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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啸林未曾料到今日的码头处并非是如往常一般空空落落,而是多了一个身着灰袍的年轻男子。
那男子坐在石板上,姿态端庄,侧面英挺犹如刀削,而执竿手臂露出腕间一节,甚是有力,其他的皆模糊不清,看也看不分明。
待白啸林钓了三五条后,那男子依旧保持着原先的姿态,哪怕是水面的浮子动了他也是那般泰然不变的模样,最多提起杆子,给钩重新按上鱼饵,其他时候皆是如石雕一般。
又是约摸过了一个时辰,白啸林已是准备收了鱼篓回去,而那男子也未曾抬一抬头,连眼皮都没有掀一掀。
小舟已过,渔娘已走,两岸唯剩清风吹动梧桐,沙沙声入耳,似有还无。
隔了两日,白啸林又来了那码头,灰袍男子仍在,不变的姿态,手执青黄鱼竿,面色沉静,不动如山。
白啸林忍不住多看了那男子一眼,也未多想,便自顾坐下下饵。
这时一旁人的浮子又动了,不仅如此,漂在水面的鱼线也被拉得极紧,而那男子只略微动了动手腕,鱼竿一抬,一条模样很是不错的鲫鱼挂在钩上。
灰袍男子取下鱼儿丢进水里,瘦削有节的手十分熟稔地重新上饵,之后便又将钩子投进了水里。
要说只取钓鱼之乐的人那也是有的,古有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可人家用的是直钩,钓的是文王这条大鱼,而这男子……如此古怪又是所为何事?素来不甚在意外人外物的白啸林好奇了。
他心想:这个年轻男子的耐性是如此之好,竟能端坐两三个时辰一动不动,若是结交一番也未尝不可。可他也就是如此想想罢了,贸贸然开口的习惯白啸林是绝对没有的,故而也只是投了饵,兀自钓起鱼来。
只是……白老爷子偶尔会有意无意地看一看一旁的男子,目光也不会停留多久,只瞥视着,一瞬便又回到了水面上。
这一回,许是有些心不在焉的缘故,白啸林钓的鱼比上次要少些,可他也不在意,收拾妥当了也就径自往回走了。
此后的半个月,都是大好天气,虽是日渐转凉,可也勉强算得秋风送爽。
白啸林原本是不愿出门的,但一想到码头上那连面目都看不分明的神秘男子,便又动了钓鱼的心思,去了几次也都是恰巧遇上了。
每去一次他就吃惊一回,那灰袍男子也可算得奇人一个了,单凭坐下来的那份定力,连他这自诩十分能忍的老人家也不得不甘拜下风。
有时他就暗自忖度着:这男子莫不是一块石头?整日坐在这一处,动都不动,连吃饭喝水都不用。
然,今日,白老爷子失望了:那男子不在了……
又是连续三五日,白啸林几乎日日出门,就算是不去钓鱼,也都要到那码头看上一看,可都未曾见到那位灰袍男子,那人如同他来时的那般……骤然消失了,仿佛从未出现过。
白啸林隐隐地觉得有些可惜,如此好耐性的年轻人如今不多见了,可左右是未曾结交过,故而也没有什么特别值得慨叹的。
也就是白啸林对那灰袍男子快要再无任何印象的时候,梅花山庄来了客人。
那时已是十月尾巴,山庄园子里早梅已是长出了花骨朵儿,白啸林正观望着那小指尖都不及的花苞,上边露了浅浅的一道白,看来今年的白梅开得要比去年好些。
管家候在外头,听得守门的禀告有来客便出去了,不一会儿就重新站在园子外头,道:“老爷,外头有个年轻男子说是您的朋友,您要见吗?”
“年轻男子?”不知怎的,白啸林自然而然就想到了那一道未曾说过话的灰袍身影,转过身出了园子便赶去了前厅。
果不其然,正是那年轻人,依旧是灰袍加身,却是风尘仆仆的模样。
白啸林仔细端详着眼前人,却还是看不分明这人的样貌,只见得轮廓深刻,其他朦胧模糊,似是被烟笼着,忽然想到许久以前不知是听哪位高人说过:有些人就是有种高妙的本事,就算是站在你跟前也教你记不住他的样子,这样的人最是适合做杀手,永远都不会露馅儿。
他暗自笑自己无聊,自己买了杀手要别人的命,就老是想着这档子事儿。白啸林正思量着,便见那灰袍男子躬身一揖,道:“冒昧前来打扰,是小生莽撞了。”
摆了摆手,白啸林摆出一副好客主人的面目,道:“哪里哪里,近几日都未曾见小友去垂钓,老朽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儿呢。”
“小生姓九,名疑,先生唤我小九就好。”九疑说着从身后取出鱼篓,呈到白啸林眼前,道:“久闻白先生性喜鲤鱼,近日小生偶然得到这一条金麟锦鲤,想着先生该是会中意,特地送来,还请先生笑纳。”
白啸林很是诧异,这名唤九疑的男子怎会知道他喜爱鲤鱼?他心里虽是狐疑,可面上依旧有礼得厉害,“小九客气了,无功不受禄啊,老朽怎么好意思就这么收了如此稀罕的见面礼?”原来这几日不见这人是因了金麟锦鲤的关系。
九疑笑笑,面露犹豫之色,“不瞒白先生,小生极喜爱梅花,奈何家中贫困,买不起稀罕的好梅,听闻梅花山庄满园妙树,先生如不在意,让小生一睹芳华,小生也就心满意足了。”
白啸林上下左右看了看九疑:脊梁笔直,眉目虽看不清楚,却也有几分清气,态度也很是诚恳,再看看那鱼篓里活蹦乱跳的那一尾锦鲤,他的心……动了。
良久,白老爷子终是接过了鱼篓,道:“你且先随我将这尾鱼放生到池塘里,然后再去看梅花也不迟。”
九疑一听,大喜,立时躬身再行了一揖,道:“那可真是多谢白先生了,小生真是感激不尽了!”
