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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着窗寂然地长叹,月光清冷地洒落在端木安静地侧脸上。
“无论怎样,智薰,我欠你的。”
“够了,端木朔月。别以为自己是救世主,老把责任都压到自己头上。我的确是恨过你,但那早就是过去式了。”
我咬了咬嘴唇,终于承认,“……因为,后来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我终于明白了,端木朔月你是个好人,很好很好的人。你一定有自己的苦衷,只是不能对任何人说。”
“好人?”他愕然地看着我,额发下苍蓝的眼里满是惊讶,“我杀过很多人。”
杀过人?
“那又怎么样?”小心地帮久美盖好被子,我坐在床边抬头凝望这个曾经让智夏付出生命去追随的男人。圣剑在他暗黑的长袍下若隐若现。巴黎经年的风声在刹那间从四面八方而来,带着所有我发誓永不要再想起的过往,从我和端木朔月之间呼啸而过。
“端木朔月,你的双手沾满鲜血,但你的心从未肮脏。”
黑暗中,他怔住半晌,终于欣慰而伤感的笑。端木朔月的笑,高贵得让人忘却时间。一直站在天空的顶端,掌管着众人的生死,这样冷寂残酷的职业背后,隐藏着是大片大片深入骨髓的孤独吧?
苍蓝的眼瞳是天空的颜色,荡漾一圈又一圈的犹豫。他弯下腰,低头亲吻我的左手。
“谢谢,谢谢你,智薰。”
你的双手沾满鲜血,但你的心从未肮脏。(小字)
没错,端木朔月在我心中的所在,就是这样一个既矛盾又神秘的人。他背负着重任,隐
藏着孤独,默默地守护着久美。
……感动游移间,突然发觉到异样——羽野耳上的那枚钻石十字架正在一闪一闪……
不同于白昼里圣洁华丽的光芒,而是淡绿的诡异色泽。
是绿钻石?在地心的压力和难耐的高温下,经过10亿年、20亿年被打磨成幽静的绿色,据说是钻石中最名贵的一种,代表着“即使时间泯灭,我对你的爱也永不消亡”。
“以前怎么没注意这是颗绿钻石?”我摸索着去开房间的灯,突然反应过来地打住,手 停在半空中,呆住。现在别墅里所有的人,除了我和端木朔月,不是昏迷就是被催眠。走廊和房间里一片死寂,安静得让人脊梁发冷。仿佛有冰冷的雪水正从冰川上融化、滴落……
一滴。
两滴。
刺骨的雪水直接滴落在背脊裸露的皮肤上。
冰冷入骨髓。
“怎么了,智薰?”见我怔怔地站在原地,端木问。
黑暗中,我沉默了半晌之后,猛然回过神重新凝视着羽野耳上的十字架。
不对!周围明明就是一片漆黑,哪儿来这么强的光线?没有强光,那绿钻石又是怎么样折射的呢?难道它自身可以发光?
“唔……这到底是……”就在我的手指马上就要碰到那枚钻石十字架时,我被一束更加剧烈的光刺痛了眼睛,下意识地抱起了手肘。
漆黑的房间里突然绽放出异常夺目的白光。
如同宇宙中的小行星相互撞击的瞬间,万丈光芒在行星与行星毁灭的瞬间迸发,灼热的气浪贪婪地吞噬着能耗触及的一切,不留下半寸生灵。
“可恶——!!!”
我一手护住昏迷的久美,一手捂着眼睛。可光线还是从手指的罅漏之间漏进眼里,快要把人灼瞎。绿钻石消失,光芒弥散,所有圣洁的各自哗啦啦四下飞散而去,我们四个人的周围突然开始萦绕着深蓝的雾气,悄无声息地将房间里地一切湮没。
诡异而空灵。
TWO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端木?”第一个反应就是回头寻找端木,意外地发现整个房间里的场景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转换了。似乎被一个巨大地深蓝磁场所笼罩着,房间天花板早就消失,变成了高而蓝的天空。四面环绕着哥特教堂,临水而立,优雅到崩溃。彩绘的玻璃窗后,神迹若隐若现。直入云霄的尖顶上,还挂着被刺穿了心脏的坠天使他深蓝的血液流淌,沿着雪白的墙淌落,划出一道深蓝的轨迹,直到蜿蜒滴落进护城河,融进碧绿的水波里。
这一切是幻象?
还是那个人布下的结界?
