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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大厅,柳陵郁也不是客人的态度,反而兀自坐下。下边儿自有人奉茶伺候,他只需悠悠然地端了茶盏小憩便可。
“昨日九姑娘给丹朱姑娘惹麻烦了,本公子这厢领着她来赔罪,还望丹朱姑娘海涵。”搁下手中的茶盏,柳陵郁淡淡道,“也盼望着丹朱姑娘看在柳某的面子上给她个机会。”
“柳公子将她领来想必也是知道前因后果的,丹朱不才可也不至于无故冤枉九姑娘,只……这一份嫌疑她是逃不掉的。”既然说到正事儿,丹朱也就有了大总管的自觉,“且不说敛音阁的火是不是她放的,单就她私自出庄这也是坏了销魂山庄的规矩的。”
销魂山庄有十大庄规,其中顶顶重要的一条便是“进出不得自由”。
这话该怎么讲呢?销魂山庄是什么地方?那是元帝拿来安置心头肉的地方,往小了说是处金贵别苑,往大了说那是帝王行宫,出入自然是不得自由的。
可这规矩到了萧御伦当家的时候又变了——销魂山庄无进无出。原因有二:其一昭帝忌惮元帝幼子,自然容不得他和外人接触,故而暗地里在山庄外围布下天罗地网,一只麻雀都难得,跟别说是人了。二来萧御伦也不喜人打扰,他那清净冷僻的性子教他对人情也有些厌烦。如此,平日里要想进销魂山庄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出去就更是难上加难。
九疑不知销魂山庄的情形,自然不懂得这进来容易出去难的道理。不过她不知道并不代表柳陵郁不知道,知道此等现状的柳陵郁神色安然地看着丹朱,细细长长的眉眼莫名地多情起来,眼睑掀合之间竟有些星光璀璨的韵致,“那……丹朱姑娘想怎么处置她?”
丹朱瞧着这张与萧御伦一模一样的脸有些恍神:她很小的时候就被接到销魂山庄了,纵使贴身照料萧御伦十余年,她也未曾见过自家公子睁开眼睛时的模样,只知道自家公子有着极其柔美的轮廓和精致秀丽的五官。
“咳咳……”柳陵郁咳嗽了两声。丹朱这才从那双堪称璀璨的凤眸里回过神来,“照着往常的规矩,剜目。”
“什么!挖人眼珠子这种事情你也做得出来?”一听到“剜目”这两个字九疑就跳起来了。这可不是开玩笑,她要是变成了瞎子那岂不是完蛋了!这和少只胳膊可不是一回事儿!
“急什么!”柳陵郁转过头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本公子还在呢!你慌个什么劲儿!”当真是个没胆色的,才一句话就把她吓成这样,那要是真的把她那对招子给剜了下来,她还不得去死?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做得杀手。
重新转过头来的柳陵郁温和地对着丹朱,用一种十分给面子的商量口吻,道:“丹朱姑娘也看看她这点胆色,她怎么敢泄露销魂山庄的事情呢?”一边说着一边拉过九疑,捋起她的袖子,“你看,本公子已经替你教训了这个不长脑子的东西,你就饶了她这回吧。”
九疑手臂上的鞭伤触目惊心,丹朱看着脊梁有些阴寒。
萧御伦曾经吩咐过的,柳公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别管为什么,也别管会怎么样,总之除了萧公子,柳公子就是销魂山庄的主子。
“这个人是公子。”
丹朱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么想,总之就是这么觉得的,但她不能问为什么,她觉得冷,柳陵郁璀璨的凤眸让她觉得非常不妙。还有一脸如常的九疑……那么重的鞭伤,这人还是和往常无异。
“一个可怕的笑面虎。”丹朱脑海中突然就冒出了这样一个想法,这让她的头皮都有些麻了。
“既然丹朱姑娘没有异议,那就这么着了。”柳陵郁起身,理了理锦袍的前襟,出去了。
九疑没动。大总管没发话她可不敢再乱动,毕竟是在别人的地盘上。
“还不跟上!”柳陵郁见九疑没动静,不得在门口停下。
“就这么完事儿了?”九疑屁颠儿屁颠儿地小跑上前,眼睛里都要冒小星星了,十成十的崇敬仰慕。丹朱姑娘,那是何等刻薄的人啊!柳公子区区几句话便把人家打发了,还保住了她的一双眼睛,真是厉害!
柳陵郁侧首斜瞥九疑,问:“你觉得不够?”
九疑不明所以。
“那要不要进去让她剜了你这对招子?”柳陵郁的脸上有些嫌厌之气,看着那对扑闪扑闪的眼睛他心里头犯堵,这人也就这点骨气,密室里头的倔强转眼就烟消云散了无痕迹了,剩下的也只有狗腿谄媚了。
一听柳陵郁的恐吓,九疑立刻捂住眼睛乱叫:“别别别,您再抽我几顿我都干,别拿这吓唬人!”
“本公子吓唬你?”柳陵郁冷哼一声,“你算什么东西!”
九疑立时不敢胡乱说话了,顷刻安静了下来。
“还不去留云轩好好呆着!”见着这人一惊一乍、疯疯癫癫柳陵郁就气不打一处来,给她指了条明路就要出庄。
直到柳陵郁上马回城,九疑这才转过身子,依旧是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心里却是有个十分大胆的念头:敛音阁是柳公子放火烧的。
柳陵郁笃定那火不是她放的,九疑觉得这份笃定来得着实没有原因,凭着柳公子的谨言慎行,想要一句话取信于柳公子……那简直是痴人说梦!
