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设法形成以多胜少之势,明日在下会以大军攻上,以多胜少。
封大夫虽然自负剑术高超,恐怕也逃不出去。”
伍封愕然,不料这柳下跖竟会给他们一晚休息,行事果然与众不同。
柳下跖呼哨一声,众军后退,柳下跖冷笑道:“封大夫休要以为鲍息的援军会来,此刻他的兵车已被桓魋的大军牵制,无法赶来援手,否则,在下怎会给你们一晚时间?”
柳下跖的骑兵超过两千,再加上前后的追兵近两千人,合起来共四千余人,将众人围得水泄不通,周围扎下大营,与伍封等人相距不到两箭之地,以至连敌军脸上容貌也能看得清楚。
众人只好在此歇脚,营帐食物尽在辎车上,辎车却已经在阻挡追兵时毁了,只好席地而坐,为诸伤者包扎伤口。伍封心道:“就算辎车尚在,围起来也挡不住柳下跖的铁骑。”忽想:“行走列国,辎车自然是有的,如何能让辎车起到临时御敌之效?”想了一阵,苦笑摇头,寻思今日柳下跖这一关也难过,想起日后又有何用?
赵无恤清点了一下人手,所有人加起来只有八十多人,赵氏的一众姬妾死了十之六七,连赵鞅的其余八子也死了三人。
这时,柳下跖派人送来了帐幄、清水、食物和一些伤药,众人大是惊奇。那送物的小头目道:“大将军素来佩服赵老将军和封大夫,虽然眼下是敌非友,但礼数还是不应有缺,略送些东西来,以供各位养好精神,明日一战以决胜负。”柳下跖以兵法治军,部下都称他为“大将军”。
伍封心中对柳下跖生了些好感,这人虽是纵横天下的大盗,行事却自有一套想法,不落俗套。
众人立了两个大帐,算是扎下了营,都用了些清水食物,喘息稍定,人人脸上都露出忧色。
赵鞅虽然心痛三个儿子和一众姬妾之死,但他一生戎马,生离死别见得多了,心中虽痛,脸上去看不出来。他勉强笑道:“今日封大夫将柳下跖大加斥骂,反救了众女之命,明日让公主、月儿姑娘带着众女先到易关,我们再护着封大夫冲出去,封大夫身手高明,未必不能脱险。”
赵无恤脸露凄楚之色,也道:“封大夫是为了我赵氏一族而遇险,封大夫这一路已助我们多矣!若是因此而丧身,我赵氏一门就算在九泉之下,也过意不去。”
伍封摇头道:“我怎也不会弃你们而去的,此事再也休提。”
妙公主与楚月儿为六剑姬裹伤后过来,听见他们的说话后,妙公主道:“封哥哥不走,我便不走。”
楚月儿也道:“公子,我也不会走的。”
伍封心道:“这事倒是有些难办,如何想个法子,骗她二人明天与众女先走?”
众人疲累之下,知道明日之大难绝难逃脱,索性不想后事,自行休息。伯鲁等人也变得镇定下来,自去与其姬妾们道别。到了夜间,赵氏父子已将后事安排妥当。
伍封与妙公主、楚月儿坐在帐外铜车上,只见月光如镜,将敌我两方照得极亮,伍封正寻思如何劝二女明日随众女先走,妙公主指着天上的月亮道:“封哥哥,你说这月亮之中,隐隐约约的黑影是些什么?”
伍封看了看月亮,道:“也许是些宫殿玉树吧。”
楚月儿道:“我们楚地有个故事,说是月亮之中,其实是有一个人。”
伍封与妙公主未听说过这故事,好奇地问道:“是什么人?”
楚月儿道:“听说古时有个叫后羿的人,最善射箭。那时候天上有十个太阳,日夜照在地上,土地干涸,河水尽失,田中寸草不生。后羿便造了一支大弓,九支巨箭,将天上的太阳射下了九个,便成了如今这样子了。”
伍封赞道:“这人的箭法可了不起啊!”
楚月儿道:“后来西王母便给了他两颗丹药,让后羿和妻子同吃,说是吃过之后,可以长生不老,成为仙人,但这药须月圆之夜吃,才有效用。后羿十分高兴,为了给他妻子一个惊喜,便没有告诉她这件事。后羿的妻子名叫嫦娥,不知怎么知道了丹药的事,以为后羿想瞒着她偷偷吃了成仙。”
妙公主道:“哎哟,她怎不去问夫君呢?”
楚月儿道:“月圆之夜,嫦娥没等后羿回来,便偷偷叫两颗丹药吃了。这种丹药吃一颗便成了,她两颗全吃了下去,身子便飞了起来,谁也拉她不住,就这么飞到月亮上去了。”
妙公主忙道:“后羿有没有再想西王母要药,到月亮上去找她呢?”
楚月儿摇了摇头,道:“这种丹药只有两颗,西王母也没有了。后羿想用箭将月亮射下来,又怕伤了嫦娥,就这么每晚望着月亮,后来就死在了月光下面。据说他死后,世上便有了狼,所以人说狼是后羿变的,因为太阳是东帝的儿子,后羿射死了他九个儿子,东帝便罚他变成了狼。”
伍封沉吟道:“怪不得我听人说,狼最喜欢在月圆之夜对着月亮长嗥,声音凄惨无比,莫非是因为这件事?”
楚月儿道:“公子若是让月儿明日先走,岂不是让月儿变得跟嫦娥一样,孤单单的一个人?”
