙,但只是对常人有效,哪怕今日要将阙歌实打实的办了,栾玦也非要陌朝歌承认,他俩是夫妻的事实,不得不说,陌朝歌倒是帮了他一个好忙。
床帏放下,阙歌坐在最里面的位置,抱着被子,一脸戒备的瞪着栾玦的一举一动,稍稍有点大动作,她便做出攻击的姿势。
栾玦以手撑着脑袋,似笑非笑的将她从上打下打量了个遍,徐徐道:“今天挺开心?”
多半有大事要发生,每次栾玦出现这种阴阳怪气的表情时,都没有什么正常人可以想象的事情发生。
阙歌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的点了点头:“吃了很多肉。”
“你想和完颜嘉禾睡觉?”
“大概吧。”
“大概?”栾玦挑了挑眉眼,整个身子向她靠近,直到逼得她无路可退,笑出声来:“你晓不晓得你睡了完颜嘉禾以后,就要对人家负责。”
“是不是任何人睡了他,都得要负责?”
“对!”
“陌朝歌睡了,也得负责?”
“对。”
“其实,我是想要他和你一起睡。”
“······”
作者有话要说:
☆、交易
次日,天气晴好。
阙歌搬了一张摇椅舒服的躺在一颗蓉树下,关于昨晚那个该不该负责的问题,她想了整整一夜,男人和男人之间睡了是真要负责?还是男的把女的睡了才是真的要负责?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女的把男的睡了又该怎么办?
算了,反正这都不关她的事,栾玦要睡谁就睡谁吧。
想了整整一夜,脑袋都想炸了,还是没有得到一个正确又可观的答案,她决定不在深思熟虑,要好好的睡上一觉。
还未睡熟,院子里就传来树叶被踩踏发出的沙沙声,瞬间,阙歌睁开了眼睛,一只黑眸清醒如初,并不像是刚刚假寐过的人。
完颜嘉禾抱着一床薄被,站在不远处,歪着脑袋眼睛睁得大大的打量着阙歌,许久,缓缓道:“你不是睡着了么?”
阙歌撑着身子,靠在摇椅上,隐去哈欠,慵懒散漫:“找我干嘛?”
完颜嘉禾笑嘻嘻的将手中被子递给候在不远处的小厮,蹦蹦跳跳的小跑到阙歌身边,拉起她的衣袖,一双水波微恙的眼眸弯弯:“我带你去城里瞧瞧吧,顺道去吃个小烤鸡什么的,香香脆脆,可好吃了。”
自古以来,民以食为天。
吃是恒古不变的主题,当然作为两个资深的吃货来说,上一秒如果他们提起什么什么东西好吃,那么下一秒他们不是在去吃的路上,就是已经在吃的过程中了。
阙歌诈尸般的起身,整了整皱巴巴的衣裳,抬眼瞧见站在房间门口的栾玦,以手掩唇,小声的问道:“是你请客的吧?”
完颜嘉禾呆呆的点了点头,瞧了一眼笑得跟一只狐狸精似的栾玦,好心问道:“不给栾哥哥说一声?”
阙歌连忙摆了摆手,坚定道:“不用了,不用了!”
她可不想让更多的人认为,她委实和栾玦是那啥关系,本来就已经很多人误会了,要是再表现出好像是那么回事的话,她这一身清白,可怎么挽得回来,沉默是金,沉默是银。
但是她好像昨天晚上确实和栾玦睡了,那是不是就证明他俩是真有那么回事了。
想到此处,跟着完颜嘉禾愉快出门吃小烤鸡的步伐慢了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