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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才像一个母亲嘛。
薛崇训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叛逆的孩子,在太平公主斥骂时,他的嘴角一裂,露出了一个坏笑。
太平公主见状瞪大了眼睛,顿时愕然。
薛崇训道:“在外面的日子,经常梦到母亲大人,真怕不能见到您了。”
太平公主听罢神情有异,垂在耳际的珠宝也因为身体的晃动而轻轻摇曳,她一下子就停止了斥骂,这样的母亲并不罗嗦。她动容之下有些失态了,抿了抿朱唇,好像想笑但又拼命忍住。
薛崇训的黑脸上露出了看似阳光的笑容:“母亲,我们是一家人,别忍着了想笑就笑吧。”
太平果然抬起袖子,以大红的绫罗遮面,身体一阵轻颤笑了起来……也只有在这个儿子面前,她才会这样,才可以这样。
她心里道:无论他做了什么错事,我都原谅他,谁叫他是我的儿子呢。
过得一会,她坐正了身体,眼睛里闪闪发光,却又板起脸道:“过两天和你算帐,别以为饶得了你!”她顿了顿又道:“你先别回府了,就留在我这里休息几天,什么也别想……晚上一起用膳吧。”
薛崇训面带微笑道:“那我不能再惹母亲生气,不然没得晚饭吃。”
……
其实他刚刚远道回来,很想回自己的家。人有个奇怪的心理,只有在属于自己的空间里才能得到完全的轻松和休息。大明宫,承香殿,比薛崇训的府邸奢华多了,这里完全可以说是当今全世界最华贵舒服的地方,但是薛崇训呆在这个地方依然不觉得放松。
不过他还是住下来了,他不想和母亲离心,特别在现在这种隐患还没解除的情况下;同时太平公主留下他应该是在表达一种母爱,薛崇训没有理由伤她的心。
就在这种心机和情感的双重原因下,薛崇训唯心地假装快活。人总会干这样的事,哪能随时都随心所欲呢?
负责服侍薛崇训起居的人又是那个程婷,手握河西镇三万余精兵的节度使程千里的族人……这女人也让他觉得不轻松,涉及军政关系的人物,有着微妙的作用,薛崇训怎么也轻松不起来。
唯一轻松的时候,便是旁晚泡在一个大木桶里,浑身被温水浸泡,说不出的舒服。但仍然比不上氤氲斋的“桑拿”爽……真是怀念啊。薛崇训很喜欢那玩意,不过平时也很克制,因为他知道桑拿太频繁容易不育,但有时候控制不住诱惑也会想:管他|妈|的,这个唐朝和我有毛的关系?
温暖的水,他软软地躺在那里,夏日的汗腻都被跌荡干干净净,干净到了毛孔深处。鼻子里闻着熏炉路飘散的淡淡幽香,闭上眼睛,仿佛不是在夏天,而是在百花绽放的春天,姹紫嫣红争相斗艳,一切都非常美。
他长长吁了一口气,感觉到拉门外面的脚步声,应该是程婷,便说道:“给我拿条毛巾来。”
不一会,听得“哗”地一声拉门的响声,他便从大桶里站了起来。身后传来一阵响动,恐怕是程婷惊慌下碰翻什么东西了,薛崇训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侍候我更衣。”薛崇训以不容置疑的口吻下令道。什么手握兵权的程千里,还不是我娘给他的权力,老子还怕了不成?
过了一会,薛崇训不见动静,心道上次见她哭了才没动她,她就真忘记自己的身份了?不由得有些恼怒道:“没听见我的话么?”
程婷总算过来了,用毛巾轻轻放到薛崇训的背上。薛崇训感觉她的手指都在颤|抖,擦背的动作轻得就像柳絮,慢得就像兔子吃草。
他|妈|的,真不如一个普通的奴婢会侍候人,这么擦要擦到明天?干脆让老子这么站着晾干好了!薛崇训遂转过身,一把夺过她手里的毛巾……
他顿时惊在原地,脸色变得和纸一样白。只见面前站着的人是太平公主!太平公主的神色也是恐慌到了极点,瞪大了眼呆了,不知所措。她看起来就像做错了事的小娘一般,又是害怕又是羞愧。
薛崇训口齿不清地说道:“怎……怎么是母亲大人?”他家忙伏倒在地,“儿臣冒犯了您,请降罪责罚。”
太平的脸很快就恢复了镇定,抓起旁边的干净白亵衣丢到薛崇训身上,淡淡说道:“我听你唤人拿毛巾,但这里没有别人,便随手拿过来。哪想你误会我是奴婢,所以才做出如此无礼之事,不知者无罪,况且我是你的母亲,无甚要紧,算了。穿好衣服出来,我有事找你说。”
薛崇训的表情比哭还难看,听罢只得叩首道:“是。”
待太平公主出去之后,薛崇训这才拉上门,急忙穿衣。他一边穿衣一边想刚才的事,很快就想通了,确实是个误会。
他心道:也许自己是穿越的,这才对自己的母亲有种陌生感,容易多想;太平公主就很镇定……母亲明明是很珍惜亲情才这样,偏偏自己总要想些猥亵之事。薛崇训突然感觉自己的内心实在肮脏。
很快他便穿了一身宽松透气的轻袍走出了浴室,只见太平公主正坐在正中的榻上,笔直的脖子,神情依然高傲,正优哉游哉地端起茶杯。
薛崇训快步走到跟前,躬身道:“儿臣问母亲大人安。”
太平公主眼睛轻轻向旁边一瞟,淡淡地说道:“坐下说吧。”
“是,儿臣失礼了。”薛崇训仍旧感觉有点尴尬,所以尽打官腔。
太平公主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鼻子里“哼”了一声。薛崇训忙强笑道:“母亲,我的身体长得还好吧?平时我经常锻炼的,嗯……古代士大夫至少会六艺,儿臣一刻也不敢懈怠……”
“你还说!”太平公主忽然嗔道,“没大没小成何体统?我且饶过你,休要再提!”
