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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蜜闭了闭眼,没有多说一个字,径直离去。
心情不怎么美好的在百信银行下车,田蜜看着眼前与众不同的建筑,心中多少有了点慰藉,她调整了下心情,扬起微笑,快步向内走去。
阳笑被她留在了青州总部坐镇,管理京都百信的是个中年人,一瞧见田蜜入内,他连忙迎上来,苦笑道:“哟,当家的,您可算来了,您今儿个再不来,我可准备去您家中找您了。”
见他脸色有有异,田蜜不由问:“怎么了?”
“您还是先随我来吧。”中年管事看了看人来人往的大堂,领着田蜜往后院去,并哭丧着脸道:“去库房看看您就知道了,当家的唉,这次可是出了大事了!”
百信的管事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绝不是无的放矢之人,他既然如此说,那就说明此事重大。
田蜜脸色微沉,快步随他去防范最为严密的库房。
库房中,田蜜看着面前一模一样的两个称,那脸,沉如一潭死水。
秤是一样的,放在上面的铜板也一样多,可是,秤砣所在的位置,竟然完全不同,也就是说,这些外观一样的铜板,质地其实并不相同。
中年管事一头的冷汗,他看着自家从来都带着微笑的当家的那一张沉寂的脸,心头更加惶恐了,不由擦着汗道:“当家的,这事儿我也是才知道,要不是不久前有个常年卖菜的老太来存钱时,无意中说到她手掂量着近来收到的铜板,感觉比以往轻了,我还没察觉到。平时咱们都是数个数,哪晓得重量不对啊?”
管事的咽了口口水,在这密闭的空间里,汗水已经湿了眼睫,他哆嗦着嘴巴道:“当家的,我听她这么说,亲自上手掂了掂,我也是常年跟钱财打交道的,这一掂,心头便漏了一拍,我也不知这是个例还是普遍,也不敢声张,当即就回库房清点,这越点越是满头大汗,当家的,我们收的假币,少说,也,也以万贯计数。”
管事哆嗦着嘴说到这里,双腿都有些打颤了,他眼里忍不住冒出泪光,惶恐道:“当家的,造假币可是灭九族的大罪啊,我们收到这么多假币,这,这……”
田蜜死死盯着那两堆看似相同铜板,双手紧紧的扣住案几边缘,躬着身子,垂下头,紧紧闭上双眼。L
☆、第两百五十一章 窃国者诸侯
库房内气氛紧绷,每喘一息都清晰的骇人,她吸了沉长一口气,吓得管事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方沉声问:“京都物价近段时间可是涨了?”
管事的一想,立马回到:“涨、涨了,原本没当回事,现在想来,定是假币大量流通,这钱贱了,物就贵了。”
见田蜜越发皱紧了眉,管事的颤声道:“当、当家的,长此以往,坊市秩序怕是会大乱啊,秩序乱了,这国家……”
“闭嘴!”田蜜沉声一喝,极力忍住脸上情绪,却仍觉得心头发梗,遂又低声问:“你可知都是什么人拿了假币来存?”
“什么人都有。”管事的回道:“大到权贵世家,小到平民百姓,我后来注意到,他们拿来的钱币中,都混杂着假币,根本无从查起。”
管事的说到这里,真心要哭了,“这么多人,根本无从查起啊,这要是查起来,权贵们倒好,这普通人,不知道会有多少被滥竽充数,入了冤狱,尤其像我们这样的,更是有口说不清……”
管事的滔滔不绝的说着,声带哭腔,田蜜却如同陷入了自己的情绪里,并没有理他。
“已经分散开了吗……”低低一语,田蜜轻捏了捏眉心,思索道:“造假币的地方无论是一处还是多处,最开始,假币都是集中在一起,要打得这么散,单靠平常用假币交易太慢了,通常的做法是……”
她澄透的眸子转了转,在脑中思索着前世所知的那些伎俩,想着想着,她转身快步往外走。
此事关系重大。一个不好便会掉脑袋,搞不好就是一场时局动荡,必须尽快处理。
见她二话不说就往外走,管事的忙跟过去,急道:“当家的你别冲动啊,这事情朝廷怕是还不晓得,我们得从长计议啊。”
见田蜜并不搭理他。只是脚步越来越快。他一咬牙,便问:“那当家的,假币我们还收不收啊?不收。便是在昭告天下,收了,收了我们怎么脱手啊?”
田蜜果然顿住了脚步,她面上已经镇定了许多。抿了抿唇,道:“出了这种事。深受其害的始终是老百姓,买卖也好,做工也好,劳心劳力一场。到手的却是假的,我们若不收,他们便是忙到头来一场空。血汗都白撒了。”
管事的眼里也添了些复杂情绪,田蜜说着。顿了顿,又道:“倘若我们拒收,朝廷又不能及时处理的话,他们受此打击,难保不会闹出事来,到时候,可就真乱了。朝廷那边,恐怕也会把罪过推到我们头上,那样,我们里外不是人,一个不好便是万劫不复。”
澄透的眸子落于虚处,她缓缓道:“是以,先封锁消息,钱照样收,只是要留意有无异样,其他的,我会去处理。”
“是,是得这样。”管事的忙点头,见田蜜起步,他忙跟上,忍不住叹道:“也不知是谁这么胆大包天,这可真是害人匪浅呐,你说他弄这么多钱干嘛?一个不好,脑袋都没了。”
听着管事的嘀咕,田蜜脚下没停,只是沉着着脸,目光更加明锐。
岂止是用假币换真钱,换的,还有那些用假币买来的物资,这大概是天底下最便宜的空手套白狼了,简单说是造假,实质上却是在窃取国家物资钱财,成全自己的通天财富和野心。
这样的人,根本是窃国窃民之贼!
