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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别说,在当时,象他这么神气的兵真不多。骑兵团是刚从一二九师骑兵营升格为团级单位的,虽然叫做骑兵团,可兵力只有三个连外加一个营。三个连都是正宗的红军老底子,战马是配齐了,可战刀却是五花八门;另外的这个营叫做“独立营”,实际上是个新兵训练营,只有一百来号人,马匹都没多少,就更别提军刀了。
其实,当时骑兵团征兵是比较容易的,想当骑兵的人多嘛。刘大爷记得有次团里来了个小伙,左手牵着匹骡子,右手拎着关老爷的大刀,死活就要当骑兵,把大家逗得直乐。骑兵团对扩充兵源很慎重,主要原因是骑兵花钱多,咱穷八路养不起大规模的骑兵团。
骑兵少,当骑兵的就有优越感。别说看不起一般步兵,就连同样骑马的通讯员、警卫员也看不上眼,说“那不过就是四条腿的步兵”。想想看,咱们刘大爷当年,头戴“四片瓦”、身着新军装、腰挂俄国刀、手横汉阳造,跨下一匹枣红马、臂上三字“八路军”,二十郎当的小伙, 一米七八的个头,那真是要多帅有多帅。
帅气归帅气,新兵还是新兵。是新兵,就得干新兵的活,从38年到39年,刘大爷干的工作主要就是四件:割电线、贴布告、跑通讯、征税粮。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干骑兵游击队的活”。
38年,一二九师骑兵团在陈再道司令员的领导下,配合东进纵队基干团,积极开展打击日伪军,平定地方反动会道门武装的斗争。刘伯承、徐向前师长对这个红军底子的宝贝疙瘩也十分重视,反复叮咛:“要背靠太行山、面向大平原。记住,要游要击、要游要击……”。
这个阶段,骑兵团战士的军事素质尚不完善,团队的战斗能力也不够强,在作战中,对敌人的精神威慑力远超过实际的战斗杀伤效果。在相当一段时期内,骑兵团对日军作战所起的主要作用还只能是:破坏交通、牵制和消耗敌人。
由于骑兵的作战特点,骑兵团很少分散行动。但刘大爷不同,他干的是“斥侯”啊,于是乎,新兵老刘,时而三五成群、时而单枪匹马地游荡了一两年。
“斥侯”的另一种叫法是“远端前卫”。严格地说,其任务是在部队行进时担任越前搜索、在部队驻营时担任远方警戒;同时,还担负一定的袭扰、钳制、侦察功能。当时有句话说“吊儿郎当通信兵,东游西逛侦察兵,吃香喝辣勤务兵”,这“斥侯骑兵”,可就是吊儿郎当、东游西逛、吃香喝辣都占全了。
刘大爷能当上斥侯兵,原因有三。第一他是当地人,情况熟悉;第二他骑乘技术好,上马下马一溜烟,团里比赛“抢毛巾”,他能把老骑兵都拽下马来;第三,他是新兵,暂时没资格学习队列战术。在这之前,骑兵团还没怎么练过队列。原地列队、行进列队倒还可以,可冲锋就是一窝蜂,撤退就更象是放了羊,所以应该赶紧练战术。骑兵练队列得人马合练,训练规模也只能从小到大,从党员干部开始,逐渐到战斗骨干,象刘大爷这样的新兵,打仗时跟着班长跑就行了,战术的事还轮不到他操心。由于边打仗边训练,干部和骨干们的时间都很紧张,刘大爷有能力有精力,就得以补充进斥侯兵了。
当斥侯兵在营地的时候也要出操站岗守纪律,可出了营地就自己管自己了。刘大爷出营地最乐意干的事是割电线。
八路军到平原打游击,一开始最不适应的就是日军的战术反应太快。他们通讯条件完善、运输手段完备,八路在这个点刚一开打,周围几个县的鬼子就全围上来了。吃了几次亏,陈再道司令发话:“把鬼子电话线给我割了”!