天空是魅惑神秘的蓝。端木朔月抬头望天,眼里的蓝融入了深不见底的天空。
“事情还没完。”他太阳穴上的血管凸现,手不知何时已经暗暗摁住长袍
之下的圣剑。剑刃的光泽在这一刻格外刺眼,我皱了皱眉,紧紧抱住昏迷
过去的久美。无论怎样,她不能有事。
夜晚掉入深不可测的死寂中,有神秘的目光躲藏在云层的背后晃来晃去,
明亮后隐没着无法穿越的暗。
该面对的,终究还是逃不了。如果这悲剧在所难免——
那就让一切……启幕。
一大片纷纷扬扬的绯红从天空降落,飘散在我和端木的周围。
“花瓣……是花瓣?”伸出手心,几片蔷薇花瓣簌簌地落在我的手心。
几秒钟后就悄无声息地融化,消失于深蓝之物的空茫中。
圣境终于开启。天国的阶梯已经徐徐展开。
一步,又一步。
——引领着我们走向审判。
“痛。”
一片花瓣掉进了我的眼睛,当我揉着眼眶再次睁开眼时,整片魅蓝的天空上已经漂浮着无数的人。他们一个个面容精致,衣裙华丽,美得不可方物。可繁华的背后确实死亡冰冷的真相,紧闭的双眼下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只是任由大风把身体从天空的这一边,吹往遥远的北方。
“这是些什么人……他们都死了?”看着那些身影消失在天空的尽头,盘
踞在脑子里的,是一层又一层寒入骨髓的恐惧。
“不。他们并没有死。只是沉睡不醒。”
身后的端木朔月淡淡地回答:“这些都是被判有罪的玩偶。被主人抛弃或背叛主人的玩偶,审判后被永远地囚禁在这片异空间里,永世沉睡,永世漂浮,永世不得超生。”
被审判的玩偶?
我下意识地更加抱紧了久美。天空中那些容貌美丽的玩偶们,他们在现实世界中被万千人宠爱着吧?只是因为爱上了不该爱的人,违背了主人的意愿,才被判坠入这暗无天日的异空间里?
我亲吻着久美的额头:“你不会跟他们一样的,不会的。”
不会的。
我不会让我的久美也遭受同样的厄运。
不断有玩偶消失在天空的尽头,又不断有新的玩偶从天的那一边飘过来,他们的身体和衣裙,似乎伸手就可以触及……
“那是……智夏?!!”
狂乱跳动的脉搏下,血液正奔腾逆流而上。那一大片衣着华丽的玩偶中,有一个玩偶格外刺眼,她曾经温暖的笑容早已经凝固,熟悉得让我心痛欲裂。不顾一切地跑过去……
“智夏!!!”
“智夏,真的是你吗?!!”
“智夏,不要走!!”
终于拥抱到她,却在手臂合拢的那一瞬间,刚刚还鲜活如昨的智夏幻化成一大片蔷薇花瓣,在风中打转,凝成一个又一个粉红色的漩涡,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只有我的手臂,还孤单地保持着拥抱的姿势。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眼睁睁地看着花瓣消失……就像那一年,我开车送智夏去见端木朔月,在她下车冲我回头甜甜一笑的那一瞬间,绝望的预感充斥着我的心扉。
那瞬间,连阳光都黯淡了几秒。
端木朔月缓步走过来,安静的凝望着天空:“这些都是幻象,都是那个人制造出来的幻象。智熏,你不要太难过。”
“幻象,只是幻象吗……”我像个脆弱的孩子,受伤后只想抱着膝盖退回到角落。
明明知道她已经死了。
明明知道这一切只是幻象,却还是一次又一次不顾一切地伸手去拥抱。她是我再也无法拥抱的温暖吗?如同手心中永远握不紧的细纱,只能无可奈何的看着它从指缝中滑落,幻化成风。
端木绅士地把我护在身后。
“别怕,有我在。”
“端木,你也看到了啊,刚刚那个明明就是智夏!!是她啊,真的是
她!”
不顾我的眼眶快要落下的泪,端木的语气冷静不容抗拒:
“如果你不想久美也出事的话,就先把智夏放在一边。”
把智夏放在一边?!
心里火苗一腾。
“端木朔月!你也太偏心了吧?!”
话音未落——
空中传来缥缈的弦乐,起初空灵寂寞,渐渐盛大……奏响成波澜壮阔的诗篇。
像一场高居云端的表演,所有的精灵和恶魔都会聚一堂,假面后是公主伤感的泪……而掌握一切的皇后,正一手捏碎着蔷薇花瓣,一手撑着宝座上的红宝石……看着所有被她操控的棋子们,得意地邪笑。
“智熏,保护好久美。”
端木和我迅速地退守到刚刚的地方,用备战的心来接受这场审判。久美安静地睡在我怀里,体温却越来越低,呼吸微弱到几乎察觉不到。一旁的羽野也仍在昏迷中。我担心地看着他们,只希望端木朔月能保护我们平安度过这一次史无前例的劫难。
呵。
云背后,隐约传来女子空灵妖冶的笑声。
“端木朔月,终于来领死了?”
最终审判者终于在所有剧幕一一展开之后……出现。
高贵疏离的气质,冷静妖冶的笑,花瓣一般轻启的嘴唇,在风中翩翩摇曳的凌乱发丝,有蔷薇甜美迷醉的香味……
端木朔月收敛起昔日所有在人前的高贵和桀骜,谦卑的在她跟前单腿下跪。
“主人。”
当最后一层深蓝的雾纱淡去,这所有一切的幕后操控者终于出现在我眼前时……像是闪电凌空霹雳,将我的心脏烧得片甲不留。
“妈妈……”
声音颤抖着,连抱久美的手都情不自禁的松开,惊讶的捂住了嘴。
是她?!
怎么可能是她。
“妈妈……”
抑制在心底的想念、寂寞、疑惑和痛苦终于在这一刻爆发了出来!
“妈妈?!!”
“妈妈!真的是你吗?!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