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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尉道:“山上的确有神人,每到夜时,山上便有歌声传下来,虽然听不真切,但荒山野地,怎会有人半夜唱歌?必是神人无疑。”
伍封道:“既是如此,在下若要上山看看,是否可以呢?”
兵尉笑道:“这稷王山是赵氏的邑地,别人不能上去。龙伯却是无妨。何况小人等守了多日,也想知道神人是何样子,龙伯也是神人,想来可以见到这稷王之神。”
伍封心道:“好端端地我怎又成了神人?”与楚月儿相视一笑,道:“既然无恤兄怕人毁了这山上的清静,我们这么多人上山只怕不好,我和月儿上山去瞧瞧,田兄与小兴儿将车上的酒肴拿出来,与这些士卒饮酒说话,等我们下山。”
兵尉忙道:“小人们奉了八少爷之令守山,不敢饮酒。”
伍封道:“无恤兄军令甚严,我也不好坏了他的军令。这样好了,你们不饮酒,用些蔬果菜肴总是可以的吧?”
兵尉点了点头,与铁勇席地围坐,伍封见商壶无甚所谓,田力和鲍兴夫妇却满脸失望之色,知道他们也想上山看看神人的模样,小声对他们道:“我便不大相信这山上真有神人,先与月儿上去瞧瞧,说不好是俗人误传。若真有神人,我再唤你们上山。”
田力等人只好留在山下,伍封向兵尉问明了上山之径,比楚月儿步行上山。
这条山径颇窄,弯弯曲曲向山林之中延伸,两旁竹林之中蝉鸣雀唱,细水淙淙,阳光由叶间洒落,映在地上如同满地的金片,周围之景幽然而雅致。
伍封与楚月儿循着山径一直到了山顶,却未见神人之影。
山顶上松竹相间,郁郁葱葱,清幽得十分迷人。伍封站在山顶下看,想起一事来,道:“这山上若真有神人,怎会住在山径上让人随意瞧?定是躲在山林深处,我们一路沿路上来,自然是见不到了。”
楚月儿道:“我见那片竹林中十分繁茂,若我是那神人,必定选在那林中长住,不如去瞧瞧。”
二人看准了方向,向林深处走过去,越走越觉得渐渐茂密,甚为昏暗,连日头也看不真切,只是一路摸过去。
伍封一路辨着方向,笑道:“看来我们的目力也大有长进,如此昏暗的林中也能视物,只怕快及得上招兄的夜眼了。”
楚月儿道:“月儿在海里细心看时,其实也能看到数尺外的东西,只是不大真切。”
也不知走了多远,忽然眼前开始变得明亮起来,林木渐稀,猛地里眼前一亮,豁然开朗,眼前出现了一小片平地。
这平地三面被密林围绕,一面却是山壁。地上满是浅草,有一道小溪在旁边流过,林周处尽是些奇花异草,斑斓眩目。
楚月儿指着山壁道:“夫君,那儿有个山洞。”兴冲冲向山洞跑过去,这丫头胆量既大,好奇心又重,忽见这地方有个山洞,便寻思洞中恐怕真有神人,忙跑过去瞧瞧。
伍封忙道:“小心,这山洞中说不定……”,一路追过去,忽觉身后风声疾响,仿佛有人闪过一般,伍封吃了一惊,冲出数步,回头看时,却不见任何人影。
伍封心道:“莫非我听错了?”见楚月儿已经入了山洞,连忙追上去,谁知道才走出几步,又听耳边风响,眼角似乎瞥到一条白影在身旁闪过,回头看时又不见踪影。
伍封大惊,这是他从未遇到过的事情,心道:“天下间哪有身法这么快的人?”
他缓缓拔出剑来,手中捏着尺余长的剑柄,才觉手心已沁出满把冷汗。
他怕楚月儿遇险,叫道:“月儿,快出来!”凝神觉察,只觉四周凉风习习,似乎连叶落之声也听得见,却并不见有人或神在附近的迹象。
便在这时,忽然耳边又一声轻微的破风之声,这声音与先两次不同,伍封与人交手无数次,这种声音最为熟悉不过,正是高手出剑的风声!
伍封只觉一缕寒意向背上袭来,其速快得惊人,不及回身,猛地向前窜出去,长剑由前向后顺手撩起,只听“叮”的一声,长剑碰到一物,似乎是口长剑,他虽是随手出剑,剑上的劲力却甚大,可双剑相触,剑上的力量却如同击在空处,手上有毫不着力之感。惊骇之下,便觉对方的剑弹了起来,又向背上刺过来。
对方出剑之快是伍封平生仅见,他连回头的时间也没有,只能向前急窜,重剑随手在身后挥动。平时他与人才交手都凭眼所观,用心指臂来运使剑法,此刻却只能全凭感觉,只听“叮叮叮”数声,双剑连交九次,对方的剑便同附在背上一般,仍然向他刺来。
伍封此刻已知道遇上了一生中从未遇过的剑术高手,对方用剑之妙,更胜过颜不疑数倍。他心念一动:“这人是董梧还是支离益?”