田蜜径直上了马车,吩咐车夫:“去丞相府。”
今日休沐,许多人都去了护国寺游玩,丞相没去,按他的生活习性,多半是在家中。
田蜜所料不差,崔希衍果然在府里呆着,田蜜到的时候,他正在书房处理公务,仆从领她到湖心凉亭中稍后,过了不久,崔希衍快步赶到。
也不知是何原因,一看到田蜜,他就扬起了笑容,那张和缓温淡的脸,堪称是热情洋溢,他很是熟稔的招呼道:“姑娘来的正好,在下正有事找你呢。”
又是正巧?田蜜微有些诧异,但心中有事,也无心过问别的,便开门见山的道:“小女正是有事要禀报丞相大人。”
“哦?”崔希衍见她面色有异,不由当先问道:“何事?”
田蜜略一整理思路,汇报道:“小女刚见过二皇子回来,便听银行管事对小女说……”
田蜜仔细将事情一说,崔希衍听后,脸色不比她好多少,应该说,要难看很多,难看中,更带着说不出的失望与轻嘲。
田蜜看着他这复杂的神色,心中略觉有异,按说,丞相听了这事,可能震惊,可能沉重,可能愤怒,当然,这些情绪他都有,只是,那多出的失望与嘲讽又是为哪般?
便是在这复杂的神色中,崔希衍摇头笑了笑,他的目光越过飞檐房梁,忘向那天底下最恢弘的地方,低低吟道:“窃钩者诛,窃国者诸侯。”
田蜜不由皱起了秀眉,这话是什么意思?
崔希衍摇头低笑,笑声有些苍凉,却又有些释然,他招了招手,对婢女长声道:“煮酒来。”
田蜜觉得他的情绪有些不对,却也没说什么,只是按捺住心绪,安静的坐着。
“姑娘来的真是刚好。”崔希衍笑容复杂难辨,他眼眸虽看向田蜜,目光却并无焦距,摇头道:“姑娘可知,在下将才在书房中,是在作何?”
田蜜自然摇头。
崔希衍笑了笑,从袖中拿出一封信件,放在桌上,推到田蜜面前,道:“这是宣世子给在下的密函。”
田蜜缓缓眨了眨眼睛,从信封中抽出信笺来,崔希衍适时道:“是喜报。”
倘若没有她刚才带来的那个消息,这确实是天大的喜报,足矣普天同庆。
信上说,胶着了两三个月的战事。终于被打破,大军突破重围,大获全胜,此一战,不止重创了敌军主力,还毁了敌营粮草,让敌军元气大伤。
有此一役。之后数战告捷。现如今,已攻入了东楚国内。
田蜜看到这里,闭眼松了口气。转眼,她又不由想到,将敌军逼回敌国境内,且一路直上。随着战线的拉长,粮草的供应就更艰难了。
她略一走神。便听崔希衍道:“世子已将军中内鬼擒获,并已查到主谋。”
崔希衍为自己斟了杯酒,他仰头饮了一口,烈酒入喉。燃烧了整个肺腑,却并没有更通畅,反而。更沉重了。过了许久,他开口道:“是三皇子。”
田蜜一震。略一转脑,便皱眉道:“你是说,也是三皇子命人造的假币?”
崔希衍却是摇头,他道:“非也,三皇子军中势重,其他方面,却并不突兀,否则,也不会到现在都没坐上太子之位了。”
“说到钱财……”他顿了顿,目光落在田蜜身上,见她疑惑看来,他想了想,轻摇了摇头道:“现在说来,也不过是联想与揣测罢了,没有真凭实据,不足以取信于人,便如同世子虽从内鬼那里知道了真相,但没有更强有力的罪证,他也不敢贸然揭露皇子罪行。”
所以……田蜜想到丞相先前所说的,窃国者诸侯,目光动了动,心中微微一沉。
这京都看起来如此广阔,凝固在空气中的东西,却是如此沉重,便如同这冰天雪地一般,上面的人,每走一步,都是如履薄冰。
寒风吹过冰湖,带来了冰冷气息,那风拂过脸颊时,竟如冰刀般,刺得脸生疼。
田蜜脸颊僵硬着,过了好一会儿,她方将自己从那沉重的气氛中拔出,低声道:“军中之事我爱莫能助,可是假币一事,却是将百信牵扯了进去,我不能坐视不理。”
“不错,你是百信当家人,如今多少双眼睛在看着你,便是踏错一步,也是万劫不复。”崔希衍掂着酒杯,斟酌道:“此一事,处理不好,便是一场大祸,处理的好了,姑娘,你绝对是大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