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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仁基当日送给自己,又让自己拒绝了的,韩瑞眼睛不眨,打量片刻,再三确认,的确就是那张。
搔着脑袋,韩瑞有些无语,之所以拒绝,不就是害怕担了吃软饭的名声,怎么到头来还是躲避不了,压力好大啊。
沉默有些久了,郑淖约关切问道:“夫君,怎么了?”
“没事。”韩瑞含笑摇头,心里却多了几分感触,沉吟了下,也没有隐瞒,叹声道:“若是我们返回扬州,那么这里的产业,怕是照顾不及了。”
成亲之后,身上陡然多了份沉甸甸的责任,韩瑞风花雪月之余,也开始考虑柴米油盐酱醋茶的事情来,毕竟浪漫爱情只是生活的部分,只有甜言蜜语,没有面包的滋味,婚姻的花朵迟早会枯萎的。
郑淖约默然,眸光流盼,似有所语,但是没有说出来,只有流萤心直口快,娇声道:“郎君,长安不好么,为何要回扬州?”
嘘,韩瑞小心示意,左顾右盼,悄声道:“小声些,不要给晦叔听到,不然他不责斥你,却来骂我。”
“好了,流萤,莫要嚼舌,落叶归根,乡土之情,自然之理也。”郑淖约也柔声说道:“扬州是夫君的家乡,宗祀所在,岂能弃之不顾。”
“哎呀,娘子,人家是在帮你说话。”流萤娇嗔道:“听说长安到扬州,路途遥远,坐车行舟,起码也要一个多月,以后岂是不能时常回去看望夫人了。”
郑淖约神态自若,嗔怪道:“流萤,夫君这里才是我们的家,怎么能说是回去。”
“是人家说错话了。”流萤乖巧行礼,柔声细语道:“郎君莫要怪罪。”
好媳妇,韩瑞夸赞不止,心里也在烦恼,什么乡土之情,他也不会看得那么重要,只不过是待久了,有点家的感觉,初来长安时候,人生地不熟,所以时常想着回去,不过现在,在长安久了,安家定居,而且有娇妻美妾陪同,回去的心思自然淡了。
不过,正如同郑淖约之语,扬州是宗祀故乡,平白无故,不回扬州,却留在长安,怎么也说不过去,起码韩晦那里就交待不了。
看出韩瑞的犹豫,郑淖约连忙说道:“夫君,反正现在大雪飘飞,再过些日子,说不定封山断路,想要返回扬州,怕是要等到来年开春,此事暂且容后,过些时候再议吧。”
也对,韩瑞点头,把这烦心事抛开,继续传道授业解惑,沉醉于美妙的温柔乡中。
一晃又是几天过去,到了回门探亲之期,或许是考虑到小俩口的心情,天空难得放晴,一抹阳光飘落,照映在素裹的大地,泛着晶莹剔透的光泽,不过韩瑞也没有心思欣赏,伸手搀扶郑淖约,小心翼翼的下了山丘,到了平坦的官道附近,才上了准备妥当的马车。
仆役轻抖缰绳,驱车而行,由于道路积雪滑润,容易摔倒翻车,自然不敢掉以轻心,小心控制骏马不要跑得过快,一路缓行,直到进了长安城,情况才好些,毕竟是帝国都城,自然有专门人员清扫积雪,城中大道十分洁净,而且热闹景象依然如故。
冬天,物资奇缺,才是最赚钱的时候,任何的寒风暴雪,都抵挡不住商贾逐利之心,不仅是他们而已,透出车帘,偶尔也能见到成群结队进城的文人士子,韩瑞稍微寻思,恍然醒起,参加来年科举的乡贡,也该是这个时候抵达京城了。
回去让钱丰留意扬州而来的士人,不管是否相识,找个机会聚会下,免得有人造谣中伤,说自己怠慢同乡,韩瑞暗暗摇头苦笑,应酬多了,自己也开始变得圆滑起来,多了几分八面玲珑的心思,这种习性,也不知是好是坏。
反省的时候,马车也到了郑府门前,仆从上前投帖,韩瑞也下了马车,轻柔搀扶郑淖约下来,回身之时,一脸的和煦笑容。
“大家快去禀报,郎子携同娘子回门了。”郑府守门的仆役,也没有接帖,认得韩瑞,见到他的身影,就已经高声呼喊起来。
韩瑞微笑道:“走吧,莫要让岳父岳母久等。”
郑淖约微微点头,如同小鸟依人似的,与韩瑞并肩而行,纤纤细步,进了院中,却听到长廊之中,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估计是郑仁基与崔氏思女心切,所以才跑得这般疾快,韩瑞心中寻思,笑容更加灿烂。
步子快了几分,准备上前迎接,然而出乎意料,率先而来的,并不是郑仁基与崔氏,更不是崔焙或者郑维德,而是十几个相貌儒雅,风度翩翩的中年男子,其中也夹杂几个面如冠玉英俊清逸的青年公子。
穿着打扮,轻裘锦缎,腰缠玉带,悬挂精美玉佩,充满富贵的气息,但是却不显庸俗,举手投足之间,与郑仁基极为相似,尽是文人雅士的气度,由此韩瑞可以大胆推测,他们应该是世家贵族出身。
只是,他们的态度,好像不怎么友善,韩瑞暗暗寻思,只见这些人走来,眼睛仿佛可以透视似的,来回打量韩瑞,充满了审视的意味。