此刻他已经窜到了林边,对方的剑尖仍在背后,他无暇转身,心思忽动,左臂振处,袖中的龙爪向上弹出去,勾在一棵粗竹之上。他剑往后刺之时,脚尖却向竹根处踩下去,左手龙爪下拉,这根粗竹立时弯了下来,伍封脚点在竹上,以龙爪的铁链吊着受力,身子忽地平躺在离地二处高下之处,仰头便看见了身后这位剑术惊人的高手。
这人衣衫褴褛,披头散乱的白发在飞中扬动。伍封还未看清这人的面容,适才刺出的这一剑又被这人挡住。
这人赞道:“好!”手微微一侧,长剑顺着“天照”重剑的剑脊披落下来。重剑有粗圆的剑格护手,倒不虞这一剑能伤到了手。不过这人虽然未将伍封的剑格开,却凭这一剑披落,将伍封剑上劲力化开,转到了另一方去。
伍封见这人的膂力远远比不上自己,却能轻轻松松将自己剑上的劲力化开,其运剑之妙比自己强得多了。
眼见这人出剑奇快,自己虽然平躺在空处,这人剑尖上撩,仍然是简简单单一剑向自己背上刺来。
伍封喝了一声,脚急弹开,如弯弓般的粗竹猛地弹起,其力甚大,带着伍封向天上射出。伍封左腕上扣着龙爪的细铁链子,飞到尽处时也只是离地数丈,但他却感觉仿佛如在云中,借脐息之妙化解此竹弹射之力,在空中飞一般地以竹为中心转了个圈,长剑带着一圈森森的寒光,向这人拦腰斩下。
这人又赞道:“好!”他也不躲闪,只是一剑向竹上劈去,“喳”的一声,粗竹断为两截,幸好伍封已将竹射之力化为横旋,不过这竹一断,伍封剑上的力道便微微失准,重剑只是从这人身边扫了过去,圈起一道电光。
这人哈哈大笑,缩身退开,伍封左手轻抖,龙爪弹入袖中。此刻他已与这人对面站着,大喝一声,长剑劈面而下。
只听“铮铮”剑鸣,这人随手挥洒,一连格开了伍封七剑,虽然他的劲力比伍封差得甚远,却能借运剑之妙化解剑上的巨力,一个力大,一个剑快,二人顷刻间交手了三十余招,不分胜负。
伍封心中越发骇异,这样高明的对手可从未见过,不过这三十余招下来,也看出这人剑下处处留了手,并非想杀他,否则以他奇快的剑术,至少可以寻隙还击,断不会只守不攻。
这时,便听楚月儿道:“师父!”
伍封吃了一惊,连忙止住了剑。
楚月儿抢了过来,扑倒这老者怀中,笑道:“师父,你怎在这里?”
伍封插剑入鞘,搔头道:“原来是接舆师父,晚辈可认不出来,多有得罪。”
接舆扔下了剑,向伍封笑道:“这也怪不得你,封儿名震天下,是我想试试你的剑术。”
伍封心道:“接舆师父的剑术如此高明,胜过月儿十倍。”他满脸惭愧之色,道:“晚辈只当自己的剑术已经勉强能与天下下高手一争短长,谁知在师父面前,竟然如此狼狈。”
楚月儿白了他一眼,笑道:“这人脸皮颇厚,居然也叫起师父来。”
接舆哈哈大笑,道:“其实封儿的剑术相当高明,只不过还有些地方未能领悟,再有十年功夫,恐怕我在封儿剑下十招也使不出来。我虽授月儿剑艺,却未曾正式收她为徒,封儿叫我什么也不相干。”
伍封擦汗道:“这稷王山之神原来就是师父,这真是意想不到。”
接舆笑道:“神是人,人是神,无人就无神,无神也无人,何须区分?我到这稷王山,只是觅个葬身之地,谁知道人会说我是稷王山之神?”
楚月儿扶他坐下来,道:“月儿见到洞中的摆设,便知师父在这里,只是一眼没看到的功夫,师父便与夫君动上了手。”
接舆道:“封儿是你的夫婿,我不看看他的剑术,怎能放心让他与董梧交手?”
伍封和楚月儿大吃一惊。
接舆道:“封儿杀了朱平漫、市南宜僚、计然三人,董梧早就勃然大怒,前些时他解散了董门,声称‘与龙伯不共戴天’,我便知道他会来找封儿,是以先找上门去,与他比试剑术。”
楚月儿惊道:“师父与董梧比过剑术?”
接舆道:“我虽然未正式收你为徒,但你叫我为师父,我向来当你是自己女儿,封儿是你的夫君,我怎能让人伤了他?”
伍封与楚月儿甚是感动,伍封笑道:“想来董梧不是师父的对手,否则师父怎会在这里?”
接舆摇了摇头,他解开衣襟,伍封和楚月儿见他胸口上有一道尺余长的创口,看创口上的红肉,便是愈合不久。
伍封惊道:“这是,这是被董梧所伤?”
接舆点头道:“董梧的剑术比我高明许多,幸好我的轻身本事远胜过他,才能逃了出来。本来我是想趁天年尽前替你们除一大敌,可惜技不如人,反被他伤了心脉。
眼下外伤虽愈,内伤却是一天比一天重,也没有几天日子了。”
楚月儿“哇”地一声大哭起来,接舆道:“人总有死,月儿也不必哭。”
伍封垂泪道:“师父放心,晚辈必定杀了董梧为师父报仇。”
接舆点头道:“再过三年,封儿或可比董梧一战,五年之后便能杀得了董梧,可惜董梧不会等你这么久,他连董门都解散了,可见他杀你的决心。何况董梧之后,还有个天下第一高手支离益,就算你逃得过董梧之手,也避不开支离益的神剑。”
楚月儿哭得更是厉害,既为接舆伤心,又为伍封担心。
伍封心中凛然,点头道:“我们杀了董梧的儿子,他自然会不顾一切来报仇。既来之则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