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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佻地拍拍蔻儿的肩,依旧往前走。
“我?可爱?”蔻儿指着自个儿的鼻头追上去。“是小姐你的话太难懂了吧?!”
“凡事要是总得吃上一回亏才学得乖,那就不是聪明人了。”王盈柔媚的嗓音接上话,堵住蔻儿的嘴。
“可是——”
“水……水,我要水……”
突然冒出来的虚弱声打断了寇儿没说完的话。蔻儿教这没来由的声音一吓,骇得全身僵直,瞪大了眼缩在路边。
“寇儿,你听到了什么人说话没有?”王盈问。
寇儿用力咽了下口水。“好……好象、好象……”
“给我水……我要水……”
蔻儿吞吞吐吐的话还没完,草丛里又传出要死不活的声音,吓得她跳到她家小姐背后躲着。
“声音好象从那儿传来的!”王盈望向草丛,说话同时已经迈步走过去。
“别、别去啊,小姐!”蔻儿吓得在后面喊,没敢跟上去。
王盈大胆地拨开草丛,立即看到倒卧在乱草堆里的书生。
“你怎么啦?”她蹲下身,关切地问。
“我,我……好饿、好渴……”
“你病了?忍着点儿!蔻儿——”
当机立断,王盈一迭声唤来蔻儿。
小姐唤她,蔻儿不情不愿地蹭上前去。然后她也看到倒在草丛里,样貌清秀的中年男人。
“小姐,他——”
“快帮我扶起他!”
王盈吩咐蔻儿,蔻儿看清了倒在草堆里的是个人,没啥好怕的,便也蹲下身去帮她家小姐。
王盈解开面纱方便救人,再脱下斗蓬披在书生身上,之后又从食篮里取出热茶和馒头,一口茶、一小块馒头地,慢慢喂进书生嘴里。
渐渐地,落魄的中年书生恢复了元气,才有力气慢慢睁开眼来。
“仙、仙女……仙女!”
他颤抖地睁大了眼,眼珠子几乎从眼眶里突出——因为平生没见过这么美的女人!
蔻儿同时也睁大了眼,跟着掩起嘴噗吓一笑。眼看这书生给救活了,她心情放松,就调皮起来。“什么仙女,我们小姐啊……是菩萨呢!”
“菩……菩萨下凡,救苦救难……”
也不知道是饿还是冷晕了,书生竟然当真信了!
“嘻,对啊,这是菩萨,记得啊,是菩萨救了你!”蔻儿调皮地开他玩笑。
王盈白了蔻儿一眼,重新系上纱巾。见人已经活转过来,大概无碍了,她从怀里掏出全部银子,再把银子搁在食篮里,将食篮留下,然后站起来转身就走。
“等、等一下,菩萨……”
书生下意识地叫唤,也弄不清是因为救命的恩情不舍恩人离去,还是因为……贪看那张蚀人心魂的绝世容颜。
蔻儿以为这书生想报恩,瞧他那副可怜模样,便多嘴道:“我就好心告诉你吧!这个‘菩萨’很特别,她有名有姓有父有母,她姓王,是江南王——”
“蔻儿,多嘴什么!不是要见爹吗?还不快走?”供品也舍出去了,看来还是回去吧!
“喔……”蔻儿对书生扮鬼脸,急急忙忙跟在她家小姐后头走了。
“原来……原来是真人……原来世上当真有这么美的美人……”
那柔媚娇憨、酥人蚀骨的声音又一次撼动了他!书生怔怔地盯着王盈的背影喃喃自语,两手紧掐着披在自个儿身上的斗篷,许久许久……无法回过神。
三年后.北京城“宣……八月丙戌,叙功封和硕肃亲王子穆善,为和硕显亲王。”
总管太监瑞福公公宣旨毕,和硕肃亲王府众人起身谢恩。
“恭贺肃亲王、显亲王大喜。”众人谢恩毕,孟廷兆转而躬身同肃亲王父子福了个安,由衷地道贺。
“孟先生客气了!本王知道皇上极欣赏您的才华学识,日前召你进翰林院,我和善儿还未来得及道声恭喜。”肃亲王客气地回道。
“不敢、不敢。”孟廷兆谦道。
“孟大人,你同和硕肃亲王都是皇上最信任的人,你们大家都不必过谦了!”
