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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进到浴室门里。只见夫人头上戴个浴帽,身上裹了一条毛巾,指着一只沿着浴池边快速爬行的蟑螂大叫着:“我的上帝呀!这家旅馆怎么能够允许这种东西出现呢?”
托马斯有些困惑地看着地面,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
“你怎么了?托马斯,你为什么还不把这只中国的蟑螂给我扔到浴室外边去!”
托马斯走到便筒边,从一个金属盒子中抽出两张卫生边来,蹲在地上,把那只趴在那里的蟑螂给捡了起来。
“哗。”南希把淋浴门的塑料帘子拉上,一边嘴里说着:“简直是太可怕了。这种地方,我是一天也不想呆的。”
南希几乎是从北京机场一下来就开始抱怨,然后一路又从省城抱怨到了松阳来。当年在大学里一起看电影时安静地靠在自己肩头的那个小女生跑到哪里去了?那个当年手里拿着个刷子,满头满脸都是灰,和自己一起粉漆着狭小的房间,默默地忍受着生活的少妇消失到什么地方去了?从什么时候起,南希变成了一个喜欢唠叨,牢骚和抱怨的女人了呢?
“见鬼!这个水龙头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一会儿热一会儿冷的。”
托马斯刚把那个蟑螂给扔进厨房的下水道里,就听见南希的尖叫声再次从卫生间里传出。
“托马斯,你过来看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托马斯有些烦燥地走进卫生间里,说:“南希,我再和你说一遍,这里不是波特兰。”
“难道是我愿意来这个鬼地方的吗?”南希顶着一头白色的泡沫从浴室的塑料帘子中露了出来:“托马斯,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托马斯嘴唇动了动,但是没有发出声音来。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托马斯开始对女人的抱怨变得麻木了起来。古希腊有个哲人说,没有经过女人这所学校的男人,他们在人生中是毕不了业的。在婚姻的枷锁下边,只有妥协与忍耐才能换回无奈之中的自由。
托马斯重新坐在计算机的前边,看着屏幕,思索着。婚姻怎么最后总是竟和忍耐与妥协这样的概念联系在一起了呢?
他摇了摇头,开始把思维拉着向这次吕家沟二期工程设备投标书上回归。不管这次松阳市经贸委以及吕家沟矿务局招标书上的设备的价格和规格上有什么变化,从生产与运输的成本上来看,只要认真地把前期工作准备好,到时候无非还是在价格上与其他竞标方争个高低。根据他的判断,所有的招标书可能形式上有一定的差异,但基本内容应该都是接近的。夺标能否成功,关键还是要对招标方的工程预算和工程标底有个大概的估计。
不知什么时候,南希从旁边经过,身上发出一股熟悉的香水味。她嘴里嘟囔着:“这鬼旅馆,怎么这么冷呀?也不来点暖气。”
托马斯回头看了看夫人那粗壮的脖子和肥硕的身躯。在宾馆房间的灯光之下,她那已经有些松驰的皮肤发着一种暗青色。那是个很熟悉又很陌生的背影。自己已经多少时间没有亲近过这个女人了?自己还爱这个女人吗?经过多年的婚姻磨合之后,我们的婚姻还有生理之间感觉吗?还是彼此之间只是在心理上互相存在着一种近乎于麻木的适应呢?说不清楚。婚姻常常是一件自始至终也想不太清楚的事情。
像自己第一天住进这个房间一样,躺在床上的南希手里拿着的电视摇控器,一个台一个台地探索了一圈之后,有些气馁地抱怨道:“这个鬼地方,怎么一个英语台也没有?托马斯,你就是这样生活在这里吗?”
托马斯从电脑上回过头来说:“我也想看HBO和ESPN呀。”
“这里太可怕了。〃南希说着话把摇控器扔到了远处的沙发上。“我真不知道,你怎么能在这里忍受这么久。”
托马斯站起身来,说:“克莱尔公司在这里与当地人合作一个项目,在一个只有两条窄窄的街道矿山生活区里,我们几个美国同胞每天要在食堂里吃一样的东西,洗澡的热水一天当中只有晚上七点到九点才有。而他们之中有的人已经在那里生活了几年了。为了什么?”
