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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回闲下来清醒些或者受了委屈的时候,小爱就想起三个姐姐,想起她们对她的好,想回到姐姐们的身边去,向姐姐们认错,求得她们的原谅。可是她又想,自己已经完完全全离不开毒品了,只有二毛才能供给她。她已经习惯了这种醉生梦死的生活,习惯听别人说自己如何漂亮讨自己欢喜,习惯了男人们贪婪的眼神,习惯了把他们一个个逗得像猫像狗似的俯首称臣惟命是从。如果姐姐们知道了自己又吸上了毒品,那肯定不知有多伤心有多生气!自己已经到了这个份上,已经做了太多对不住姐姐们的事情,也就没脸再回去找她们。路是她自己选择的,只有她自己认了,再苦再难都只有她自己打落牙齿再吞下去。所以每当姐姐们向她投来关切的目光时,她都从来不看一眼,做出一副开心得不得了的样子。可姐姐们的身影远去了,她却失落难过得要命。她真恨自己,当初怎么会不听姐姐们的话?真的昏了头了。
三爱时常想起在塞北生活的那些年。在那些秋尽冬至的时候,她经常见到一大群叫不上名的高原精灵。它们昂然飞出,在秋日湛蓝的天幕下,扇动自己的翅膀,搅动西部漠野上宁静的天空。很长一段时间,她就是这样看着它们,在山岭沟壑间,在悠长的信天游声中捱过一天。
那时的她,一门心思地沉湎于对自己渺小人生转机早日到来的祈盼里。终于,在那个收获的秋日,她从杏子村来到了眼前这座繁华都市的热土上。她甚至怀着欣喜,为自己终于脱离了落后、贫困的小城,也为京城人“你不像塞北人”的话语而自矜。
然而,在最初的新鲜与虚荣过去之后,对遥远的故乡的思念,对亲人的思念,一种“独在他乡为异客”的疏离感,像蛇一样咬疼了她的心。她的灵魂开始变得飘荡起来,无所归属,无以为家。她不明白,为什么这繁华的都市,这温柔的月光,对自己仿佛都是一个过客?为什么自己无法“进入”、难以融合?
她的贫困的家乡,因了与这座都市的遥远的对峙,煽起了她浓烈的乡愁。三爱终于明白,即使她把那层黄土的外壳蜕得再干净,她的灵魂也永远无法消除那深深植根于心中的土性。她与母亲城的一草一木休戚相关不可分割。
母亲城永远引领着自己的喜怒哀乐。如若设问,为什么自己曾对她失望,那是因为和她血肉相连的缘故。自己对她的这般热爱,不是源于同样的原因吗?这种热爱,决不是矫情,而是一种踏实的感受。虽然自己像那群高原的精灵一样,飞出了故乡的天空,但是,飞得再远,再高,自己的生命所系也永在故乡这片黄土之中。
三爱和王涧又踏上了回塞北的路程。
汽车穿行在起伏不定、绵延不断的黄土高坡上。家乡日新月异的变化,让三爱和王涧目不暇接。林立的高楼,闪烁的霓虹与黄土固有的风情一起,带给他俩无尽的惊喜。多少熟悉得如同掌纹一般的所在,忽然就回忆不起它的本来面目了。三爱看到众多东西南北甚而国外的客人,在她的故乡水样流动。新建的高速公路两旁,以至更远的山边,不时地出现大片大片的向日葵田。数也数不清的葵轮金灿灿、黄澄澄的,十亩,二十亩,或许成千上万亩了,依旧望不到边。看到眼里的尽是撩人的金黄,乍以为是梦,可车在开,呼呼作响。那一刻,三爱真想从车窗中飞出,沉没在那大片大片的葵浪中。
金黄的葵轮,金黄的土地,金黄的秋天。在这个收获的季节里,三爱觉得任何一种歌唱,任何一种语言,任何一种文学的表述都是多余的。只有震撼,沉默,之后还是沉默。
第四部分 《人样子》 四个人独唱音乐会(5)
上次回家太仓促,这次他们决定要好好地呆上一段时间。
他俩去了坟上,给长眠在那里的父母侄儿烧了纸、添了土,添种了十几棵柏树。
他俩在相遇的石磨边合了影,又登上了高高的疙瘩山顶,唱起了悠扬的信天游。还看了那块向日葵地,当那金黄饱满的向日葵又大片大片地出现在他俩眼前时,他俩感慨不已。其实这片土地再贫瘠不过了,风沙,少雨,长不出茁壮的禾苗,长不出润眼的绿草。可是向日葵,它不择土质,不看风水,扎下了根。太阳走到哪儿,它的脸就朝向哪儿;太阳越照,它就越热烈,越饱满。成了一方风景。一种格外著名的商标似的。
三爱领着王涧回了杏子村。村里的乡亲们听说三爱领着新女婿回来了,纷纷来招呼,热情款待。三爱和王涧在暖暖的窑洞里住了好几天。夜里,两人说不完的悄悄话。王涧不断拥吻着三爱,说爱爱你真是我的好婆姨好妹妹,我的水洼地,我要好好地犁你。三爱娇羞地偎在王涧的怀里,抚摸着他青青的下巴,说你真是我的好男人好哥哥,我的好犁手。轻歌悄唱。
三爱领着王涧走遍了自己当初走过的每个沟坎,给他指她当年采摘山丹丹的地方。王涧看后眼眶湿润了,抚着她的肩头说爱爱你受苦了。三爱深深地看着他:“比起你受的苦,我这点算什么。我还庆幸我有这样的生活经历呢。我们一定要好好珍惜现在,不要忘了过去。”王涧说:“爱爱,我现在终于明白了你总说的做人要有个人样子的话。你确实活出了好样子!”
