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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舒服?”听到声音的时候,梅小清的心里滕然了一下,但她没有抬头,没有站起来。她坐在婚礼酒店的安全通道里,坐在冰凉的阶梯上,她抱着自己的膝盖,不断地自我拷问。
这把声音很平,带着磁性。她不敢动,怕动一下,这个场景就会被打破,下一次发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任远。他是觉察到她的异样,所以才跟了出来?
她要跟他解释。也许酒精给她平添了勇气,她想要对他袒露出一切来,十年来,她对他有怎样的情深,有怎样的难以忘怀。就算是被拒绝,那也就认了,她不能当胆小鬼,不能做鸵鸟。
你知道你的抽屉是谁替你收拾的吗?
只是一句,就明朗了。
刚才的酒席上,不是也有人承认了暗恋吗?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些话也不用藏着掖着了,开玩笑一样地说出来就好。对,就是这样,梅小清,你可以做到的。
抬起头来,转身,稳住呼吸,然后直视对方——是个陌生的男子。不管他长得怎样,高矮胖瘦如何,他只是有着和任远相似的声音,但他的的确确不是任远。
“是喝醉了吧?”对方好意地问。
她依然怔怔地,刚才的那种冲动和勇气像傍晚时候的退潮一样,海浪迅速地退回到海里去。
“我是新娘的表哥,婚礼很热闹吧?你呢?是新娘的朋友还是新郎那边的?”他继续地问着,想要用自己的热情化解掉陌生的尴尬。
“我是新郎的高中同学。”梅小清终于觉察出自己的不礼貌带给对方的压力,强迫着回答了一句。失望,很失望。又自嘲地笑笑,任远又怎么会注意到她呢?她什么时候变得对自己如此期待了?她工作,她恋爱,或者她嫁人,跟他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吧!
“是同学呀!”对方在回答里被鼓舞了一下,寒暄地说:“同学感情是最难得的,单纯,纯粹,而且还持续了这么多年……你是不是喝醉了?”
“有点。”她自嘲地笑了笑。
“我让服务员给你倒杯茶,或者去楼上棋牌室休息一下?”他的声音让她有些时空交错的感觉。两个人的声音怎么可以这样像。
“不用,我朋友还在里面。”梅小清站起来,脚下有点软,一下没站起来,这样的表现更像是喝醉了。她再次自嘲地笑笑:“谢谢。”
走进婚宴大厅的时候,人已经走了大半,只有几桌还热闹地拼着酒。而同学的那一桌,任远正好坐在她的座位上,他的西装外套搭在椅背上,衬衣被卷到肘部,陈淳站起来,端着酒杯在说着什么,尤薇薇转过身,注意到了梅小清:“去哪里了?”
“接了个电话。”她随意地撒了个谎。
“加个凳子。”尤薇薇扬声对服务员说,又握了握梅小清的手臂,她给她一个“不用担心”的笑容。
任远挪了挪椅子,空出一个位置来,服务员就把椅子加在了那里。
“梅小清念书的时候作文就是好的。”陈淳突然地说。也许正好他们的话题结束掉,而梅小清又才出现,所以大家把注意力转移到她身上。
“就是,作文常常被李老师当范文。”杨大磊也说:“不过梅小清现在的工作倒是跟她很适合,不像我,明明学的电子信息管理,现在却在做销售。”
“我是学财会的,现在做的工作是助理秘书,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去。”
“你们都比我好,临床医学毕业想做医生的,现在却是当了老师。”
一番的讨论,七嘴八舌地说着现实和理想之间的差距。话题的结论还是:“梅小清,就数你最好了,把兴趣爱好带到了工作里。”
“其实那时候的作文也一般,现在的工作也就是份工作而已。”梅小清苦涩地笑了笑。
“还获得过奖吧。”任远侧过身说:“好像是个征文比赛。”
梅小清下意识地点点头。确实有这样的一次征文比赛,试着投了篇文章过去,后来发来了证书,是三等奖。所有的成绩里,语文算是好些的,只有在评讲作文的时候,晦涩的内心会被阳光透进来,那是一个少女仅有的觉得骄傲的部分。
“不过还是任远最出色!”话题又转移到任远那里,大家开始问作为外交官的一些经历,间隙,每个人都来给他敬酒,他永远都是众星捧月的主角。
“要少喝一些。”一双纤细的手自然地落到任远的肩膀上,淡淡的清香如空谷幽兰。这是她们第二次见面了,第一次她坐在任远的车里。在任远帮梅小清处理整个事故的过程中,她始终都没有下车,那是怎样一种信赖和信任?她只用静静地坐在那里,不管他在做什么,不顾他与怎样的人在接触,他都没有让她觉得不妥不安的地方。这样想的时候,她对她有了更多的一些好感,何况是真正的美,大气,不自傲,白皙的鹅蛋脸,大眼,明亮的笑容更是衬得她衣香鬓影。她这样安宁的性格,才可以在他的世界里与他并驾齐驱。
任远抬头笑了一下,介绍:“夏晴。”
梅小清的心里晃荡了一下。不是高中时他喜欢的苏羽,不是大学时的女友莫琦,是夏晴。但以前和现在又有怎样的区别呢?