这种熟悉的气场,似曾相识,韩瑞情不自禁止步,却见郑淖约似有几分兴奋,上前柔身行礼,逐个叫唤道:“…伯、…叔、…舅、…哥、…表哥。”
“约儿乖……”这是长辈的声音,目光带着慈祥味道。
“阿妹,好久不见了。”这几人应该是郑家子弟,而且多半是郑淖约的堂兄之类的,也不用特别注意,只有旁边几个,面目可憎,满脸贼笑的青年,与崔焙……不对,比崔焙还要惹人生厌。
“表妹,听说你成亲了,不是真的吧。”
“自然呀,肯定是姑姑在说笑,逗我们开心。”
“没错……”
几个小子,也不是什么好货色,韩瑞暗暗腹诽,自己刚才明明拉着媳妇的纤手,他们却偏偏视若无睹,眼睛肯定是瞎了。
郑淖约微笑,回身走到韩瑞身边,主动搀住他的手臂,柔声道:“是呀,我成亲了,这就是我的夫君,韩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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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九章 好人
这个时候,韩瑞的心情舒畅,得意之色就不用多说了,勉强没有表露出来,在郑淖约的提示下,态度谦和的给这些亲家长辈。/平辈行礼。
郑崔两家的长辈,自持身份,尽管对于韩瑞还未了解,但是心思较为缜密,起码有几分和颜悦色,至于几个青年就不同了,只是听说郑淖约嫁了个扬州的小地主,有几分才学罢了,具体怎么回事,也没有来得及细问,脸色自然不怎么好看。
说到底,还是门第的观念作祟,韩瑞心中索然,也懒得计较,反正郑淖约不这样觉得就可以了,何必理会他们。
“韩瑞,约儿,你们回来了。”
适时,崔氏的声音传来,一抹兴奋欣喜之意,却是没有掩饰,家里没有女儿的身影,心里总是觉得空荡荡的,不至于难受,就是有几分难以适应。
“阿娘。”郑淖约迎了上去,韩瑞也没有怠慢,趁机撇下这帮来意不明的亲家,快步上前见礼,毕恭毕敬的问好。
一番寒暄,崔氏笑道:“你们见过几位长辈了吧,他们是昨晚到的,若是提前几日到来就好了,恰好能参加你们的婚宴。”
“姑姑,也不怪我们,因为表妹的婚事太过草率。
一个青年开口,冷不防旁边有人扯住他的衣袖,使了个眼色之后,那人笑道:“那么说来,的确是我等的罪过了,待会要自罚三杯才成。”
秀眉微蹙,见到韩瑞神态自若,没有异常反应,郑淖约这才微微舒展,轻问道:“阿娘,阿耶呢,还在富里?”
“也快回来了,知道你们今日回门,我让他请假了。”崔氏说着,也是巧合,门外就走来郑仁基的身影,一脸的笑容,呵呵笑道:“见到门前的马车,就知道是你们回来了。”
“岳父大人。
“阿耶。”
听闻韩瑞与郑淖约的叫唤,郑仁基心情畅快,注意到旁边的族兄妻弟,立即明声笑道:“人都齐了,站在这里做什么,来人啊,摆酒设宴,接风洗尘与回门省亲,可谓是双喜临门,而且只须办场酒宴,也算是节俭之道。
一阵哄然,在郑仁基的引请下,众人往大厅走去,尽管没有刻意的聆听,但是他们聊天的声音隐约传来,却让韩瑞了解他们的身份,有些是郑仁基同房的兄弟。侄子,另外的自然是崔氏的同堂兄弟、侄子。
而且他们之间,好像也联姻了,这个娶了那个的姐姐,那人又娶了这个的妹妹,称呼非常的复杂,不仔细梳理的话,根本弄不清楚他们是什么关系,反正可以肯定,他们都是亲戚。
宴席的过程也不用费言,无非是觥筹交错,畅叙前事,其乐融融,虽然有几人的眼神,让韩瑞觉得很不舒服,不过看在郑淖约的面子上,直接视而不见,当他们不存在。
宴罢,郑淖约自然给崔氏拉回房中,说起了悄悄话,仔细盘问,让郑淖约满面红晕,娇羞嗔怨,风姿十分动人,只是韩瑞却没有机会欣赏,陪同郑仁基来到客厅之中,小口饮着婢文端上来的解酒参涌,耳中听着郑仁基与族兄妻弟谈笑风生。
慢慢的,韩瑞也察觉出来,应该是由于自己的存在,这些人言辞有所顾忌,仿佛在刻意回避什么,好像也感觉到了,郑仁基语锋即转,有意无意的把话题转移到韩瑞身上,言语之间不吝于赞美。
韩瑞自然谦虚起来,却发现他们的反应十分平常,只是看在郑仁基的情面上,不咸不淡的附和了几句,随之又聊起了经箱学问,郑仁基有些尴尬,韩瑞的心里也不是滋味,稍坐了片刻,就找了个借口出厅透气。
山东世家士族,还真是高傲,派头居然比长孙无忌等人还要足,难怪让李世民起了打压的心思,韩瑞嘀咕,招了个婢女询问了下,听到郑淖约没有出来,也没有心情继续回厅,就在郑府园子随意逛了起来。
大雪飘飞的日子,园中的奇花异草已经败落大半,余下的都经不过霜冻,枯黄的枯黄,凋谢的凋谢,唯有几株寒梅,古朴乌苍的树枝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