再有便是……他身上有火折子的气味。
九疑天生五感敏锐,听嗅尤为出挑,柳陵郁一进关春院她就觉得不对,辨别了许多时候才想起那种气味源自何处。柳公子多矜贵?哪里用得着随身带着火折子?
她正想得出神,迎面就撞上了脸色不好的丹朱。装模作样地抖了抖,九疑讨好道:“昨夜多有得罪,丹朱姑娘大人大量,千万别跟小人计较,千万别跟小人计较。”
这话虽说是奉承人的,可丹朱听着就是觉得像是嘲讽。脑海里又浮现出昨夜这女子周身凛凛然冲天的傲气,丹朱看向九疑的眼里多了一丝警惕。十分嫌厌地打发了九疑,丹朱去往暖风园。
九疑没听从柳陵郁的吩咐回留云轩,反而是转到了敛音阁。一日之前还是恢宏巍峨的阁楼,此刻却有些颓败,虽然没有被烧毁,却也是有所损伤,不复从前的雄壮。一路上从众侍女的零星之语里得知:这阁楼里烧毁了十余把古琴……还有一幅画……
一幅画……
据说上好的琴都是用梧桐木制作而成,就如同那把人间至宝“璧珑”。梧桐木烧焦的气味弥漫在周遭,和着紫檀木门熏烤而出的幽香钻入九疑的鼻息。深深地嗅了一口,九疑突然屏住了呼吸。
不对。
一种不属于纸张、木材被烧焦的气味夹杂在空气里,让她莫名地感到恶心。这种感觉跟那几日病了发烧流涕恶心想吐非常相似。
九疑又嗅了嗅,似乎回想起什么,但瞬间又不记得了。
璧珑,琴,敛音阁,画,这几样东西放在一起有种诡异的违和感,却又带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九疑忽然想起销魂夫人的癖好:喜爱收集古琴。
一个女子,一个美貌绝伦的女子,一个美貌绝伦、聪慧过人的女子。她弹得一手绝妙的五弦琴,璧珑曾经是她的东西。九疑不觉得这是一种巧合,萧降城绝对与温孤灭族脱不了干系。可是……为什么呢?璧珑是从皇陵里弄出来的,和温孤家早就没了关系,九疑没办法将销魂山庄和杜兰香苑用一般琴联系在一起。
一定有什么东西漏掉了。九疑这般想着,柳陵郁柔美秀丽的脸庞又浮现在脑海里,那张漂亮得有些过分的脸让九疑难忘。
柳陵郁和萧降城长得一模一样,他还极可能与萧御伦长得一模一样,是他把璧珑交到她手里,是他要她来杀萧御伦,是他告诉她温孤灭族另有隐情,甚至……是他不惜一切代价将她留在销魂山庄。
这……是为什么?
九疑想不通,她就是逃了又怎么样?柳陵郁可以找很多人来为他杀人做事,就算找不着比自己更好的杀手他自己也可以完成所有的计划。九疑不觉得自己有本事到那种无人可比的地步,而柳陵郁偏偏选中了她。
外界传说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贪欢公子,他在江湖上如同一绺缥缈的烟,你只看到一片朦胧的影像,却不能看透这名号背后的东西。这个凉薄阴损的男子十分多管闲事地告诉自己温孤家的秘密,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九疑隐隐地觉得自己好似黏在蜘蛛网上的昆虫,在不经意间被套牢,挣脱不了。
那个男人对自己很好,出乎意料的好。九疑十分明白这一点。
柳陵郁打了她,可这点伤不过是看着狰狞,为的或许不过是让丹朱无话可说。在这个男人的局里,她似乎是要留到最后的一枚子。至于究竟有什么功用……九疑不知道。
九疑不相信缘分,她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值得旁人用心对待的地方。更何况冷情冷性的柳公子根本就不是一个喜欢关照旁人的人,他的举措一定是有目的的。这个目的一定要以自己好好活着、毫发无损为前提。九疑只能想到这么多,而越是清楚这一点,她就越不安。
现在有人在敛音阁放了一把火,很显然,这把火不是烧的其中陈列的宝琴,那么那个人想要毁掉的究竟是什么呢?
或者更大胆荒唐地假设……柳公子想毁掉的究竟是什么呢?
九疑在院子里的红枫树下踱着步,她仰头看看又阴下去的天,低头看看泛着湿气的地,又挠了挠自己已经涨得很大的脑袋,非常困惑。
轰隆隆的雷声响起来,九疑本以为今日会是个难得的响晴天气,却不料柳公子才走,这雨又要下了。还是早点回去歇着吧,这身上的伤还真是疼得厉害。再回头看了看那变得有些阴森的敛音阁,九疑朝留云轩走去。
路过牡丹园的时候,九疑被那满园子盛开的牡丹花给惊艳了。哇!红艳艳如同火一般的花海,如今是五月了吧,牡丹开得虽是迟了,却是十分大气繁华,与这萧条冷落的天气很是不符。九疑觉得这花太红,红得有些过分,她心想:“还是白色的花更好看些,干净,不像这红花艳丽得有些诡异。”
九疑最喜欢的花是曼陀罗,白色的曼陀罗,有种神圣而不可侵犯的美感。
一道白光滑过眼前,闪电劈开天幕,九疑惊呼:“曼陀罗!”方才那莫名的气味是白色曼陀罗的!一切都联系在一起了。
那幅画有问题!
九疑万分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