王涧和三爱给杏子村的父老乡亲留了十万块钱,让给孩子们盖所像样的学校。
离开塞北的路途中,三爱和王涧看到塞北的山变得光秃秃的,树木被砍伐得稀稀拉拉,杏子河水不再奔腾清澈,而是挟裹着更多的泥沙,沉重地往东缓缓而去。三爱的心里不由涌上一股辛酸和悲凉,她是多么希望家乡还能像过去一样美丽,多么希望杏子村能很快富裕起来啊。
三爱默默地想:亲爱的家乡,你难道就只能沿着那一个碾道似的封闭的没有尽头的圆圈,沉重地前行吗?
第四部分 《人样子》 四今年的春天(1)
今年的春天与往年不同,时不时地刮着黄风。有专家预言说,如果再不抓紧植树,治理土地沙漠化,五十年后首都北京将会被风沙埋没。三爱的心情沉闷浮躁。工作之余,她只有呆在房间里使自己平静舒适些。
王涧的事业发展飞快,不断壮大。虽然应酬很多,却尽量按时回家,安排刘总去应付。他不爱吃外面的大餐,独爱吃三爱亲手给他做的揪面片,喜欢和她呆在家里。有回三爱正擀着面,他回来了,悄声地来到她的身后,不老实地在后面磨着缠着腻着她,惹得她心急火燎的,却又躲不开。他说爱爱让我先吃了你再吃面片吧。忽然他就撩起她宽松的衣裙从后面要了她,她惊呼着一边擀面一边扭着腰身,锅里的汤煲了好久,咕嘟地响着,冒着热气……
三爱觉得幸福和满足。她爱极了王涧。王涧的才华、人品、模样、声音、眼神、味道她都爱,就连坏毛病她也爱。举例说明,在认识王涧之前,三爱是极厌恶粗鲁脏话的,任何一个脏字她都听不得。而后来不同。当王涧有日拿着电话和他的一个铁哥们一口一个“操”地神聊,她竟然看得听得着了迷,她觉得那个“操”字从王涧的嘴里出来,竟然那样悦耳动听。他将“操”说得那么豪迈,有力、得体,在三爱的眼里,倒更为他添了一丝粗犷和性感。当然这个字仅限于王涧说,换了别人,三爱想自己一定又要会厌恶。
王涧性格细腻,专注踏实,浪漫温情,却又有着豪放不羁的一面。三爱纳闷,怎么这样两种气质竟然同时拥有在一个人的身上,真是奇了。三爱就想,大概是因为王涧过去曾在野外和一帮工人们打成一片,养成了说个别脏话的习惯吧。王涧却说,你不知道那帮工人们有多可爱!他们身上有着许多优秀的东西,他们是最最可爱的人!
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三爱则认为一个人要影响一个人、改变一个人也是容易的。比如三爱,就让王涧给改造了。想当初,三爱是怎样一个羞涩守旧、重视感觉的人啊,竟然让王涧给改造得热情豪爽、肆无忌惮、贪得无厌(当然是指那方面的)。王涧从俄罗斯回来与三爱相逢时,三爱如一只干果,涩而无味,浑身是伤。用三爱的话来说,那时的她根本就是一本被尘封多年的书,久无人翻动,不见阳光,浑身的霉味。但王涧说:只要你是三爱,我是王涧,我就必定终生和你相依。我知道你本来是什么样的,我要把你还原成本来的样子。三爱想,自己本来是什么样子呢?和他分开的这些年,她似乎一直是稀里糊涂、浑浑噩噩、郁郁寡欢、茫然一片的。
三爱极其重视感觉,到了一种什么程度呢?她提到钱时总羞赧地不称钱而称为经济,尤其是在王涧的面前。王涧就笑她,故意成天对她说,这个月咱们的经济赚了多少多少,今天咱俩上街买东西用了多少多少经济,咱们带着经济去周游世界……等等,有意破坏她的感觉,直到三爱在王涧的面前终于将“钱”说得自然顺溜。三爱站立时有一个习惯多年的姿势,腿肚使劲向后绷着,王涧就一再提醒三爱要把握好财经命脉,搞得三爱恼羞成怒,哭笑不得。
看着最初那个僵硬、害羞、不知所措的三爱在自己的调教下愈来愈有经验,成了一个成熟的极有韵味的尤物,王涧有一种极大的满足与成就感。而伴随着王涧日益壮大的成就感和自豪感,三爱又吐了,什么也不想吃。王涧着急地请来医生,医生说是怀孕了。王涧兴奋地将三爱举了起来,转着圈,喊着:“我要当爸爸了!大老虎要有虎崽喽!”三爱在空中惊叫着,笑着说快放我下来,小心伤着孩子。
看三爱妊娠反应很是强烈,王涧要带三爱去夏威夷度假,三爱却想去江南水乡,说她想看鲁迅作品里描述的乌篷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