因为罗君亦见过她的,便把其他的人名字一一介绍给她。她展露着笑容,跟每个人说“你好。”在介绍到梅小清的时候,她依然是:“你好。”又说了句:“我们好像见过吧。”
梅小清点点头:“前几天,不过当时你没有下车。”
“是吧!”她若有所思地笑了一下:“高中时候的任远是怎样的?问他,总是不愿意多说,那时候有喜欢的人吧?”
梅小清别过面孔看了一下尤薇薇。就好像是一种求助,她很想从这样的谈话里逃离开。
“倒是不清楚。”有人先回答了:“任远那时候可孤傲了,几乎从来不主动跟女生说话。”
“任远每次都是全年级第一。”
“是班长。”
“所有老师都喜欢他,班主任老吕更是器重。”
……
其他人都在跟夏晴介绍着在他们记忆里的任远。只有梅小清沉默着,那些关于任远的记忆是属于她的,一个人的。那就像一个很大的城堡,装满了她的私有财产,不需要展示,不需要分享,在那段时光里,没有人,在座的谁都没有她对任远的记忆丰富。他抽屉里书本的边角,他在课堂上的背影,蜡烛下的他的样子,操场上奔跑的他,篮球场上的他,穿过那些紫荆花下的他,站起来回答问题的他,沉默地看着窗外的他……那个清冷的,傲气的,孤独的少年,他在她的记忆里,成全了她的整个青春时代。
“梅小清,听说你写文章,笔名是什么?我去找来看看。”夏晴突然地说,她的手自始自终地搭在任远的肩膀上,站在他的身后,两个人的亲密一目了然。
被点到名的她心里愣了一下:“只是给杂志写点小文,不算什么。”
“我念书的时候最头疼写作文了,每次作文都是抄一本中学生作文选,抄了足足三年!所以觉得会写文章的人很厉害。”她微微抿嘴笑,面颊左侧有一粒浅浅的酒窝——是真正好的性格,才会总是善意地发现着对方的优点。
罗君亦的孩子已经开始哭闹了,他到了该睡觉的时间了。她站起来告辞,但谈话还有些意犹未尽,叙旧的时候,人总是会变得年轻起来。
“改天再聚吧。”有人说:“任远难得回国,还有,在座的各位,把家属都带上。”
就这样定好了下次见面的时间和地点,梅小清用余光扫了任远一眼,又立刻收回来。她应该不会去的,多见一次只是让自己的内心更慌乱一次,还是让它静静地沉下去,沉到河的最底层。他很好,他们很好,她知道这些,就足够了。
那个晚上,尤薇薇带着两瓶黄金冰谷来敲门的时候,梅小清正在电脑上写给读者的回信。有个叫乱世嫁人的姑娘问,她在爱上一个男人后才知道他是有家室的,她莫名其妙地做了一个小三,男人说很爱她,但不能和妻子离婚,她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努力。
还没有想好怎样用诙谐的方式回答,起身去开门的时候,膝盖被撞了一下。
穿着亚麻长裙的尤薇薇依在门口,把两瓶酒提起来晃晃,一边挤过她的身边一边懒懒地说:“陪我喝酒吧!”她把鞋子踢掉,裸着脚踩到地板上,咚咚的,踩得有点重。
“跟林锡吵架了?”梅小清合上门,转过身问。
“我要跟他分手。”尤薇薇坐到沙发上,浅绿色布艺沙发,四人位,她拿过厚厚的抱枕压在肚子上,把酒放到茶几前倾着身体开酒:“去拿酒杯。”
房间只是两居室,一个卧室,一个书房,因为是已经精装修的房子她买了些家具就搬进来,选这里就是不想太麻烦,弄得花里胡哨的反而难以打扫,她性格里的那种懒散总是在任何时候都能发挥到极致。尽量少的家具,衣服也从来不愿意自己搭配,在逛街的时候总是看到模特身上已配好的,然后整个换到自己身上。
没有宠物,没有植物,除了稍显凌乱,但也干净明亮,充满了属于自己的烟火气息。
把两个高脚水晶杯放到茶几上,然后将脚蜷起来,窝在沙发里,梅小清知道她不问,尤薇薇自然会把原由说出来的。
尤薇薇给自己的杯子倒了大半杯的酒,然后咕嘟咕嘟地喝掉:“我想用林锡的MSN号收文件,他把密码给我了。那是一串数字,不是他的生日也不像别人的生日。”
梅小清把属于自己的酒杯拿过来,依然盘着腿。
“我把那串数字放到百度里一搜,立刻搜出来了,那是一个电话号码!”
“谁的?”
“他前女友的。真是气死了。你说他们分手这么久了,他竟然还把她的电话号码当成MSN密码,他每次登MSN的时候就像在给她家打了一遍电话,既然这么念念不忘,那就回去找她去!”
“也许只是懒得改了。”
“他也这样解释,但这是理由吗?他把她家的电话号码当密码这件事就是个很大的错误!”
“你想太多了,那个前女友远在澳洲,也是过去时了,你才是进行时。何况林锡对你那么好,会给你做饭,把工资交给你,带你去旅行,给你修电脑,而且愿意给你婚姻。他是个好男人,不要错过了。”这一次,换做梅小清苦口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