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浩叹,真是一场无妄之灾。
“对你的前途是不会有损害的,不过是调到另一组去而已,而且我听说你并不太喜
欢这里。”
“谁说的?”
“什么都有人说,你的员工关系搅得不妥。”
想不走也不行了。别的不说,单是那么多人讲是非,已令人吃不消。到底是谁,那
么急于要走?
“一个月内你会被调动。”
“好的。”只得认命。”
“这一个月内,你要当心,我认为张太太受了刺激,行为可能有点失常。”
“谢谢你的关照。”
还得谢他。
我同珍妮说:“你去问问老张,他干么陷害我。”
“算了,反正都调走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许一切只是巧合,你千万忍耐着,
别留下话柄笑柄。”
要是这样就放弃,隔八十年我胸口仍然会有一块大石。我还不算老,还没有看化,
我一定要寻根究底,虽然真相可能使我胸中压上三块大石。
我在人事部查到老张家的电话地址。
我也同他来一套神秘游戏,下午四时左右,算准张妻已经放学回家,打电话过去。
电话响了三下,来接的人正是她。
我不出声,放下话筒,以彼之道,还之彼身。
然后向上司告一小时假,赶着上张家去。她来应门,看见是我,倒也不怕,诧异的
说:“你!你来干什么?”
我站在门口开门见山的说:“我来同你说,那不是我,我是无辜的,不论老张怎么
说,你们的第三者与我无关。”
她静默了一会儿,没有表示相信我,也没有把门关上,在自己家里,她看上去很正
常,相貌端正,行事谨慎。
“可以进来谈谈吗?”
“楼下有间咖啡店,你去那处等我。”
“好。”我转头下楼。
那是间茶餐厅,我叫了一杯茶。他们的茶一问有特色,浓、甜、香,一般高贵的餐
厅还做不出来。使我想起穿校服的时候,时常来这种谦价的冰室孵。
但是,人总是要长大的,面对许许多多不如意的事,一件一件费神,渐渐令人憔悴,
令人苍老。
不到十分钟,她下来了。
我们先是呆视对方,然后我尽量用平静的声音,把事情原原本本,完完全全的告诉
她。
至少我得到一个倾诉的机会。
很用心听,并没有打断我。
听完之后,她静静的问:“不是你,是谁呢?”
“也许没有人,也许是你疑心。”
“不,他亲口说有人,他要同我离婚。”
我摊摊手,话也说完了,人也累死,我说:“公司下个月要调我职,我一走,事情
便会水落石出,真的不是我,原本我不需要来,但我想你好过些,我自己也好过些,大
家都是女人,何苦互相践踏。”
她看着我良久良久,低下头。
我取过手袋,“我要走了。”
“慢着。”她叫住我。
我转过头来。
“我还是答应他分手的好,是不是?”张太太喃喃自语。
“这事有多久了?”
“一年多。”
“那更不可能是我!”我失声叫起来,“那时我还在另外一个部门。”
“他说是他的女同事,他们之间有了解有感情。”
我叹息一声。
张太太面孔上忽然出现一种坚毅的神色,“无论是谁,我也不必苦苦追究了,这一
年多,我拖垮了自己,既然他已不要我,天天装神弄鬼,这样的日子怎么过?”张太太
这番话并不是说给别人听的,她在教训自己。
我不便插嘴。
“谢谢你来见我。”她像是决定了什么。
“你相信我吗?”
她再一次打量我,“我相信你。”
我松下一口气,总算有人相信我,那人居然还是张太太。
我问:“老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不知道,我也不再想知道。”
我想知道,我真的想。
我们俩在饮冰室分手。
待调的最后一月,众人不再把我当作敌人,对我的遭遇似乎略生怜悯之意。
我则比任何时候都注意者张的行动,不知这里的人真会以为我爱上他。他最显著的
转变是开朗了。
电话同以前一样多,同样是女子打给他的,但不是张太太,因为他在低声说话的时
候始终带着一个微笑。这个才是真命天子呢。
是谁?何方女子这么富有情趣,会搭上老张这么一个人?
当然,如果真要查明,可以聘请私家侦探。我该不该这么做?
