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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耀,你说过要和我好好过下去,等儿子上学,咱俩去度假···你还说过三年不够,咱俩还要续个再长些的期限。续到扣扣大学毕业怎么样···求你了,快醒醒···”四下的仪器运转声音简直要把人逼疯了,可蒋敬璋觉得只要能让床上的人,在下一刻睁开眼睛,他宁愿就在这耗着等着。陈佳耀睁开眼睛一定想要先看到他。
“佳耀,你快醒醒吧,扣扣正在学说话呢。咱妈说这些日子咱俩和孩子见面少,孩子吃饭睡觉都不好了。以后我也不要孩子,咱俩有扣扣一个就行···”好不容易拼凑完整的一个家,难道又要被硬生生的裁成碎块儿,如果真是我做的孽,我绝不会推脱,为什么总要用我亲人的命来替我偿还?!
“佳耀,求你了,醒醒。你说过还没跟我好够呢,我也是。只要你好起来,今后我会好好疼你爱你,再不欺负你,都让你在上面,好不好···”蒋敬璋轻轻探摸到陈佳耀的胯间,极尽温柔的抚摸着那团松垂的物件。记不得从何而知,那是男人最敏感处,只要那里有反应,这个人就还有生机。
“璋璋···”一声呢喃含混不清已犹如天籁一般。——蒋敬璋瞬间弹起凑到陈佳耀眼前,惊喜的看到陈佳耀当真睁着眼睛。“我在呢。阿弥陀佛,你可醒了。”
“璋璋,别不要扣扣···只要他活着···就能给你钱···”——“瞎扯,他姓蒋啊,我哪能不要他。你们俩,我要守一辈子。”蒋敬璋言无伦次的看着陈佳耀,四周围的仪器声响渐趋和缓,但这足以让他频临崩溃。
“璋璋,咱俩···还没好够呢···”——“不怕,就算以后你不给我钱,咱俩也会白头偕老的。”有某样东西正在丝丝流散而去,蒋敬璋手足无措的握紧着陈佳耀的手,腾出另只手手将他的头慢慢托在掌心里。“佳耀,快点好起来,年底咱俩带扣扣去补蜜月旅行。”
陈佳耀轻轻笑了:“你俩去旅行,带上我···,你自己值班,带着我···,将来陪他出去上学、毕业,带着我···把我放在离你近的地方,我好好守着你和他···爱···你···”随之缓缓垂下眼睑。
“别走···佳耀,你回来!等等···佳耀——”
蒋敬璋魂飞魄散的捧着陈佳耀的头,忍无可忍的惊叫着,随即嚎啕大哭起来。又碎了,费尽心力呵护捧着的温暖,刚有一点点形状就哗啦一声碎成齑粉,随风而散,快得来不及应变。眼睁睁的抓不住分毫······
“把我放在离你近的地方,我好好守着你和他···”之后耳边所有的声音都是这句话,再也听不到其他。蒋敬璋看见有个抱着硕大玩具的身影,就在不远处回头望了望,头也不回的消逝在视线尽头。他追着那个声音拼命追过去,待跑到那里时,周遭空空如也。
“爸爸,爸爸!”怀里的抱熊忽然夸口,连叫几声未得回应,便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兀然惊醒弹坐起来,吸进肺里的每口气都拌着哀嚎的响声。半晌才看清楚四周围上许多面容似曾相识,经过一阵呜呜咽咽的低语声后,又突然间静寂下来。
隔着帘子有个人影,双手撑在床栏杆上。那个身影曾经刻在心里梦里,现在则像是画在布上似的一动不动。
“你死去活来的闹了两天,我甚至考虑如果电击起搏再不奏效,那么接下来该做什么?”——“那样倒好,一切就跟我全无干系了。可既然你非让我活回来,那就跟我做个交易吧。”蒋敬璋感觉左臂冰凉,他抬起手背发现吊瓶的针扎偏了。于是扯开医用胶带拔出了针头。“我续签一份不定期合同加上我后半生,换名单上的三条命。”
“别扯这么操蛋的话。这些事不用你说,我也会做的。”祁思源的身影终于活动起来,却是快速的缩减,随之听到房门打开的响动,凝滞片刻关闭,室内蔓延开一片死寂。
曲阜分店在安然沉寂了半个多月后,回复了正常秩序。总经理重新现身,主抓转卖洽谈所有事务。与以往会谈有所不同,这一回是有关方面人物亲自登门。
刘成东看着对面一身墨黑穿戴的蒋敬璋,感觉自己一定有什么地方失算了。蒋敬璋则推了下脸上无框眼镜,从抽屉中摸出一个本子,翻一页朝着刘成东脸上扫一眼,再翻一页再扫一眼···如此一来翻不到一半,刘成东就觉得脚心冒汗了。
“四个半,再多我也交待不了。”——“唔~看来刘叔的小秘书胃口不小啊,一口就敢照着小半个往下咬呢。他还正当自己是张能带牌的小猫儿。”蒋敬璋将本子收进手边抽屉,白牙森森的笑道。“刘哥,五千万买个市府职位是差点事儿,买条人命还是够用的。韩六儿早就把底儿撂了,你觉得毛则凯那副小身板儿,能抗几根电棍的?我半个月前刚练过,要不咱们试吧试吧?”
