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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公子是你的人,别装蒜。”九疑径直挑破,别的事情可以装傻,事关萼绿华,她做不到。
柳陵郁倒是想为此人的记性拍案叫绝,关春院里不过听过一次那人的名字,九疑便能记住,真是不简单。不过他很不喜欢别人用这种口气跟他说话,长眉微挑,柳陵郁喝道:“九姑娘可别忘了,这是本公子的地方!”
九疑从未有如此讨厌这人的时候,真真是太教人无法忍受了!她伸出右手,食指指向柳陵郁的脸面,沉声道:“你!不!要!太!过!分!”
柳陵郁冷笑,“九姑娘不想要萼绿华了吗?想要的话……就最好给本公子收敛一点!”终于藏不住那一身的傲气了?我还以为你能下贱到什么都不在乎呢!
九疑立时僵住,良久才喃喃道:“柳公子何必为难小人呢?小人赚几个银子也不容易,您何必跟我一般见识呢?”
看着她万般不情愿的模样,柳陵郁斜瞥了她一眼,能屈能伸……本公子是不是该佩服你的韧性呢?朝前踏了一步,柳陵郁使的也是踏云诀,他如今的面色十分和美,看着九疑的时候宛若在看一件稀世珍宝。
低语自对面传来,九疑心下一震:柳陵郁的嗓音太温柔太多情,却也太教人心惊,“我知道你想要萼绿华,我也不想问你为何非要它不可,我只是告诉你……你现在还不能走,因为……我很需要你……”
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塞到九疑怀里,柳陵郁的眼神依旧和善多情,道:“这是章敏川的喜好,他现在正在调查姜知渔的死因,你去把他杀了吧。记得要温柔点,要让他死在乱怀楼溶荫的房里。”同是温柔的嗓音,不知为何,那最后一句却是如此恶毒,教人恶心。
“别担心。本公子不稀罕什么宝贝,你再帮本公子杀几个人,萼绿华最终还是你的。”柳陵郁理了理自己的袖子,拿起搁在不远处的八宝掐丝手炉便朝屋外走去了,一边走一边说:“本公子不喜欢嫖客穿衣服,你要记得把那人的衣服扔回章夫人的床上。”
九疑呆站在原处,不能动弹。柳陵郁出门没见她跟上,回首冲她招手道:“过来啊,本公子带你去处好地方。”
一个人怎么能恶毒阴损到如此境地?九疑不懂。要杀人,他请谁都可以,何必非她不可?若是由他亲自动手岂不是更好、更干净利落?
那般高绝的武功,踏云诀只看一眼便可学到八九不离十,他何必藏而不露?九疑不明白。
杀人而已,又缘何一定要以那样的方式去折辱一个死人?他不知道何为死者为尊吗?他那样心安理得,说得那样轻描淡写,神情那样云淡风轻,他不觉得太残忍吗?九疑困惑。
九疑跟在那人身后,看着那人清瘦修长的背影,她无法不去思考:他究竟要干什么?他想要的……又是什么?
肃杀园除了柳陵郁其他人皆是不能随意出入的,当然也没有人要来这里,故而他们走过的地方会留下四串交错纠缠的脚印,只不过……谁也没有在意。
走了许久,柳陵郁才在一道精雕细刻的紫檀木门前止住,推开门,走进去。
九疑忍不住眯了眯眼,第一次到乱怀楼时,兰敞带她来的就是这个院子,可当时明明走了四个时辰,怎么竟然在肃杀园里?
柳陵郁似是背后长了眼睛,淡淡道:“四君子是不能从正门入肃杀园的,若是从乱怀楼的密道走的话……要到关春院至少得绕城一圈,走个三五个时辰也不足为奇。”
园子里积雪极其干净,未有人迹,近日柳公子该是第一次来。九疑不知柳陵郁要干什么,满心狐疑地四处打量,浑身肌肉都已紧绷。
状似无意地一瞥,柳陵郁见她那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模样,觉得甚是好笑,出其不意地回身拍了拍她的肩,道:“别这么紧张,看上去像是惊弓之鸟一般,很不好看呐!”
九疑不语,只紧跟着他再次走进了那有玳瑁门槛的屋子。
天啊!满屋子赤身裸体的女人!
九疑瞬时僵在门口,一动不动。柳陵郁却是推了她一把,亲自把门关上了,道:“如此寒冬,你这般将门打开,教里头的人冻着可就不好了!”
他是不是男人啊?这小屋内至少有三十个没穿衣服的女子,他怎能如此毫无知觉?竟连看都未多看一眼!九疑忍不住后退一步,问道:“你想干什么?”
看她一脸戒备的模样,柳陵郁又笑了,摇了摇头,道:“本公子对你这下贱的东西可没什么兴趣,不用如此一脸惊悚的模样!”他打了帘子,里头还坐着另一个男子,正是菊让,他面前一把五弦琴,坐得很是端正。
柳陵郁习惯性地坐在了中间那把椅子上,指着九疑道:“今日带你来此处只不过让你做一回苦力,顺便呢……也长一长见识。”
九疑那一对黑眼珠猛地就睁大了:这是什么意思?她要在这里长什么见识?