“……”薛崇训忙道,“是。”
两人重新陷入沉默,过了片刻,薛崇训道:“母亲有何事要交代?”
太平公主眉头一皱,低头沉思,仿佛忘记自己要说什么了一样。她说道:“算了,今天还是不说正事,平时我们母子也难得说说闲话。”
薛崇训心下不由得叹了一口气道:“是。”
又是一阵沉默,忽然说要闲聊了,却找不到话题,悲哀的家庭关系。薛崇训只得说道:“儿臣也正有事要禀报母亲。”
“说罢。”太平轻轻取下手指上金色指套,在那做些琐事。
薛崇训忙将在达化城被姜县尉暗算的事儿说了出来,“本来好不容易回到唐境,却被自己人捅了一刀,这件事才是我遇到的最危急的事。如果不是被那吐谷浑小娘出手相救,她还知道一个地洞,我当时真是插翅难飞,必死无疑……”
太平顿时大怒,威严道:“达化县姓姜的县尉?我一会便传吏部查实此人,非诛他九族不可!”
薛崇训道:“此人明知后果的严重,却要冒此风险,如果没有什么极大的目的,决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母亲,李三郎的下落……”
太平皱眉沉吟道:“李隆基竟有如此能耐?到了这一步他还不认输?”
薛崇训忙劝谏道:“人心不在我们这边。”
太平脸色忽然露出了倦色,点点头道:“我知道,所以才让汾王回来继位。也从未打算重走你外祖母的路,这条路走不通了……”
第十九章 大哭
大明宫的绿化非常好,建筑群之间大片的山水树木,这是一个宛如天宫的巨大花园。承香殿内沉默的时候,薛崇训听到外面传来一声声别致的鸟叫,声音还挺有节奏“咕……咕……咕咕……”,在安静的旁晚,鸟鸣听起来空灵而悠扬,就像笛声一般。
就在薛崇训走神的时候,忽然听见母亲叹了一声气。他忙问道:“怎么了……不久前的事虽然想起来后怕,但总算已过去,我也明白了很多东西。”
“嗯。”太平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
薛崇训觉得她心里有很多事,不过她控制着这么大一个帝国,每日想的事本来就应该不少。他便问道:“您在想什么?”
太平摇摇头,薛崇训又道:“母亲还不信我么?”
太平听罢怔了怔,沉声缓缓说道:“今上看似软弱,实则很明智,我倒是挺放心他。但是他有好多个儿子,这些人有了名分,中间会不会有人像当初的李三郎一样异军突起?”
薛崇训想了想道:“暂时没人有那实力和机会,不必担忧,至于太远的事……原本就很难预料。”
“还有你惹出来的麻烦,我们被迫要与吐蕃人一战,不知怎地,总觉得带兵的人不能让我完全放心。”
这种事,换作任何人都会或多或少防着。薛崇训不知如何回答,只得随便宽慰了几句……没办法,太平公主是女的,更不会打仗,不可能御驾亲征。薛崇训现在也不想出去打仗,更何况他根本没指挥过大军团作战,别弄出个“赵括纸上谈兵”的历史笑话身死军灭,耽误了军国大事,贻笑万年……什么事还是得量力而行。
太平看了薛崇训一眼,说道:“我想起来今天找你说什么事儿了。”
薛崇训心道:先前她确实是把自己来的目的都给忘了。
太平继续说道:“你出京后我就很懊悔,都二十多岁的人,竟然还没有子嗣,这回我一定要把你的婚事办妥,否则就没有尽到母亲的责任。”
薛崇训忙问道:“金城……金城公主吗?现在她不用和亲了。”
太平神情一冷:“你觉得呢?”
薛崇训默然无语。
“你应该清楚,擅作主张破坏朝廷大计,犯的是死罪!我且饶了你性命,但你别恃宠而骄!”太平公主微怒道,“死罪可免,惩罚难逃,河东王的封号一定会给撤去。娶金城?她如今在士族眼里就是国家祸乱之源!你最好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免得害人害己……上次我给你说的霍国公主,是太上皇的亲生女,出身恰当,人也贤淑本分,是最好不过的人选,母亲还能害你不成?而且,这么一联姻,我们便可以更好地和太上皇那边的人联盟,壮大自己,汾王那边十年都别想有什么野心。”
薛崇训听罢确实有些恼了,直视太平道:“河东王我不当也罢!别人怎么看金城我管不着,但我很想娶她!”
太平听罢更加生气,母子俩又吵将起来。她指着薛崇训的鼻子道:“你太让我失望了!这点道理也需要我多费口舌?”
薛崇训毫不示弱,回敬道:“这是什么道理?母亲就是希望什么事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