十二月一日,曲阜分店转让合同正式盖章签字,有曲阜市府领导出席换约仪式。刘广胜与刘成东接过象征管理权的金质托盘,与雷金纳德方面签约代表一一握手。托盘中依次陈列着密码磁卡、万能钥匙、和员工名单。
移交仪式之后,签约代表梁副总捏着修长的香槟酒杯,和刘广胜眉来眼去的欢快交谈着。梁副总卧薪尝胆多年,今朝新投明主为酒店平稳转嫁立下汗马功劳,真个是意气风发扫尽心头块垒。如果没有新东家拦着,他真想抄起麦克风高歌一曲《翻身农奴把歌唱》。
蒋敬璋提着一只箱子,毫无留恋的快步走下台阶,坐进一辆商务车内。副座上的系统部经理虞颂方,回头看着他坐稳系好安全带,示意司机开车,启程回家。
“如果最后一笔资金不能如期入账,当前使用的管理系统,将启动自我销毁程序。届时所有数据运转将在十分钟内回到珠算时代,只要他们能及时培训珠算记账法,加上现有的计算器,把酒店开下去是不成问题的。只不过‘运送靠走,消息靠吼;取暖靠抖,保安靠狗’。”虞颂方本想调侃两句活跃一下气氛,不料后座上的蒋敬璋全然没有反应。他就那么抱着手提箱,把头放在箱子上默然无语,不知所思。
12月24日平安夜,外面冷得出奇玻璃上哈气成冰。蒋敬璋立在沈赫筠办公桌之侧静静等着。心间默默计算着某些时段的动作连缀,可以精细到读秒。
电脑屏幕跳成17点时,案头座机响起铃声,沈赫筠向蒋敬璋点了下头。示意他来接听电话。
蒋敬璋伸手捞起了话筒:“你好,雷金纳德总办。不,隆董不在,我是执行助理蒋敬璋。哦是梁总。什么,怎么会这样?我无法解释是怎么回事,因为各部门移交是双方人员都在场的。哈,梁总您许愿许的太早也太轻松了,您知道这套管理系统开发价值是多少钱?两位老总前后几年投入不少于六位数。请转告曲阜接收方,或者等值购买,或者抓紧时间培训员工。很遗憾,我不能做主,更没资格替您做传话。隆董刚做完手术还在疗养期,沈董明确指示过,就算是总店楼塌了也不准惊扰隆董养病。所以您自己找沈董吧。”
放好电话,蒋敬璋拾起湿巾擦手,靠在办公室桌沿边,稳住心中翻腾汇报:“老梁触动了自毁系统,曲阜店已经陷入全面瘫痪。刚在电话里请求咱们转让系统技术,我回绝了。老梁最后说,看能否督促曲阜出钱购买,或者以物抵偿换取。我让他自己登门来求。”
沈赫筠大笑着拍了拍蒋敬璋肩头:“咱们不缺钱用,更不需要这种朝三暮四之徒慷他人之慨。让他等着刘家的三尺白绫吧。”说罢拢手指捏了下蒋敬璋的肩胛,愕然道:“孩子,你怎么瘦成这样了呢?失眠又严重了,这可不行。这样吧,隆澔29号出院,我联系好了一位世家中医给他调养,你也跟着看看调养一下。还不到30呢,可不能早早攒出一身病来。”
蒋敬璋微微笑了一下,谢过沈赫筠关照。称需要下楼去寻看一下平安夜活动的情形。沈赫筠看出他有意回避私人话题,也不好紧跟催促,便虚让他以后巡检无虞不必耗着,早些下班亦无不可。
回想起一个多月前的那晚,着实骇人。邵明远突然开车来接沈赫筠和隆昊赶往三院。在路上回述道:陈佳耀被毛则凯买凶杀害,蒋敬璋悲痛过度,哭至最后厥了过去,竟然连心跳都停滞了,目前正在急救室抢救。祁思源那边先一步得到消息,现正在现场坐镇;让来接两位老董过去,以防万一人抢不回来,下一步如何行动。
万幸是最后拼着死马当活马医,用电击起搏恢复了心跳,把蒋敬璋从鬼门关里硬被拉了回来。临走前祁思源承诺一定会报仇。蒋敬璋连挂了两天点滴后,就强弩着下地,亲手收殓火化了陈佳耀的遗体;当天就抱着骨灰盒径直奔回曲阜,继续接受谈判事宜。
事后蒋敬璋对所有人回避提及,任何涉及陈佳耀的话题,尽管那个人的痕迹散落在他四周围,但他仿佛把感情乃至于全部的喜乐,随骨灰一起封入到那只随身而行的箱子里。
沈赫筠照看隆澔出院那天,接到蒋敬璋打来的电话,报告两位老董一串好消息:刘广福为了摘清干系,督促京剧院长将总店附近的地皮,折抵了雷金纳德的管理系统;却因分赃不均暴露目标双双落网。曲阜店总经理梁强示被从酒店顶楼推下坠楼身亡。刑警通过多方排查,最终将行凶人毛则凯抓获;并通过突审揪出幕后主使刘成东,多方面收受贿赂、洗钱,尤其多次买凶杀人等恶性犯罪。现刘成东已被捕,刘广胜都已被停职听候处置。
又是一年岁末,蒋敬璋怀抱着蒋陈偲从出租车中下来,一边走一边逗贫聊着小兔子的笑话。路边小杂货店的小电视依旧开着很大的声音,播讲着新闻,诸如某某市府查处巨贪,某某人员追认烈士报告会等等。
蒋敬璋对这些一概没兴趣,他给儿子买好一兜水果,那是对儿子今天打针不哭不闹的良好表现的奖励。儿子问他,打针之后感冒就会很快好,那是否不会传染,就可以和爸爸一起回家?蒋敬璋说对哟,打针之后感冒就飞到别处了。之后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