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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奇怪,虽然昨日她对我也不算客气,但也没到连看都不想看到我的地步,这一夜之间,她是怎么了?
我想了想,人在屋檐下,还是委婉一些,“小未,是不是昨晚吓到你了?”
她盯着我,半晌不说话。
我叹口气,这庄里的人个个古怪,还是我对他们的理解能力期待太高了,天已大亮,时间不多,我决定直来直去,不跟她绕弯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想不通?有话想问我?”
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睁大了,直露出匪夷所思的眼神来。
“你……果然不知羞耻。”
嘎?
我愣住,然后耐不住跳了起来,瞪着她大声,“你说谁不知羞耻!”
“自然是你,迷惑先生,又引来那些江湖中人,将先生与我庄置于险地,总之,总之昨晚我都看到了。”
昨晚?我迷惑他?不是他在刑讯我吗?
小未仍未尽兴,接着说下去,“你可知先生渡了你一夜真气,护你心脉,防你失心疯,大战在即,我看你如此古怪,多半另有图谋,是不是?我猜得不错吧?”
这小未,再一次把兴高采烈瞎猜的本事展示到淋漓尽致,我听得目瞪口呆,正要反驳回去,门响,青风的脸露出来。
“小未姐姐,大家都已经准备好了,尊上正问她呢。”
小未点头,青风看了我一眼,手伸进怀里一掏,就是叮当一声响。
我对这声音已经很熟悉了,并且过敏,未及思考就是纵身一跃,眼看就要跳到屋外去,不曾想眼前白光一闪,腰间已被白色丝带缠住,再想闪身,脚上沉重,双足已经被铁链拴住了。
“走吧。”青风贼态兮兮地笑了一下,心满意足。
小未就在我身后,我愤愤不满地回头,正对上她那张冷冰冰的脸,黑白分明的一双眼,清清楚楚写着她的心中所想。
我没法不切齿。
这女人……真当我是狐狸精来的吧?
我被小未与青风带到大厅,庄里众人早已在厅外列队,自是人人肃穆,个个劲装,等候莫离发布指令,我双足被锁,没法施展轻功,走动间不免艰难,一路叮当作响,样子也不太好看,许久未曾走得这么狼狈,倒让我想起许多往事。
我少时身子差,走路微跛,是以总喜欢别人抱着,但成卫妙手回春,动刀去除了我体内的寒气,又说我这微跛的毛病是因为有一路经脉先天淤塞造成的,嘱我好好学习庆城内功心法,有朝一日打通任督二脉,自然一路通路路通,什么毛病都没有了。
我当时听得云里雾里,心想这任督二脉又不是下水管道,有这么好打通吗?不曾想文德授我轻功之时嫌弃我的先天条件至差,就在那庆城峰顶,用他自身的功力,硬是将我那条所谓的淤塞经脉打通了。
我当时体质仍弱,又初习武功,哪里承受得住他那样汹涌澎湃的内力,难受得死去活来,晕倒数次,待他完事,整个人都瘫了下来,比跳楼还惨。
我记得那日他下山时对我说了一句,“平安,以后这世上的路,都要靠你自己去走了。”
我那时浑身欲碎,哪里还有精神细想,再后来回想当日,师父果然是师父,一语成谶。
不知文德现在如何了,他昨日独自入庄救我,却被莫离机关所伤,我想到这里,不由愧疚,两眼只是往庄外望去,突然脸上一寒,却是有人从厅内缓步而出,走过我身边时,乌黑双目扫过我,虽只是一瞬,但也让我觉得霜雪相交。
我默默低头,果然,绝世高手都是有共同点的,莫离与师父,在某些方面,确实是有些像的啊。
非离庄建在山中,天水坪却是在那山顶之上,只有一条小路通往峰顶,大队人马上路,我走得吃力,渐渐落在后头,最后连莫离的背影都看不到了。
青风那小聒噪还不停催我,我正烦他,不曾想前头有人传莫离的命令过来,要青风即刻背着我跟上。
青风“嘎?”了一声,脸上表情之精彩,让愁思万千的我都差一点笑出声来。
小未并未跟出庄来,青风没人可诉苦,只得不情不愿地将我背了起来,他个子虽小,但到底常年习武,脚下扎实,后劲充足,跟上队伍全无问题。
我伏在青风背上,眼前便是莫离的背影,青衣红衣不离左右。只是老大一路沉默,庄内众人也没一个敢开口的,所有人静静向前,山谷中只闻起落的脚步声。
道路狭窄,两侧苍松如浪,最后上得峰顶,突然间眼前开阔,尽头处高崖陡峭,下面便是湍急长河,果然天高水险,险峻至极,不负天水坪这个名字。
“到了,你可以下来了吧。”青风没好气地说话,双手松开,把背一直,我也没想过要整日待在他背上,当下落地。
午时三刻,两方人马都已经到齐,阳光刺目,我眺望一眼,果然,除了文德成平之外,那些在定海见过的江湖人几乎是倾巢而出,团团围在文德周围,尤其是那位金小姐,头上仍簪着一朵白花,就站在我师父身边,亦步亦趋。
我看文德气色尚好,再看成平身边又走出一人来,对我这边翘首,再与成平低声说了两句话,两张脸一无二致,不是成卫又是谁?
