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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禺全集(卷五)-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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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损不足以奉有余”的。我是把“天之道”和“人之道”看成是对立的,由
此提出贫富之别和贫富对立的问题。但是,我的全部想法还不在这里,我的
想法是要毁掉那个不合理的社会,当时不敢直接说出来写出来,就用了一大
串《圣经》上的话。过去,我曾经提醒人们要按照我排列的顺序读那些引自
圣经的段落。开始,我是要人们惊醒起来:你看这个社会,有些人就是那么
贪婪恶毒、荒淫无耻,这是个“不合理的”、“不义的”、“该死的”黑暗
世界!然后就说,你看那天“天也无光”,你看那地,地上是“空虚混沌”,
非要惩罚毁掉这个社会不可了。那时,我已懂得劳动是光荣的,劳动者是伟
大的,受了左派的影响,也受了点马克思主义的影响,就说,不劳动者不得
食,“若有人不肯工作,就不可吃饭”。接着,我呼唤团结。还说“我”就
是世界的光,跟着“我”就是光明,踉着“我”就能得救。最后一条,是说
我们终于看见了一片新天地,整个天地都变了。但是,剧本结尾是陈白露死
了,其他一些人物也死了,不是“日出”了,是完蛋了,我要说的话都在这
个“序”中了,写《日出》的时候,我苦恼极了,不敢讲得那么清楚,国民
党的统治很厉害,如果写国民党完蛋了,就通不过。然而,这本老账要算清:
你们这个社会即将毁灭,必须重新建立新秩序。审查老爷“枭鸟”的眼睛总
在盯住你的,我引用的是《圣经》上的话,他没法驳我,我从《圣经》的《旧
约》中,引了不少的段落,他们抓不住把两,至于老子的话,这些人大概从
来没有听过。

我为什么这么引用《圣经》中的话?我曾经教过一段《圣经》文学,是
用英文教,那是在天津河北女子师范学院。其实我对《圣经》文学懂得不多,
但其中有不少非言漂亮的文章和故事。我接触《圣经》是比较早的,小时候
常到教堂去,究竟是个什么道理,我自己也莫名其妙:人究竟该怎么活着?
为什么活着?应该走什么样的人生道路?所以,那时候去教堂,也是在探索
解决一个人生问题吧!当时,究竟是有闲工夫的,那时,我觉得宗教挺有意
思,只是对佛教不感兴趣,大约太出世了,曾经跟我父亲念过一段佛经,念
不进去。对于其他宗教,我有些好奇心,在清华大学读书时,我对巴赫这种


宗教音乐也有过接触。我读了托尔斯泰的《复活》,我就非常想看看复活节
是怎么回事,也想看看大弥撒的仪式。

《日出》写得非常之快,我一幕一幕地写,刊物一幕一幕地登,很像章
回小说的连载,他们催着发稿,我还要教课,只能拼命写,有时,几天不得
睡觉,我写戏从来没有这么干过,这是唯一的一次。写《日出》之前,是心
中早已有了那几句话:“太阳升起来了,黑暗留在后面。但是太阳不是我们
的,我们要睡了。”以后才逐渐酝酿演化出许多人物。这种情况说不清楚,
也许是从多年的思索中心领神会出来的吧,也许是忽然来了“烟士披里纯”
吧!我不是一个太理智的人,太阳指的是什么,我也说不清楚。根据这样几
句话,我从上层社会写到那些下层的最可怜的人。写那些妓女是有很深的感
受的,卖淫制度很早就有了。除了原始社会,大概有了阶级社会就有了卖淫
制度,贫富悬殊,阶级剥削,女人被逼得去卖淫,这是最足以说明阶级社会
的耻辱和黑暗的,这就是第三幕,我的良心迫使我写这么一幕。四幕剧必须
有一个第三幕,在最底层的妓院里,这也是技巧上的考虑,如果还留在陈白
露的客厅里,就没得可写,那可能是单调的重复,必须拉出来。但是,主要
还是感情上的考虑,对于那个半封建半殖民地社会,我可以写工人,但我不
会写,我不熟悉,我这样安排也比较协调,所以结构必须是这样。陈白露是
主线,靠她把剧情和那些人物勾结网络起来,第三幕陈白露虽没有出场,方
达生、小东西、胡四这儿个人物都和陈白露有关系。写这个戏最迫切的希望
是要暴露那地狱般的妓女生活,《日出》主要是写天津、北京。我是做过一
番调查的,我曾到五台山跑过一次,在太原,就目睹了那些妓女的悲惨生活,
看见那些真是难过极了。后来,更证实了我的想法,第三幕是写得必要的。
我到了四川,在成部的“花街”,我又看到了妓院的惨相:十字的街道,每
个街口都有流氓把守着,从每个街口进去都是卖淫的地方,十字街里有不少
臭水坑,女人得了花柳病、梅毒,一个一个扔在坑边,快死的时候还要喝那
些污水,就那样一夜一夜惨叫死的。情感上是不能不写的,写作不只是靠着
某个观念,是要流着心血写的。这是多少年的主后感受,多少年的思想感情
积累起来的,不是一时的冲动,不是从理性上接受了某种道路就能写出作品
的。

