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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0多人热血沸腾。往竹竿上挂了一张破布片当做起义大旗,挥舞着开始了他们伐秦的征战。
这是一场豪赌,成则活,败则死。因此他们不怕死。
不怕死则格外勇猛,他们迅速占领了大泽乡,又攻下了蕲县县城,接下来的10天内,他们连克五城,所到之处,农民纷纷响应,打到陈县的时候,陈胜手中已经掌握了一个有模有样的集团军,军中有兵车六百乘,上千骑兵和几万步卒。
一处乱,处处乱,像病毒疯狂扩散,大泽乡起义引爆天下大乱。
原属六国地区的郡县都有人起来造反。干掉熊猫,我就是国宝。那些造反头目杀了当地的守尉、县令、县丞,自立为侯王。
此刻,再牛的肖邦,也弹不出各地官员的悲伤。死了的,死不瞑目;没死的,惶惶不可终日,不知何去何从。沛县县令也是如此,他招来大小官吏商议,说与其被反秦的人杀头,不如我带头反秦。
萧何、曹参等人却不赞同,他们给县令分析:您是朝廷命官又是外地人,您带头反秦,朝廷要杀你,沛县子弟也不会跟您走。两头不讨好。
莫非只有等死?县令没了主意。
萧何说:办法倒有一个,以暴制暴。现如今,刘邦手里有一支队伍,都是沛县子弟。您把他召回来,可保平安。
刘邦在哪儿?寻了他那么久,连根毛都没见着。县令茫然。
萧何当即推荐了一个人,樊哙,他准知道刘邦藏身何处。
这便是萧何的精明之处,若推荐一名官吏,说明此人和刘邦有所勾结,等于出卖了同僚。樊哙则不同,杀狗的屠夫,且与刘邦、吕雉最亲。
县令点头认可。
一个杀狗的屠夫,成了官府与山匪的联络员,乱世的荒唐可见一斑。
樊哙上了山,把局势跟刘邦一讲。刘邦没二话,立刻率领几百号山匪下山,直奔沛县。
刘邦很清楚,没有这个机会,他也许永远回不到家乡,永远见不到妻子儿女,只是苟延残喘当一辈子山匪,窝窝囊囊了却余生。
队伍飞速行进,半路上,对面一辆马车疾奔而来。驾车的车夫是夏侯婴,车上坐着萧何、曹参等人。
他们并非是迎接的刘邦,而是来通报:县城进不去了。
樊哙一走,县令盘算,刘邦已不是过去的刘邦,他是一个土匪头子,手下人马众多,犹如猛虎下山,保不齐会夺了自己的权。
我上当了。县令挺懊恼,萧何、曹参这些人把老子当猴耍,估计他们是刘邦的内应。事已至此,只能先杀内应,再拒刘邦。
主意打定,县令下令关闭城门,全城搜捕萧何等人。夏侯婴消息灵通,赶紧调动县衙马车,把萧何、曹参一帮人送出城来。
这一突发情况,并没使刘邦慌乱,他率领队伍下山,就没打算再回去。
可是,到了城下,城门紧闭。城头上密密麻麻站满沛县的父老乡亲。由于守兵不足,县令把他们都赶到城头来防守。
戏子无情,婊子无义,官员无情又无义。为了自己能偷生,不惜搭上全城人性命。
见到这幅景象,萧何向刘邦献计:智取。
在萧何的授意下,刘邦写了一封短信,绑在箭上,射到城头。
信中说:秦朝暴政,人民受苦已久,天下各路英雄豪杰皆在反秦。沛县恐遭屠城之难,父老乡亲不如擒杀县令,新选一人当首领,响应义军一同伐秦。如此,家园方可保全。否则,大家玉石俱焚。
此信极有力度,动人心弦。城中又有一大群刘邦的亲友、故交,他们推波助澜,杀了县令,打开城门,迎接刘邦和他的人马归来。
刘邦归来了,沛县子弟起义了,不少人推举刘邦当领袖。理由很简单,他手头有队伍,又发短信号召大家擒杀县令,理所应当由他挑头。
面对群众呼声,刘邦不骄不躁,说大伙儿都冷静。如今天下大乱,到处都在起义,不是我不愿意挑头,只是起义这事技术含量忒高,我能力差,恐误事。
推脱是假意,客气是真情。
刘邦心里清楚,在沛县,论学识凭能力,萧何、曹参都在他之上,推辞一番很有必要。
而萧何、曹参顾忌更多,他们拖家带口,置下不少产业,若带头造反,一旦失败就会遭到灭族之灾。
这个巨雷谁也不愿顶。
于是,这俩人也站出来,力挺刘邦。
刘邦则不同,他如今的身份是流氓加山匪,天底下还有什么事不敢干?
众人很坚决很有诚意,再推辞谦逊假装君子就没意思了。
君子不是装的,孙子才是装的。刘邦历来是个敢担当、敢扛事的人。当首领就当首领,老子生来就没怕过谁!