我之前吊了一整夜的心便放下许多,原来成卫也来了,那师父所中的瘴气之毒应该已无大碍了吧?
成卫虽然罗嗦,但医术真是一等一的好,从来没让人失望过。我再看他一眼,他一定是看到了我,脸上却并无一丝笑意,隔着如此遥远的距离,竟像是对我皱了皱眉头。
我叹口气,哀怨地看了立在我前头的莫离一眼。
老大,看来昨天你在堂上演的那场戏,效果卓著呐。
我百口莫辩,索性不再看成卫,把目光转到那边其他人身上,除了那些在定海见过的江湖人士之外,文德身侧另有些服饰统一的,倒是列队整齐,各自聚成一块,其中最扎眼的便是一群身着紫金色外衣的人,个个面目奇特,不似中原人士,高鼻深目,倒像是从西域来的。
带着面具的青衣就立在我身边,我想他该是熟悉江湖事的,立刻不耻下问。
“青衣,那些穿着紫金衫的人是哪儿来的?不像是中原人啊。”
青衣低声答我,不紧不慢地,“这紫金衫是江南雷家的标志,小姐不是已见识过他们霹雳弹的厉害了?”
我大吃一惊,再回头看那些人,“江南雷家?江南怎么会出这样的样貌?”
青衣很有耐心,“这雷家是百年前从西方而来,传说是某国皇族之后,国破遭人追杀,不得已远渡重洋,避入我国,这些人外貌奇特,擅制犀利火器,又以火器作为交易谋求中原武林的庇护,数代之后便融入江湖,自成一派。”
我听得津津有味,点头说了声“哦”,受教了,再问一声,“那么他们旁边那群灰衣的呢?”
“那是眉山派,灰眉赵胜,就是立在最前头的那个,成名招式十字连环锁,武器也奇巧,是一把带着锁链的镰刀,百步之外可取人性命。”
我越听越有趣,再问几个,青衣一一说了,最后补了一句,“平安,你不是文先生的关门弟子吗?这些门派便是你师父所领之三庄九派中的人物,难不成你一个不识?”
嘎?原来都是我同盟之人……
青风似笑非笑,我撇过脸,默了。
原来他说这么多,就是为了讽刺我来着,费这么大劲,累不累啊?
……
海:平安,你这样行走江湖,累不累啊?
平安:莫离,她又来了,你暴走吧,你快暴走吧……
第 63 章
这边人才站定,那头已有数人出来叫阵,直指莫离。
“恶徒,金帮主英魂不远,我等今日便要替天行道,铲除你们这干为害武林的妖人。”
莫离冷笑一声,只对文德说话。
“文德,在下诚邀一战,难不成有人欲越疱代俎,替你上场?”
那些人见莫离对他们毫无反应,个个火冒三丈,有人跳将出来,“盟主尊号岂是由你随意叫得的?盟主厚道,还与你相约一战,其实对付你们这种歪门邪道何须讲道义,就该冲入你这妖邪庄中将你们一举擒了,铁兄你说可是?”
跳出来那人长相粗犷,声若洪钟,身边有个身穿红袍的应了一声,声音更大,平地一声雷那样。
“说的是!按我老铁家的意思,那日就该一路炸进去,兄弟们也好杀个痛快。”
旁边穿着紫金衫的面露不快,其中有个年青的阴测测地跟了一句,“两位先生可是觉得,雷家的霹雳弹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廉价之物?”
他们这是……阵前翻脸?
我看得一楞,身边众人已有隐约的笑声。
成平定是听不下去了,身子一动,但那边白衣一起,却是文德分众而出,步子不见如何大,但走过之处周边自然安静,待他走到阵前,袍袖一敛,仿佛玉山巍峨,就连我这边都情不自禁静默下来。
果然,高手出场,讲究的都是一个气场。
江湖有江湖的规矩,老大见面,再如何剑拔弩张,都少不得要聊上几句,还要文绉绉的,你来我去走个过场,做戏都要做足全套,这才叫敬业。我再看一眼之前那些个大声叫嚣的人物,略带鄙视。
见面拔刀的全是小喽啰才干的事情,何其丢份。
文德对莫离说话,“右使相约一战,乃文某之幸,何须假借他人。”
莫离也是缓步而出,与他面对面立了,拱拱手,“文先生客气,在下偏居此地,难得有贵客驾临,原该请诸位入庄接待,只是诸位来得仓促,敝庄准备不及,此地简陋,委屈各位了。”
“哪里。”文德比他还客气,“贵庄机关无数,易进难出,右使能出庄一战,相约此地,文某先行谢过,承情了。”
我听得明白,那庄子里的机关厉害,昨日连文德都差点逃不脱,这些人又怎知莫离愿意出庄,是给了他们多大的面子。
我再看莫离一眼,有些想不通,大敌当前,为何他会如此笃定,接着又低头鄙视自己。
完了,我才跟着他数日,已经完全敌我不分,都不知该为哪边操心了,这样下去,迟早被他们搞得神志不清。
文德继续开口,“久闻右使大名,今日得机会一战,不甚荣幸,只是文某受盟下兄弟所托,有一事必先查明清楚,还请右使配合。”
莫离一笑,只是面具狰狞,阳光下也让人心生恐惧,“文先生说的可是定海金家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