柳陵郁也不管她,只闲闲道:“待会儿好好学着,回去好好琢磨,届时自有妙用。”随后他便转过头去,朝着菊让吩咐道:“今日不用合欢散了,也没有竹叶青,当然也都不是什么贞妇烈女,不必费多大的心思,你就随意弹吧。”
菊让点了点头,没有表情的脸上瞬时染上了一缕笑意,淡淡的,如同一缕春日池上拂柳的清风,秀气的脸面立时俊俏了许多,很温柔,很多情的样子。他此刻的笑容和柳陵郁装模作样说话时的一模一样,只……他的温柔多情并没有戾气,不会教人胆寒。
柳陵郁扔给九疑一条蛇皮鞭,然后朝外边唤道:“灵怡,进来。”
一个还未长开的女子走进来。九疑打量了一下:她约摸才十五岁,脸上很平静,甚至……麻木,仿佛对这眼前的人事物都熟视无睹。
“抽她,要疼,要有红印,但是不能破皮,明白吗?”柳陵郁看着九疑,面色如故。
菊让的琴音已经起了,是一首《阳关调》,离愁凄苦,依依惜别。
九疑听着心里一酸,手上根本就没有动作。
“本公子的话你没有听见吗?抽她!”柳陵郁最愿意见旁人痛不欲生时笑,最讨厌看旁人悲秋伤春时哭!
九疑依旧没有动作。
那名唤灵怡的女子却突然扑通一声跪下了,冲她叩首道:“小姐,您就抽我吧!求您了!”
九疑看看柳陵郁,却见他眉眼含笑,讥诮地看着她俩,目光还似是不经意地撇过她的脸。九疑立时明白:若是她不抽灵怡,到时候由他亲自动手,灵怡必会受到难以想象的折磨!
咬了咬牙,九疑扬鞭,啪的一声,皮鞭在灵怡雪白的胳膊上留下一条鲜红刺目的痕迹,衬着如玉的肌肤,更是触目惊心。
“用力在手腕,着力该在鞭端,手抬高一点,你拿鞭子的手势太难看了!”柳陵郁在九疑身后道。
照着柳陵郁的话,九疑又抽了灵怡一鞭子,这一次鞭痕留在了脖子上,下巴上也有一点粉红色,只是没有下边的鞭痕那般鲜明。灵怡霎时痛得蜷起了身子,浑身颤抖。
“挥鞭子的时候要使巧劲,万万不能打在脸上,风尘女子的脸可是要用来陪笑卖钱的,你方才那一鞭子的准头太差了!”柳陵郁有些不悦,凭那人的武功,抽别人这种事情应该只要稍加指点就行了,怎么如此差劲!
九疑深吸一口气,一鞭子甩在了灵怡的胸前,恰在那浑圆上画了一道淡粉色的弧线。
“九姑娘可是干杀手这活计的,怎么如今却慈悲起来了,方才那般力气能叫用鞭子抽人吗?”柳陵郁的嗓音微微提高了,那上扬的语调让菊让的琴音都有些乱了。他搁下手炉站起身,一把夺过九疑手上的鞭子,冲这菊让道:“奏《平沙落雁》!”
随着第一声琴音响动,柳陵郁动了,墨紫色的锦缎随着动作闪光,那光芒柔和婉转恍如晃动的水银一般。鞭如灵蛇,伴琴而舞,每一下都是一样轻重,留下的痕迹颜色深浅一致。他翻转的手腕刹那间褪去了女子的柔丽,转而化作一种锋利如刀的狠绝,抬手的一瞬甚至有劲气自指尖流泻。
一曲毕,柳陵郁敛臂收手,鞭子圈成三圈,牢牢地握在手里。
将鞭子重新甩给九疑,柳陵郁整了整衣衫,重新抱起手炉坐到了椅子上。
九疑看着这人:面白如玉,额间竟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难道这人先天不足?武功那么好,怎么才动了这么几下就出汗出成这样?明明已经热得流汗,却还要抱着手炉,他的手就真的冷到如此地步吗?”
“看到了吗?鞭子是要这样使的,如你那般胡乱挥出算什么?未曾习武之人都能做到!”柳陵郁黑曜石一般的眼睛阴阴地看着九疑,教她瞬间回过神来。
九疑看了看地上那一条蠕动的白肉,只见一朵妖娆的曼珠沙华绽放在她光洁的背后,鲜红如血,灿然生辉。
“外头还有三十五个女子,本公子最多给你三十五次机会,最后一个之前,你一定要做到能如本公子般用鞭子,否则……”他冷哼一声,道:“萼绿华你就别想拿回去了!”
打蛇打七寸,柳公子还真是深谙此理啊!九疑无法,只得照着他说的做。柳公子说得对啊!九姑娘可是干杀手这活计的,怎么如今却慈悲起来了?
九疑天下第一杀手的名号可不是吹出来的,只要她想,这等事宜不过小菜一碟!这不,才第四个女子,柳公子的面色就缓和了,一挥手道:“行了,九姑娘也累了,今日就到这里吧。”
菊让立时停下了双手,躬身从后头的屏风背面退下了,而九疑巴不得早点离开这鬼地方,二话没说便走了,留下柳陵郁一人在屋内。
挑起帘子朝外走去,柳陵郁回头看了看屋内的女子,唇边绽出一丝浅浅的恶毒笑意。转身的一瞬间,柳公子负手,三十六枚银针自那双柔美纤长的素手中射出,正中三十六人眉心。
门重新关起,关住门外呼啸而过的北风,自然也关住了冬日响晴天气里难得的一抹艳阳……
12趁欢夺命鞭
九姑娘已经四天没有迈出天字一号房一步了,连早饭都没叫过。
小二在门外等得十分忐忑,却也只能等着,九姑娘的脾气啊……那实在是很难说:好的时候像亲妈,不好的时候是后娘。
他记得太清楚了,这辈子怕是也忘不了那次可怕且恶毒的折磨: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