还有,一些演出往往把陈白露处理成是因债逼死的,这是不对的。陈白
露是神志清楚地死去的。她的道路。代表着某一种进了死胡同的知识分子的
道路。她堕落了,又不甘心于堕落,她又是个女人,就更增加了复杂性,似
乎她没有道路可走了,混不下去了。我还是同情她的,同情她混不下去就不
混了,她对那些围绕她身边的人物看得很明白。她不愿苟全性命,不愿跟这
混浊的社会再混下去。她是一个渣滓,已经变成渣滓了。但她不肯心甘情愿沉
下去,而又走不出一条新生的道路,她同方达生谈话,承认同自己的丈夫,
就是她所爱的那个诗人分开了,孩子死了,夫妇生活已经过过了,这条道路
也过去了。她看出自己是卖给这个地方的,她不愿意继续再卖了。如果她想
再卖,那是容易极了,几千块钱的账,换一个主人,很容易就还掉了。她最
后走到镜子前照着自己,说:“生得不算太难看吧。人不算得太老吧。可
是。。”可是没有路了。这么年轻漂亮,她还是能卖的,完全可以卖到很高
的价钱。有的是有钱的人。但是,她下定决心不卖了。你可以说她脆弱,责
备她“无知”,但她是个真正的厌世者,用自己的“毁灭”,来证明自己是
彻底地厌世。所以说,她是清清醒醒地死去的。她是逐渐下了决心死去的。


她的玩世不恭,实际上是不满意自己生活的表现。这点,往往是不容易演出
来的。她对于潘经理,对于张乔治那些人,对于他们那一套,心里是很明白
的,尽管她对社会为什么黑暗,还是看得不清楚,但她毕竟觉得这个社会是
毫无道理的。张乔治那一大段关于墙倒楼塌的噩梦的台词,写得太露了,太
明显了,当然是象征性的,可以删去的。我怕说得不够明白,才写进去。当
时,我有这么一种感情,“时日曷丧,予及汝偕亡”!这是《汤誓》上的话,
只要你死,我也愿跟你一道死。是一种彻底地破坏一切的诅咒。被压迫得无
生路的人对暴君发誓说:“咱们一道死吧!我再也下能受这个罪了!”那时,
对社会的前途看不清,对国家的前途看不清,对自己的将来看不清,只有毁
灭了。



《原野》的写作是又一种路子。当时是有这样一个想法,写这么一个艺
术形象,一个脸黑的人不一定心黑。我曾经见过一个人,脸黑的像煤球一样,
但是心地非常之好,他一生辛苦,可死得凄惨,我的思想境界又有了变化,
不能允许这样的人如此死去。一旦写成仇虎,和原来的想法又完全不一样了。
那时,听到乡下恶霸地主杀人的事情很多,这对我有些影响,我没有真正到
过农村,偶然去看看,没有什么生活。《原野》不是一部以复仇为主题的作
品,它是要表现受尽封建压迫的农民的一生和逐渐觉醒。仇虎有一颗火一样
复仇的心。剧中像焦阎王那种人就是那些杂牌军阀军队中的营长、连长之类
的人物,这些人两手沾满杀人的腥血,跑回老家去,用抢来的和贪污官饷的
钱买地置产业。他们还有他们的马弁、卫兵,也有些武装,就在家乡为非作
歹,称霸一方。农村就是他们的小天下。焦阎王是个暴发户,他未回家之前,
大约是富农或小地主,回来就抢占仇家的田地,打官司,把仇虎的父亲活埋
了,把仇虎的妹妹也卖到妓院去了,又把仇虎诬为土匪,下狱八年,打成残
废。过去花金子和仇虎两家关系是很深的,金子和仇虎两小无猜,原来就汀
了婚。焦阎王一回来,他把仇家弄得家破人亡,他为了添孙子,就把金子也
硬弄过来了。

写《蜕变》时,我对国民党那套官僚政治深恶痛绝,作了揭露,只是范
围写得狭窄了。这个戏出来,蒋介石是很不满意的。最后一幕,一个小伤兵
的老祖母为了感谢丁大夫治好她的孙子,做了一个红色的兜肚送给她,送给
丁大大的儿子。丁大夫对伤兵发表讲话,就把这个红色兜肚拿来挥动。蒋介
石就骂张道藩说:作者把红旗拿到了我们台上,那么挥动飘扬,你们都看不
出来!张道藩觉得写的是国民党好,你看国民党军队抗日已经打到了大都市,
胜利了,实际上我写的不是这样,这是有许多证明的。《蜕变》里唱的是《游
击队之歌》;“红旗”是我有意这样安排。让大家看一看的;丁大夫就是一位
进步的靠近革命的知识分子;梁专员就是徐特立同志启发我写的一个正面人
物,不是腐败的国民党人。有人就说国民党怎么能有这么一个进步的专员呢?
但他不是国民党。这个戏拿今天的眼光来衡量。就有毛病。当时,它发挥了
作用。所以,我就感到一个问题,凡是要写出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又狭小到
极点的时候,这个戏的生命力就不会长久。其实我是写抗战,写抗战要取得
胜利,问题也不算太狭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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