正如珍妮说,人都要走了,离开是非地,一了百了,何用再多事。
老张对我有一份歉意。
中午我没有胃口,时常留在办公室吃一个三文治算数。
他趁这个机会与我搭讪。
“我妻子已答应与我离婚。”他声耷中有掩饰不住的喜悦,像是忍不住想告诉全世
界。
我十分愤怒,这么普通的人这么坏,当初追求他妻子的时候,也是以同一喜悦的心
情吧。
即使后来关系变化,至少也应略带唏嘘,不应因分手孜孜欢喜。我很高兴张太太决
定离开他,这个人毫无值得留恋之处。
我冷冷的说:“你的女友,以为她胜利了吧。”
他一呆。
“这样的胜利者,不做也罢。”
“我知道你气我们。”
我站起来,离开办公室,不想再同他说下去。
过三天,上司便宣布升珍妮做我的位子。
我心中略有牵动,但跟着很自然的恭贺她。
我说:“非得请你吃顿饭庆祝。
“我要请你才对,你都要走了。”
“就今夜如何?”
“今夜已经有约了。”
我随即想到是他的男友。“那么明天。”
“一言为定。”
该日我准时下班,走到车站,才发觉忘记带皮夹子,身份证钞票全漏在写字楼,只
得往回走,近日来闷闷不乐,心神恍惚。
这样一来一回,花多二十多钟,写字间还有灯光,我推开门,只见珍妮与老张两人
都背着我坐,两个人不约而同都在说电话。
真是用功,我想,不以为意。
但随即仿佛有第六预感似的,浑身寒毛竖了起来。
我没有即时走过去取皮夹子,因为这两个人的电话对白太奇怪了。
只听得珍妮轻轻说;“一切都如你所愿,高兴了吧,我的好友被轰走,你的妻子也
离开了你。”
她说话的时候,老张静默,但一等她说完,老张开口:“我内心也不好过。”
这两个人在干什么?他们在说电话!两个人同坐一间写字楼,却利用电话通消息。
原来是珍妮,是她。
是她与老张声东击西,一石二鸟。
只听得老张说:“你也好呀,她不走,你怎么升级。”
说得这么明白,我震惊,呆在门口,一时不知进退。
看,水落了,石出了,又怎么样?扑过去直斥其非吗,还是将这件事揭发给公众知
道?
不知为什么,我轻轻退出,掩上了办公室门。
我没有亮相,没有让他们发现我。
我退到走廊的会客室坐下,一时失望炙痛齐袭心头,原来就是身边的朋友,一向与
我谈得来,就顺手利用我。
但我亦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终于弄明白了,一切都可以加起来,我早应注意到。
简直防不胜防嘛。
是老张先出来,他们真小心,明明没有人,也还是一前一后走。
见到我,他一震,强笑地不知还想说什么,我已匆匆站起,再度溜进办公室。
珍妮在收拾桌面,见到我,也是一呆,可见做贼总是心虚的。
可是她功夫也真的到家,即时闲闲问:“还没有走?”
“忘记皮夹子了。”
并没有再多说,取了皮夹子便走。
“一起吧。”她不得不那么说。
我与她熄灯。
“明天是你最后一天?”
我点点头。原来这些日子,在后打我毒针的,一直是她。
可怕,但我能够在这种情况之下维持缄默,岂非更加可怕,为什么不发作,不敢,
不屑?
不,因为我知道什么事都要付出代价,珍妮这么做,她必然得不偿失。
我们在公司的大门口分手,转角处,我已看到老张在那里等她,这是他们庆祝晚会。
我说:“祝你快乐,珍妮。”她没有回答我。
我向她笑一笑,挥挥手走开。
第二天我没有回公司,告一天病假。
我要努力的忘记整件事,我做得很成功。说真的,塞翁失马,我发觉新部门比较适
合我,同事也比较友善,他们听说过我的事,但也更相信眼睛所看到的真相,我很快获
得他们的信任。
事实上我认为这里要比从前更有前途。
我并没有改变自己,对人仍然采取不设防态度,英国的施法制是这样的:每一个人
都是无罪的,直至证实他有罪。在我心目中,仍然每个人是好人,直至有事实证明他是
坏人。
那日是阿祖在街上叫住我。
“好吗?”我问:“各人怎么样,老头还那么疯?”
阿祖苦笑。
我忽然问:“老张同珍妮结婚没有?”
阿祖一怔,“原来你是知道的。”
我不语,不想她知道我是很晚很晚才弄清楚的。
“他们没有结婚。”
“埃”我略感觉意外。
“嫁祸于你,叫你挡了张太太,又趁你走,她占了高位,但他们没有再进一步,老
张现在很沮丧。”
“有这样的事,他们分开了?”
“分开了,你猜猜珍妮现在同谁走?”
“怎么猜,天下男人那么多。”
“也是近在眼前的。”
“要命,是洋老头?”
“正是。”
“老头已经五十一了,肚子上三圈脂肪!”
“还有臭狐。”
我摇头,“珍妮怎么搅的。”
“你真伟大,没去拆穿她。”
“伟大,不不不,我没有胆子。”我笑。
“我的朋友来了,我们通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