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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意人 颜凉雨-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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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就以真面目去试。”老白忽然低语,“顶着温浅的脸,只会让事情越来越乱。你既然喜欢柏谨,就该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如果他觉得你哪里做得不好,你可以改,直到他也喜欢上你为止不就成了。”
  “为什么事情一到你嘴里就好像简单的不行呢。”柏轩皱起好看的眉毛,一脸费解。
  老白挠挠头:“理儿就是这么个理儿。”可真正做起来,他又拿不准了。
  “如果我哥要离开山庄呢?”
  “那你就把你不想让他离开山庄的原因说清楚。”
  “他要是不接受呢?”
  “呃,要不然你跟着他一起出去?”
  “啊?”
  “反正他也只有半年……你不希望他开心的走吗?”
  “到那时候,我会跟他一起走的。”
  “柏轩……”
  “别这么看我啊,我可还没活够呢。所以我也不希望他死。”
  “可……”
  “听说苗疆有位医术圣手,能起死回生。”
  “都是传说罢了。”
  “无风不起浪。”
  “……”
  “不行,我这就得去。”
  “啥?去苗疆?”
  “笨,去找我哥,你不是让我说清吗?”
  “慢着,脸上还有粉没卸干净呢!”
  用温水轻轻帮柏轩擦脸的时候,柏轩问老白是不是练了什么功法,因为只要在他身边就会莫名的放松下来。老白笑着说那是因为我无害。柏轩却反驳,说那是因为你温柔。
  后半夜,柏轩去找了柏谨。老白在床上,却翻来覆去无法入眠。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老白终于打定主意决定前去一探究竟。他迫切的想知道结果,说不上什么心情,带点紧张,带点期盼,带点害怕,又带了点羡慕。
  因为是后半夜,白老竟然躲过了仆人的守卫。柏谨的房间还摇曳着微弱的光,想必还未就寝。这样想着,老白瞧瞧摸到了房子后头的窗户底下,生平第一次听起了窗户根儿。
  不一会儿,兄弟间的说话声随着夜风传来。
  “说了这么多,结论是你爱我?”
  “是。”
  “有多爱?”
  “世间的一切都可以舍,只要有你。”
  “呵,你不会忘记曾经给我下毒只是为争夺庄主职位吧。”
  “那你还派人追杀老白呢,不也是想得到庄主之位。”
  “可我不爱你呀。但你一面说爱我一面给我下毒,就说不过去了。”
  “下毒是为了争夺庄主,做庄主是为了得到你。”
  “冻莲是你让温浅寻的么?”
  “对。”
  “如果你不说他会去找么?”
  “……”
  “柏轩……”
  “嗯?”
  “想抱我吗?”
  “哥……”
  老白偷偷潜了回去。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到此为止就够了。
  谈得似乎并不糟糕,可又算不上多好。柏家兄弟间的事情比乱麻还要乱,老白简单的头脑根本掰扯不清。打个哈欠,老白扯过被子,决定先放下一切睡个好觉。
  
  清晨,锣鼓喧天,震耳欲聋。
  老白是被冯妈的哭声吵醒的,明明是从远处传来,可凄厉得好像就在耳畔。直觉不妙,老白连衣服都没顾得上穿便蹭的一下冲出了门。可一出门,就被弥漫着烟灰的空气呛着连打好几个喷嚏,再抬头去看,昨夜他听窗根儿的地方已然一片废墟。滚滚的浓烟,把天都染成了灰色。
  心咯噔一下。老白以最快的速度跑过去,冲过乱作一团的丫鬟和下人们,直直的跑到了房子面前。不,那已经不能再称之为房子了。倒塌的房梁,倾覆的瓦片,一寸寸焦土,满目死寂。
  “谁放的火?人呢,你家大少爷二少爷呢!”抓住最近的一个丫鬟,老白几乎是怒吼着问的。
  丫鬟泣不成声,最终也没有说出一句话。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老白仍然记得那天众人合理从废墟中抬出柏谨和柏轩的情景。你根本看不出谁是谁,只知道他们至死都紧紧抱在一起,呵,又或者是单方面的,总之能把他们分开,也没人去把他们分开。
  墓是合葬的,就在山庄后面柏家祖祖辈辈都埋的那座山。一个坟堆,一个墓碑,一朵花。那花儿是山上特有的,一只花茎上会出两枚花朵,淡淡的黄色,恬静温暖。冯妈说那叫双生花,小时候柏谨最喜欢拿着它哄弟弟。
  一场大火,死了两个人,老白执意让官府派人来查。结论却是屋内人自己放火。具体是谁已经说不清了,经勘察现场火是从屋子里面先烧起来的,尤其是床,似乎有助燃剂而烧得格外厉害,而前几日有下人见到柏谨鬼鬼祟祟的出现在厨房,随后厨房丢了一罐猪油。
  衙役走后,老白在墓前坐了一天一宿。
  无声的哭。
  夜里的山风很凉,夜里的山间很空旷,夜里的寂静中恍若还能听见柏轩那格外好听的嗓音——【别这么看我啊,我可还没活够呢。所以我也不希望他死。】
  
 
                  