“可我告诉你,托马斯,我不是你们男人!”南希的声音再次尖叫了起来。
《夺标》第三章2
“我刚来的时候,也有点不适应。”希恩说话的时候,腿总是习惯地抖来抖去的:“这很正常。人的生活质量就是那么几块,语言不通,什么都要靠他人,再自信的人,生活质量也要去掉一多半了。再有就是我们是成天也离不开车的,可我知道很多美国人刚来这里时,没一个敢开车上路的,一个没有耳朵的人再失去一双腿,仅剩的那点生活质量肯定又会去掉一大块。最后一点就是初到一个地方,往往连个朋友都没有,人还是需要朋友的么。这样算起来,美国人初到中国,生活质量下降得太大了,有点不适应,是很正常的。”
托马斯觉得希恩说的有道理,他点了点头说:“南希昨天晚上一个劲地问我什么时候回去。在这种情况下,我能怎么跟她讲呢?昨天丽萨王打电话去经贸委了解,招标书目前做到什么程度了,仍然是无可奉告。”
希恩从口袋里摸出一小包绿箭来,说道:“如果南希知道在中国还能够吃到真正的瑞格莱斯,她恐怕就不会这么抱怨了。”说着他自己叼了一只,然后又抽出一只来,递给托马斯。
看着这种包装精良的口香糖,托马斯摇了摇头。非常奇怪,自从自己明确地表示投标一旦成功的话将即刻返回美国去后,他对自己的态度有了明显的改善。看来,如果没有利益纠缠其中的话,世界上大概会少掉很多所谓的好人和坏人的。
看着托马斯那一脸沉思,希恩笑了笑,说:“在中国这几年做事情,我有一个最大的感受,就是你一定得需要耐心。”
“我们美国人可能什么都有,就是没有耐心。”
“严格地讲,是克莱尔公司后面的那些持有控股数量的股东没有多少耐心,或者说,是那些管理着什么养老基金和教育基金的家伙们对股市上的事情太急燥了。”
托马斯说:“我一直就不明白,那些个管理着庞大的退休基金的机构投资者们为什么那么没有耐心。他们手里的钱多数是来自401K的,又不像其他的那些公募计划,每天都要面对着赎回的压力。我同时也对大老板有点不理解,实在不行,就把克莱尔交给那些狗娘养的基金经理算了。”
希恩摇了摇头,说:“大老板可不这想。你让他从自己亲自打理了二十多年的克莱尔里被别人举手表决轰走的话,他会认为自己的一生都失败了。你明白吧,没有人想以这种失败的结局告终的。”
“那他当年为什么要和那些投资银行的家伙商量着在华尔街挂牌上市呢?事实上是,任何公司从它上市的第一天起……”
正说着,托马斯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接了电话。
电话里传来了张雪的声音:“你好吗?臭狗屎。”
托马斯先是一愣,看了看坐在一边的希恩,然后起身走出办公室去。
希恩一脸狐疑地看着他。
托马斯拿着电话,走到宾馆的楼道里:“我以为你失踪了呢?怎么会想起给我打电话的呢?难道说你们经贸委那里有什么好消息了吗?”
“不,不是的。是文化馆方面有个好消息给你。”
“文化馆?”
“对,你记得前几天,你来这里时问起我,文化馆有没有大提琴的。”
“我记得你说起过,你们那里有不少二胡与笛子。”
张雪笑了,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昨天和文化馆长谈起你找大提琴的事情,他说,他认识松阳医院的一个主任医生,他的孩子过去曾经拉过大提琴的,现在他的孩子已经到外地大学念书去了,所以他家里的那把大提琴就一直没有人拉。文化馆长说了,如果你有兴趣的话,他可以把那个琴借来让你拉。”
“有这样的好事?”听到这里,托马斯的手下意识地抖了一下。
《夺标》第三章3
省美术馆的大厅里挤满了前来参观崔玉亭同志个人书画展的人。一个小型的新闻发布会后,一群群西装革履的男人与一堆 堆珠光宝气的女人,或聚或散地在一个摆满了食品的前厅和挂着一幅幅或龙飞凤舞或色彩斑斓的书法和国画的侧厅里,小声地品评着。鬼晓得那些手里拿着饮料的人中有几个是真正来欣赏那些装裱精美的书画的。
崔厅长满面红光地在人群之中谈笑着。当他看见一位年轻的河西省的副省长在秘书的引
领下来到了这个书画展时,崔厅长赶快和围在周围的人致意,之后快步地迎到了副省长的前边去,满脸堆着笑容,在那个从年龄上完全可以做他的孩子的首长面前点头哈腰的。
乔世良要是早知道李主任与吉姆都来参加这个开幕式的话,他一定会找个理由把事情推掉的。但细一想,又不太可能,原因很简单,早在一周之前,省工业厅的崔厅长个人书画展的开幕式请帖就通过政府之间的邮件交换系统直接地放在了自己的办公桌上了。
别的活动是可以不参加的,但是省委委员、省工业厅的崔厅长的特别邀请的活动是不能推掉了。先不说从行政上讲,人家就可以随便把电话打到你松阳市委书记和市长的家里,就是在党内的影响力,人家可是隔三差五的就和省委书记、省长们会前会后地坐在一起抽着烟、喝着茶、聊着天的。不论是从哪个角度上来讲,别人能把请柬送给你,就是给你脸了。如果这个时侯。你再错过了给别人捧场的机会,那也太不识时务了,或者说,在政治上也太不成熟了一些。如果你以为去的人多了,人家崔厅长可能就不会注意到你来没有来,那就大错特错了。你千万不要以为当时领导没有注意到你在不在场,以后他闲来无事的时候也不会想起你有没有来。统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