当时,县令称为县公。刘邦生于沛县,长于沛县,县令死了,他当了首领,便自称沛公。
这份敢作敢为的气魄很男人。萧何很欣慰,很自得,瞧我这眼光,到底是没看错人。
冷兵器时代起义就是容易,拿把菜刀也算兵器,不用走私导弹和机关枪。而起义了就要打出去,不能困守原地等别人来打。要打出去,就必须组建一支更强大、更完善的队伍。
强大,便要招募兵丁;完善,就得任命将领。
刘邦派萧何、曹参、樊哙前往各乡,大量招募乡勇。身强力壮者均可报名,有一定武功者优先录取。轰轰烈烈的,一共招募了三千人。
接着,刘邦任命萧何、曹参为参谋,樊哙为先锋;任命自己的发小卢绾为侍从官;任命夏侯婴、任敖、周勃、以及吕雉的两个哥哥为将军。
作战任务是,先攻取周围的两个县城,胡陵和方与。大本营则设在自己的老家丰邑,由黑道老大雍齿把守。
出征前,刘邦搞了一台大型的迷信活动。
他让队伍齐整整排列在县衙前的广场上,祭告战神蚩尤。
传说中的战胜蚩尤,铜头铁额,善于用兵,在部落争夺战中,异常勇猛,所向无敌。
这位远古传说中的战神到底有多神,其实无人可知。铜头铁额多半也不是真相,很有可能是带了一副面具在裸奔。
战前祭奉神灵,好比吹生日蛋糕蜡烛前许个愿,希望自己一帆风顺。
刘邦亦是如此,他率子弟兵起义,当然希望自己顺风顺水,所向披靡。但是,有一个事实,他无法回避——此时,在天下反秦势力中,他的地盘最小,力量最弱。而率先起义的陈胜俨然是一个暴发户了。
NO2 暴发户
短短一月,陈胜率义军连克数城。攻下陈城后,队伍已多达数万人。
人一旦有了势力和名气,便有人攀附和投奔。此时,便有不少人投奔陈胜而来。其中也不乏名人,譬如孔子的后裔孔鲋,刘邦的师友张耳,魏国的名士陈余。
陈胜欢欣鼓舞,当地父老力挺他称王。
他也的确想称王,他的头脑已经发热,且热度持续飙升,与如今生于乡镇的土鳖暴发户别无二致,脱了贫却脱不了浅薄,充其量是一只扒上井沿的青蛙,腿仍旧是弯的,稍不留神又得掉井里。
张耳、陈余等人则是老谋深算。他们认为,应当先立六国后裔为王,再集中兵力进军关中,直捣咸阳。胜,则可摧毁秦王朝;败,则退守已占领地盘,与秦军周旋。
反之,若先称王。天下人就会嚼舌头:你们哪里是对抗秦王朝,完全是为了谋一己私利。
陈胜一句也听不进去,谋私又怎样?现如今,我已经不是一个农民,我是一个有军队的人,一个有势力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我偏要自立为王,国号张楚,张大楚国,就这意思。
陈胜膨胀了。他派出五路大军,从东、西、南、北四面发动进攻。
东路,平定魏地和齐地;西路,进攻关中;北路,收复赵地;南路,进发江南。剩下一路,攻打粮都荥阳。
气势很雷人,打法很脑残。陈胜并不懂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的道理,只一门心思想着扩张势力,占领粮仓。
抢钱抢粮抢地盘,标准的土匪作风。
奇怪的是,面对声势滔天的叛匪,秦王朝高层却相当淡定。
咸阳未央宫内,秦二世胡亥万乐淫为首,花天酒地,浑噩度日。
有官员上报各地动乱情况。他不慌不忙,召来一帮儒生学者开会。
儒生学者齐聚一堂,说应当速速发兵剿灭造反者。
造反?胡亥想不明白,自己英明,帝国伟大,那些人干嘛要造反?这帮儒生定是读书读傻了,脑子坏掉了。
他没跟儒生计较,只下令把上报情况的官员交与司法部门处置,罪名是“谣言惑众”。
昏君的命令犹如宋祖德的脏嘴,你吃不准下一个倒霉的是谁。
有些儒生不解风情,继续上谏,都没落个好下场。
唯独一个叫叔孙通的学者,摸透了胡亥的心思。他侃侃而谈,说那些闹事的人,不过是一群小流氓、小毛贼,他们在地方闹,就让地方去平定。当今皇帝如此英明,此等小事根本不足为虑。
话不多,句句挠到胡亥的痒痒肉。胡亥挺美,当即嘉奖叔孙通,赐丝帛二十匹。
背地里,儒生们指着叔孙通鼻子骂,说你丢尽了读书人的脸。叔孙通只是乐。
大家都以为他从此就会平步青云。然而,一天夜里,叔孙通悄然离开了咸阳,没有人知道他的去向。当他再次出现于历史舞台时,已是多年后了。
叔孙通消失了,胡亥则继续陶醉在娱乐中。手握大权的赵高也怂恿他,当皇帝就该享乐,其他的事,交给手下人操办即可。
至于叛乱,完全不必忧虑。要打进咸阳,必先占领关中。
关中是何地?就是今天的陕西,崇山峻岭相围,中间一片平原。东有函谷关,西有散关,南有武关,北有萧关。关关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叛乱者气势虽凶,却是一帮乌合之众,难道全世界的鸡蛋联合起来就能打破石头吗?
可是,胡亥和赵高做梦都没想到,由陈胜部将周文率领的部队,以极快地速度攻克了三川郡,直逼函谷关。他们一路边打边收编,到达函谷关时,已有兵车千辆,步兵10万。
周文这个人,曾是楚国名将项燕军“视日”官,工作是掌管观察天象以占卜吉凶。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