 第39章 迷乱之夏(一)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都说春雨贵如油,可当那染着淡淡萧瑟的雨丝把肩头浸透时,带来的只有刺骨的微凉。
  老白离开翠柏山庄时正值这个节气,阴霾而潮湿的天空里,看不见一丝阳光。之后,他足足在江湖上晃荡了近两个月。漫无目的,浑浑噩噩。
  起初他每天晚上只要一闭眼,就会看见柏轩的脸,那个妖怪时而诡异冷笑,时而活泼撒娇,时而黯然心伤,时而浪荡轻佻,可无论哪一种,最后都会变成一堆焦土,每当老白想捧起它们时便会吹来一阵风,然后,就什么都散了。
  到后来,梦中人的脸越来越模糊,越来越飘渺,终于在一个干燥而闷热的初夏夜晚,彻底不见了踪影。
  老白不再做梦了,身上的银子花光了,他终于想回到白家山了。
  可老白同时也清楚的明白,翠柏山庄的事没有消失,相反,它已经像烙印一样刻在了自己心里最疼的地方,一个被厚厚的掩埋起来而只有自己找得到的地方。
  永远。
  
  “客官,你这会儿来白家镇可真算是选对地方了,现在中原处处都热,哪像我们白家镇这般凉爽。”马夫一边赶着马,一边跟身旁的客人搭话,“棚子里热是吧,呵呵,你放心,再赶上一天到了北面儿就好了。”
  不用说,被热出来索性和马夫并排坐着的自然是归乡的老白:“我说车把式,你这话可有些托大,别说马要吃草要休息,就是你马不停蹄的赶也得一天半才能到北边儿吧。”
  “哟,看来客官常走这条路。”马夫笑得大大方方,一点不窘,话捡过来就说是他们这行的通病,芝麻点儿的小事儿他都能给你吹出天花儿来。
  “可不常走么。”老白苦笑,“我这一年里有半年都得搭在赶车上。”
  “客官是白家镇本地人?出门做生意的?”马夫猜道。
  “就算是吧。”老白应着。
  马夫又大声嚷了句“驾——”,才继续扯着闲篇儿:“这做生意的一般都是年头走年尾回,像客官这样中间回来的可不多见。”
  “呵呵,我不光中间回来,”老白摇晃着前两天随手用路边的狗尾巴草编的小玩意儿,“一年下来且得折腾好几个来回儿呢。”
  “这是何苦,那岂不是大半时间都搭在了路上。”赶车的随口道。
  “没办法,想啊。”老白轻叹一声,“办完了事儿就得回家,习惯了。”
  一路有一搭没一搭的和马夫聊天,再加上越来越靠近白家镇,老白的心也逐渐晴朗起来。果然越往北,气候越凉爽,等到了白家镇,除了中午极短的一段时间,其余基本感觉不到热气了。
  用身上带的最后一点钱付了车费,老白的钱袋算是彻底干净了。最后他就像游人一般一边浏览风景一边爬山,终于回到了自己家门口。锁还是自己出门时挂着的那个造型,往左面歪一点点,没有任何变化。
  不知为什么,一看见自己那两间房——原本是三间的,老白就莫名安心。
  “呼,又回来喽。”老白说着,开始在身上摸钥匙。
  窸窸窣窣。
  窸窸窣窣。
  安静。
  良久。
  风嗖嗖吹过,无比荒凉。
  “还能找着吗,我可一直等着从正门进呢。”头顶上忽然传来男人的说话声,口气里掩不住的笑意。
  老白猛一抬头,只见温浅正伫立于院墙顶端,风吹起衣摆,身影那是相当飘逸:“你怎么来了?”
  “不是说过夏天要来这里避暑的么。”温浅居高临下,逆着光,却还是能隐约看出淡淡扬着的嘴角。
  “啊,我还以为你只是随便说说。”老白小声咕哝,仔细回想温浅当时的表情,完全符合随口一说的特点。
  “所以迎接在下的只有这结实的门锁了。”温浅淡淡调侃。呃,也可能不是调侃只是叙述。老白从来都很难弄清楚这个男人的真实情绪。
  “门锁结实有什么用,院墙不够高啊。”老白又好气又好笑,语毕把目光又转向锈迹斑斑的锁头,略略为难,“怎么办,钥匙找不见了。”
  “所以院墙不够高刚好,”温浅笑,“翻自家墙不会惹闲话的。”
  老白沉默。这回连仰头都省了。半晌温浅才反应过来,有些不可置信的道:“你不是在练轻功吗?”之前在山上见老白练内功之余翻过那秘笈。
  老白总算抬头,还颇为气势汹汹:“你也说了,是在练!”
  看对方有恼羞成怒的趋势,温浅赶紧露出温和且善解人意的微笑:“没试过怎么知道不行呢?”
  老白窘:“你怎么知道我没试过!”
  温浅想说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了,但话到嘴边就成了:“那也不差多试一次,练功贵在一个练,你说呢。”
  老白还能说什么呢,跳吧。于是调息凝神,默念海云纵入门心法同时在脑袋里不断复习第一招浮云出海的技巧……一二三,起!
  唰!
  啪!
  第一下是老白纵身而起带动的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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