收起圣旨,瑞福笑道。
“瑞福公公说的是!”肃亲王呵呵大笑。
“不过,孟大人,”瑞福趋向前关怀地问。“不久前我听小六子说您病了,怎么这会儿——”
“怎么?我怎么没听说孟大人病了,孟大人身子还安好吧?”肃亲王也上前问。
他和孟廷兆一朝为官,相得相契,私交甚笃。
“多谢二位关心。”孟廷兆拱手感激。“廷兆这病是旧疾,平日不碍事儿,只是发作起来酸疼得很罢了。”
“啊。那有没有请大夫瞧瞧?”瑞福道。
孟廷兆忽然叹了声。“怎没请过?这药也不知吃了多少,就是不见效,我看这病一般大夫是治不好的。”
“这病怎么犯的?怎生严重!”肃亲王问。
听这一问,孟廷兆沈默了半晌,好似陷入回忆里,目光迷蒙起来。“这病……大约是那年在太湖上给冻伤的。”
“在太湖给冻伤的?”瑞福拱起两道灰毛参差的眉,好奇地问。
“是啊……廷兆跟一般学子无异,并未得天独厚,皆是苦读出身,也曾多次科举不第,就在第五次赴试亦落榜后,因为无颜回乡,一路流落到苏州,落魄于异乡,还记得那年冬天太湖上结了层层停冰,冷风刺骨,身上又无御寒的厚衣,两天未曾进食的我终于倒在湖边小径上,当时我真的以为自己会那么死去……”孟廷兆苦笑,娓娓叙说,如今重生,恍如隔世。
一抹仙姿身影乍然浮在脑际、眼前又掠过那天人一般、不属于尘世的容颜,那是任谁一见过,就再也忘不了的绝色。
瑞福和肃亲王对看一眼,两人皆不知孟大人未高中前,竟然有这么心酸的往事。
“这伤大概就是在那时犯下的。”孟廷兆作个总结。
“那,要不要我禀明皇上,让太医给您瞧瞧?”瑞福问。
孟廷兆摇摇头。“谢谢您了,瑞福公公……这伤,是刻意留下的记忆,以警惕自己,今日所有,当加倍珍惜。”
“可这伤不医好,岂不多受罪?”肃亲王不以为然。
“不打紧,还受得住。”孟廷兆笑笑带过。
当然,孟廷兆没说出真正的理由。
真正的理由是,这伤常常能提醒他,当日……他并非在梦中见到天人。
“小六子说廷兆是旧疾复发。旧疾复发?瑞福,这事儿你知情?”
黄袍上编着五爪正面金龙,身形壮硕、六尺昂藏的男子边问着,跨着大步迈出御书房。
他两掌背握于身后,行走间如龙行潜移、英姿枫枫,加以宽额高鼻、浓眉凤目、眼藏冷星,年轻光朗的俊脸俨然一股不可逆犯、天然生成的威严,令人目光不敢与之正视。
“唉,之前听小六子提过,也找机会问过孟大人,可那时孟大人自个儿也说不打紧的,怎么知道——”
“这事儿为何没听你提过?”
一句话眨中真穴。
“呃,属下该死!”瑞福慌忙低下头,高高拱起两手,一时间脸上惊恐万分。
“算了!”男子挥手。“要是误了事儿,该千万个死也没得恕罪。”
“是、是,皇上说得是,谢皇上仁德。”一眨眼瑞福淌了一身冷汗。
他了解自个儿主子,没事儿还罢,要当真误了事儿、孟大人有个闪失,他就当真该死了。
是啊,眼前这男子就是当今皇上,综观历代不世出、德智仁兼具的天下圣主。
乘轿出了宫,进了翰林府第,不让瑞福通报、劳师动众,还要累得病人起身相迎,皇帝自己进了孟廷兆房里。
孟廷兆不知道皇上驾到,他坐起身歪靠在床头,病中神态异常委靡,两眼却直盯住手中物,目光灼灼有神,居然不像个病人。
“廷兆!”
有力的呼唤,让孟廷兆全身一震,他茫然抬头,一见是皇上,几乎不敢相信,不断睁大眼还以为是自个儿眼花了。
“病得这样还不躺下!瞧什么这么入神?”
皇帝走近孟廷兆身边,他才慌忙收起手中捏着的东西,挣扎着下床叩安。
“别下床!来这儿要是叨扰了你养病,岂不是罪过?”皇帝扶住他,目光有意无意掠过孟廷兆急欲藏起的东西。
“皇上……”
“什么都别说了,来时瑞福已经同我说了大概,这伤是在太湖时冻的?”
孟廷兆无言地点头。
皇帝拍拍他的肩。“太医来瞧过没有?”
“来过了……”
“那好,怎么不躺下歇息?”
“我,臣是想……臣这病越来越重,怕要不好了。”孟廷兆紧磨着眉头,神情抑郁。
“胡说!我已经吩咐下去让太医尽全力给你医治。你在朝为官未满三载,还未报效朝廷,不许说这丧气话!”
孟廷兆心里虽然万分感激这位青年皇帝待他的恩德,但他自己知道在落魄之时已种下一身病因,如今勉强调养不过是苟延残喘。
“皇上……您已知道臣当日在太湖曾经九死一生,那时若不是因为有个恩人救命,今生今世臣恐怕无缘亲近皇上、效忠于朝廷。”
“这我倒未听瑞福提起。”
“这件事……皇上恕罪,恕臣欺瞒,原以为这事说起怕也无人能信,因此它一直是臣心中的秘密。今日在病床上,皇上万般体恤臣,罪臣才敢斗胆述出。”
皇帝挑起眉,沈吟着问:“什么事不能对人说,怕人不信?”
“这……”孟廷兆沈吟着,似乎在想着要从何说起。“皇上请先看看这个。”
他把原先掐在手里、见到皇帝才匆匆收起的东西从枕后抽出,颤抖着两手呈上给皇帝。
皇帝不以为意她接过。原来是一卷图轴。图轴卷沿已经绉裂,起了毛边,像是时常被人摊开观赏,故此导致如此破旧。
“皇上,请您摊开看看,这幅图……”
就在孟廷兆伸出打抖不停的手指着图轴时,皇帝已经摊开图画——
画中描绘的是一名美人,所不同于一般美人画的是,这画中人是一名人间绝色。
任凭他是皇帝,任凭拥有后宫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