割电话线的位置一般远离八路军营地,而且还应该选择离老百姓村庄较远的地方动手(这一方面是为了不被人发现,另一方面也是免得事后老百姓受连累)。这个活,在地方游击小组壮大之前,基本上是由斥侯骑兵来干。
一开始,动作简单。刘大爷拿着根长竹竿,上面绑把镰刀,跑到电杆下面,瞄着电壶底座一划拉,线就下来了。一晚上跑个几十里,收割的电话线能带的带走、不能带的埋掉,完事。可没想到,到天亮以后,鬼子开来摩托车,忙乎好一阵,把电话线又都接上了。得,刘大爷晚上还得再去。
再去就多叫上几个人了,带个长杠子,先绑在木头电杆上,横着象推磨一样这么一转,线也断了电杆子也倒了,再拿锯子把电线杆锯成两截丢掉。哼!我看你小鬼子怎么办。等到天亮,鬼子开来摩托车,看看不行,回去,第二天,又开来大汽车,忙乎好一阵,把新电杆埋上、电话线都接上。得,刘大爷晚上还得再去。
再去就得再动脑筋了,叫上几个人,还是忙着锯电杆、割电线。刘大爷自己不干那个了,他找个地方爬到电杆上,把电话线从电壶底座那里切断,再弄根黑色的弦线连接上。别人来明的,他来暗的。天亮鬼子又来了,忙乎了两天抢修完毕,电话还是不通,于是继续检查,线没断,可电话就是不响。敌人急了,大鬼子骂小鬼子,小鬼子骂汉奸,汉奸骂线务员。这回好,电话足足断了一个礼拜。割电话线的目的是破坏敌人的通讯,可八路军也要让老百姓听到自己的声音,这就需要张贴布告、散发传单。
抗日战争时期,冀鲁豫各地方政府组织以及军分区部队都经常张贴布告、散发传单,这些宣传品大都是手刻油印的,比较粗糙。而一二九师骑兵团的材料却不同,那都是根据地的大印刷厂印制的,样式精美,有些传单(比如《告日军官兵书》)还是日文的,一看就知道是大部队的正规东西。所以,每次鬼子汉奸一看见骑兵团传单,就以为八路军主力出动了,四里八乡也都传言附近埋伏着化了装的老八路。敌人立刻全城戒严、关闭城门,好几天都不敢出动。这样,八路军和抗日政府在乡村开展各种活动就方便多了。
贴布告是越贴越胆大,一开始是在乡村集市、城外公路电杆上贴,后来就贴进了城,把传单撒进兵营,布告贴到了日本宪兵队的墙上。干这事当然是斥侯兵的工作,但也需要地方政府的配合,刘大爷他们都是便衣进城,贴布告、散传单,出城打马就走,还从没有出过事。
有时候也穿着军装贴布告。39年,刘大爷有次去鲁西的东阿贴布告,回来的时候布告还剩两张。地方上的同志说,当地有个恶霸,倚仗着大汉奸李连祥是他亲戚,有十几个伪军给他看家护院,经常欺压百姓、报复抗日积极分子,简直坏透了,干脆把这两张布告贴到他家去。刘大爷当然同意。地方干部又找了张纸,写了个顺口溜,那是在当地老百姓中间流传的民谣,意思是这老家伙很坏,不得好死。刘大爷带上这些,穿戴整齐、全副武装,就奔恶霸家大院去了。
骑马进村,地方干部就喊“八路军骑兵团下战书来了!”,老百姓于是都跑出来看热闹。恶霸家院门紧闭,刘大爷抬手朝着大门就是一枪,接着把布告和顺口溜都贴在门上。然后,向人民群众挥挥手,跃马扬长而去。嘿嘿,动作着实潇洒。
当晚,恶霸老头又气又怕,暴毙。呵呵,果真不得好死。
对抗日根据地而言,骑兵真是个奢侈的兵种,人吃马嚼的,花费很大。人艰苦点还好说,战马可不行,几天没喂好,立刻就弱了,特别是在经过激烈的运动作战之后,如果没能及时调养,军马还容易带伤。战马使残了,最终吃亏的是部队。
当时,骑兵团全团四个连、四百多匹军马,每天消耗的粮草在三千斤左右。只要在一个村庄驻营两三天,那地方就粗粮光、谷草光、饮水光,被老百姓戏称为“骑兵团的三光”。群众负担真的很重。
(所以,马甲我对《亮剑》里的李云龙很怀疑,他以一个独立团的力量,在贫穷的华北游击区,怎么可能养得起骑兵连。要知道,那时侯的所谓独立团,不过是二类基干团的代名词,活动范围并不大)。
八路军是人民的队伍,不能一味地增加根据地群众的供给压力,因此,骑兵团必须向各地征粮征税。
从38年开始,共产党在冀鲁豫地区努力发展抗日力量。通常的模式是:进入一个新地方之前,先由敌工部开展工作;然后,部队带着委派的县长、县委书记寻机出击,由八路军先打击一个日伪显要目标,唤起老百姓的抗战热情,树立威望,这叫“打开局面”;接着就召开大会,建立抗日民主政府。如果日后有哪个讨厌的家伙,敢跟咱们的新县长作对,八路就回来敲打他一下,这叫“巩固局面”;再如果作对的人多了,八路军就多来几支人马,多驻扎一阵,“稳定局面”。
不管怎么说,既然有了咱们自己的政府,就可以开始搞宣传、做工作,并且,征收税、粮。
征收税粮也不是容易的事。抗战初期,国民党政府机构全跑了,冀鲁豫立刻出现了各种名目的地方杂牌武装,地方豪强迅速填补了权力真空,他们打着“保家护乡”的旗号鱼肉百姓;不久,日伪政权也纷纷建立起来,鼓吹“东亚共荣”,实施“以战养战”;现在,当共产党的抗日民主政府建立之后,三方力量就在同一块土地上交错争斗(后来还要再加上第四方:返回来的国民党中央政府——顽军),大家打来打去,争夺的重要目标却都是指着老百姓的粮食口袋。
人民群众当然都是向着共产党八路军的,但日伪强盗和地方土匪的欺压,也确实让他们苦不堪言。抗日民主政府要征收粮税,不仅必须向人民进行宣传教育,还要带领群众和敌对势力作斗争。
骑兵团的征收税粮工作主要是由斥侯兵完成的。说实话,刘大爷最头疼这项任务,用他的话说“收粮款,就象光屁股打狼——不要脸、不要命,是个胆大不害臊的活”。刘大爷胆量足够,过封锁线、深入敌后都无所谓,可他不会做宣传工作,向苦哈哈的穷兄弟当面要粮食,他开不了口。
开始的时候,领导还要求刘大爷练习口才,他于是跑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