妙公主微微一震。
伍封搂着二女,叹道:“怪不得月儿突然想起这个故事,原来就是不想与她们一起先走。”
妙公主点头道:“要活便一起活,死就一起死吧!”
伍封心中大为感动,分别在二女脸上香了一口,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三人静静地看着月光,都没有说话。
过了良久,妙公主道:“封哥哥,听娘说你会吹箫,可我从未听过,好不好你吹一曲让我们听听?”
楚月儿忙道:“我也没听过。”
伍封道:“莫非你带了箫来?”
妙公主从怀中将那支玉箫抽了出来,道:“这支箫我一直带在身上哩!”
伍封接过了箫,见箫上尚带着妙公主的体温,叹道:“也好,我便吹一曲《歧别》吧!”
当下拿起了玉箫,呜呜地吹了起来。才吹一会儿,忽听远处一人大声道:“不知是何人吹箫?
请到在下帐中一聚。”
众人看去,只见柳下跖远远地站在月光之下,夜风将他的须发吹得直飞而起。
伍封叹了口气,道:“在下胡乱吹箫,有辱尊听之处,请勿见怪。”跳下了车,向柳下跖走去。
楚月儿急忙跟上,妙公主也要跟上去,却被赵鞅拉住,这老人知道楚月儿的身手极好,就算有什么凶险,也可助伍封一臂之力。
伍封握着玉箫,带着楚月儿走到柳下跖面前。
柳下跖叹了口气,道:“请入在下大帐。”
三人进了大帐坐下来,柳下跖叹道:“封大夫的箫声悲戚,令在下想起了诸多往事,不能入眠。”
伍封道:“此曲是当年周文王的儿子伯邑考被商纣王所杀后所作,乐带悲戚,打搅了大将军是好梦,在下甚是过意不去。”
柳下跖摇了摇头,若有所思,低头良久,才抬起头来,问道:“吾兄柳下惠现在可好?”
伍封这才醒悟过来,这柳下跖本是义兄柳下惠的亲弟,只是一个是臭名昭著的大盗,一个是坐怀不乱的君子,任人怎么想,也很难将二人想到一起去,就如见了柳下惠也难以想到柳下跖一样。
伍封道:“柳大哥颇好,在下上月还见过他。”
柳下跖道:“吾兄与你结拜成了兄弟?”
伍封奇道:“大将军如何知道?在下的确是令兄的义弟,月儿见了令兄还要叫一声师叔!”
柳下跖看了楚月儿一眼,点了点头,叹道:“其实在下一听封大夫的箫声,便知道这是‘龙吟’玉箫。这支箫是在下从秦地得来,托人送给吾兄。若非吾兄特别喜欢的人,吾兄断不会将此箫送给他。何况,在下今日一见封大夫,便觉封大夫与在下少年时的身形样貌颇为相似,是以封大夫虽然以言语冲撞,在下也未曾在意。”
伍封与楚月儿对望了一眼,原来柳下跖日间放过了他们,还有这样的一个原因。伍封心道:“怪不得我与柳大哥第一次见面,柳大哥便与我结为兄弟,想是在心中当了我是其亲弟!”
柳下跖道:“吾兄年长过在下二十二岁,在下三岁之时,父母便亡故了,是吾兄将在下一手养大。本来吾兄要将在下送到孔子门下,可惜在下那时认识了任公子,被他带到代北来,他本想带在下拜董悟为师,谁知在下被师父支离益一眼便看中,收为弟子,成了董悟的师弟。从此之后,在下的命运便改变了,最后成了人人惧怕的大盗。”
伍封奇道:“就算大将军在屠龙子门下学艺,也不必非当大盗不可,为何会如此?”
柳下跖道:“在下最初当这大盗,是因师命难为。做大盗日久了,便觉自由自在,乐在其中了。”
伍封更是奇怪了,道:“令师为何会让你当大盗?”
柳下跖点头道:“也难怪封大夫不知道,既然吾兄能与你结拜,想来你也是个诚信之人,在下将其中的原由告诉你,封大夫和月儿姑娘也不会透露出去。”
伍封与楚月儿都点了点头。
柳下跖缓缓道:“董梧师兄是家师的弟子,却自创门派,称董门而不称屠龙门,可知何故?
因为家师支离益就是代王,许多事须假手他人去做,董梧师兄创立这董门,便是为此。”
伍封和楚月儿都大吃了一惊,支离益竟然就是代王,这是谁也料不到的事。
柳下跖续道:“家师以剑术闻名天下之时,便是代国的王子,只是谁也不知道而已,后来,先代王亡故后,家师便继位为代王,是以将门中之事,全部交给了师兄董悟打理,门中之事,家师不再过问,其他弟子连见也不能见到。”
伍封道:“人都说任公子是代王之子,莫非就是令师之子?”
柳下跖摇了摇头,道:“任公子是家师的侄子,是以在门中身份尊崇,连董悟也让他几分。”
伍封吁了口气,道:“董门刺客,踪迹布满天下,也是令师故意而为了?”
柳下跖点头道:“代国地小民少,国入贫乏,董悟这么做,一来是为代国增入金货,二来列国越乱,也越不会有人打代国的主意。周室未有天下之时,代国便以有了,如今列国越来越强,要真是想灭代国,也未必做不到。”
伍封点头道:“大将军的骑兵纵横天下,想来也是为了搅乱列国,或者牵制列国之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