白啸林摆了摆手,便将九疑领进了园子。
这梅花园看似普通,实则暗藏玄机,连边角处都是按五行八卦所设,一不小心入了阵中,再想出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不过九疑有白啸林带路,一行甚是通畅。
二人最先来到的便是一汪不甚宽阔的池塘,小池澄澈,浮萍飘摇,水下各色鲤鱼畅游,欢快摆尾,其乐融融。
白啸林将鱼篓中的金麟锦鲤放入池中,看着那一尾金灿灿的鱼儿在水中忽闪忽隐,面上笑意更添几分。
九疑也不催他,只静立一旁,内心感叹:“好一池快活的鲤鱼啊!”
过了好一会儿,白啸林才转过身来,道:“是尾鲜活的好鱼,走,老朽带你去看看梅花中的绝世名品!”
一边走着,白啸林一边道:“今日你来的巧了,白梅已是现了骨朵儿,正好可以看看。”
看来老爷子是真的高兴坏了。九疑应承着白啸林,心里也是高兴坏了。
入了梅园,满眼苍遒梅枝,九疑顿觉此处别有一番韵味。
白啸林将她引至最中央的那棵梅树底下,指着枝头的小粒子,道:“看到那花生米一般大小的花苞了吗?今冬早梅一定是开的极好啊!”
九疑仰着头细细地看着,转过来时随意问道:“白先生的这株白梅怕是园子里最金贵的了吧?”
白啸林含笑点头道:“小九的眼力不错啊。”
不过……九疑未曾应声,原先谦恭不已的身子骤然直了,面色也猝然冷了下来,“白先生喜欢怎样的一种死法?”
一句话幽幽传入耳中,白啸林猛然觉得对面人原本模糊的面目一下子清晰了,连面颊上细小的绒毛都一清二楚。他有些错愕,但也只有维持着那样一种错愕的表情罢了。
九疑嘴角向上微微一扯,只手折梅,瞬间便将梅枝插&进了他的眉心。
一道血流蜿蜒而下,将白啸林的脸生生分割成了两半。
九疑看着那遒劲梅枝上染了些许血色的花骨朵儿耸了耸肩,委屈道:“小花苞啊小花苞,你可千万不要怪我哦,我不是故意要把你弄脏的……”
梅花园里寂静无声,白老爷子快要倒地的一瞬间,九疑出手了,四枚袖箭射出,直直将白啸林钉在了老梅的树干上。
看着已死的白啸林瞪圆了眼睛,脑袋也垂了下来,九疑有些不满:这人的死样还真是难看得很,不甚美好啊!但她却没有走上前去合上眼、拨正头颅,只将腰间系着的软剑拔出,肆意挥舞起来。
上好的雪缎长衫飞裂成片,初初看去,似是一场无端飞来的天山白雪。
少顷,白啸林浑身上下便不着寸缕,鄙夷地看了看那衰老松弛的肉体,九疑收回手,足尖轻点,踏空而去。
而梅花山庄内空留满地的雪缎碎片,还有一棵……折去了半条枝子的老梅树。
05六万金折腰
九疑赶回长安只用了两日的功夫,沿岸秋景虽是肃杀,可也不乏别样意趣,奈何她满脑子都是长安城里等着她的那十万两黄金,归心似箭故,而无心观赏风光。
进了长安城本该是极累,可九疑心下欢畅,皮肉筋骨的劳累在金子面前算得了什么?也不去鼎华居歇歇脚,径直入了乱怀楼。其实不是她不想歇息,只是一想到天字一号房门口候着的那尊大佛,她便浑身一个激灵,房钱的账一天没算,她是死活也不愿意听到满爷的喋喋不休的。
此刻正是傍晚,乱怀楼内比之上次来的时候还要冷清,一身男装的九疑才进门,眼前魅影飞闪,红冶已是站在眼前:“公子等你很久了。”
九疑眨眼,凑上前去,道:“真的吗?美人姐姐?”
这红衣女子长得真是漂亮,九疑见过柳陵郁上次调&教的那个女子,溶荫虽是肤如白雪,眉眼如画,可依旧是不及红冶。红冶的漂亮是凌厉的,衬着艳红的衣裳,很是抢眼。
九疑忍不住赞道:“美人姐姐真是好看。”不想红冶只翻了个白眼,也不说话,顾自飘走了。
九疑撅了撅嘴,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她了,可又想到柳陵郁等自己很久,又十分开心地跟了上去,不为别的,只因她在脑袋里自动将“公子”换成了“金子”,金子等你很久了!她能不赶紧吗!
红冶本来飞速飘着,但也就是飘了一阵子,临到一道圆形拱门便止住了,很是恭敬地推开门,极其小心地将九疑引了进去。
原来是个还算精巧的园子啊!沿着抄手游廊慢慢走着,九疑东张西望了一阵,时不时逗一逗两侧挂着的笼子里的各色灵鸟,满脸愉悦之色,可那笑脸到了池塘边就消失了,换作眉头紧蹙。
秋冬交替,满池肃杀,萧瑟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