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当年还不是为了你个龟孙子我把他俩给拆散的!早知道他能当局长,我也就不瞎编日弄他了。听说他还要被提拔当县长呢!”张赛赛忿忿地说。
第二部分 《人样子》 二三爱到北京了(2)
“这么说还怪上我了?世事难料啊,也有你张赛赛看走眼的时候?”周大发眯眼瞄着张赛赛得意地笑了。
小爱从学校慢悠悠地往回走。路过水渠,她从水渠的这边跳到水渠的那边,又从那边跳回这边,反反复复地跳,一直跳到水渠的尽头。几乎每回放学她都这样,她觉得这样回家才有意思。
刚下过雨,山洪正顺着水渠往下汹涌。小爱很喜欢看。她喜欢在下雨的时候看迅猛的雨水集中地流进水渠,怒吼着气势汹汹地冲向杏子河,尤其喜欢看水渠里浑浊的水奔到漆黑而深不见底的渠洞前的那最后一跃,嚣张而肆虐,令她有种报复和舒畅的快意。
跳最后一下的时候,小爱不小心滑倒了,左小腿磕到了渠沿上,鲜血顿时冒了出来,钻心地疼。小爱吸着气,随手拾了块泥巴往伤口上一抹,站起身回家了。
家里又是铁将军把门。小爱吹着口哨摇晃着转身朝“火凤凰”走去。
小爱进来后径直走到母亲身边,冷冷地立着,看着她不说话。
“嗬!真是女大十八变,小模样都出来了!”周大发一眼看到小爱,仔细地上下打量着。
“小爱,给你十块钱,自己在外面买饭吃了回家!”张赛赛递给小爱一张纸币和一串钥匙。
小爱夺过钱和钥匙扭头便走。
“脾气还不小呢,不过小模样倒挺周正的。”周大发贪婪地看着小爱的背影。
“跟我一个胚子。”张赛赛得意地说。
“今晚上陪你跳了两小时了,给多少?”张赛赛问。
“万水千山总是情,少给十块行不行?”
“哼!人间哪有真情在,多挣一块是一块!”
“行行,你厉害,都给你。”周大发递给张赛赛一沓钱。
“听说公安局开始查了,你成天地泡在这儿,就不怕那当警察的二爱把你这老小姐给抓到拘留所去?听说她可是够厉害的,六亲不认,县里哪桩大案不是她和那个王警超上手抓的。”周大发忽然有些担心地说。
“去去,别扫了老娘的兴致!没看老娘是谁,她管不着!”张赛赛不耐烦了。
“嘿嘿,管不着?就嘴硬!你那两个哥哥的赌场不就是他俩给捣毁的吗?连金虎金豹都敢惹,吃了豹子胆了。”
“别提了!老娘听着就来气!看我哥他们从牢里出来不要了她的小命!”
小爱在街上买了碗攘皮吃了,在家门口无聊地坐着发呆。
二毛和小三过来叫她:“小爱,看录像,去不去?”
“去!”小爱随手将左腿上刚结的血痂揭了下来,迅即站起身随他们走了。
三爱歌唱的欲望有时如浪潮奔涌,有时又如塞北那一片荒芜的盐碱滩,干涩而枯竭。刚开始接触正规的美声训练,她遇到了很大的难题。老师让她换一种方式唱,嘴巴张得像剪刀,感觉上是假声似的,吐字似乎也不能清晰。三爱一下子不适应了,她觉得自己不会唱歌了。她的清亮亮的甜美的声音不见了,换之是陌生、沉闷而微弱的声音。她找不到自己原来的声音,用原来的方法也唱不了歌了。
三爱痛苦极了。难道自己从此就不会唱歌了吗?
每天清晨三爱第一个起床,来到琴房练声,晚上她最后一个离开琴房,回宿舍休息。她反复琢磨:究竟咋样才能让自己像以前那样自如轻松地唱歌呢?
三爱来到阅览室查看有关资料。当看到一篇“有关民族唱法和美声唱法的不同之处”的文章时,三爱想起声乐老师所说的话:要将两种唱法结合在一起歌唱。三爱忽然明白了过来,吸取美声唱法的科学发声和民族唱法字正腔圆的吐字,气沉下来,多用点鼻腔和头腔共鸣,将位置靠前一点唱,面部表情再积极生动一些,或许声音就会出来一些,不那么发闷了。
三爱飞快地跑到琴房,坐在钢琴前,对着镜子先微微笑了。她仿佛又看到以前那个自信的自己。她先轻轻地吟诵了几首歌词,然后她行云流水般地弹响她熟悉的《 蓝花花 》,她想象着她站在向日葵地里,正面对着绕了几十道弯的杏子河尽情地歌唱;她和王涧在原始而巍巍的疙瘩山上唱着、笑着、追逐着;正月天里,她打着绸伞即兴编词高亢地唱上一曲,大姐甩着大辫子英姿飒爽地打着腰鼓……大姐不就是一个新时代的被欺压的蓝花花吗?三爱想着大姐的辛苦,大姐的不幸,大姐的悲愤,忽然,她听到了比自己原来更明亮、纯净、结实、丰润的声音,她的《 蓝花花 》比以往更加的婉转悦耳,更加字正腔圆,更加高亢厚实,更加情真意切。
青线线那个蓝线线
蓝个英英的彩
生下一个蓝花花
实实地爱死个人
五谷子地那个田苗子
数上高粱高
一十三省的女儿哟
数上那个蓝花花好……
三爱一下子悟到了,情境一定是要走在歌声的前面的,只有发自内心的歌唱,才能感动自己感动听众。不能一味地只注重方法,形式应该是为情感和内容服务的。
三爱逐渐感受到了一种由热爱和创造所带来的快意。三爱愉快、充满激情地歌唱着,她觉得惟有歌唱,才能让自己的生活更斑斓多彩,更实实在在,才能让她感觉到自己的真实存在和存在的意义。她想,所谓自然的规律,就是本来应该存在或已经存在的事物正按自己的节奏运行着。葵轮朵朵,为何从早到晚,朝着太阳,日落了,也要低下头,紧紧追随隐没在地球线另一端的太阳?为何会有那么多异变,那么多恍若隔世的辉煌?不言而喻,这一切,尽在热爱和创造中。
第二部分 《人样子》 二三爱到北京了(3)
和王涧在一起的日子是快乐而充实的。他除了利用周末对三爱关心、照顾有加外,在艺术的感悟上对她的帮助也非常大。他推荐她读《梵高传》,领她接触到梵高的画。当见到那幅著名的《向日葵》时,三爱一下子被震撼住了。那插在质朴的瓦罐里的十几枝似曾相识的向日葵,远不像家乡田野上见到的那样连天过海,金黄一片。然而在梵高的笔下,那随意插在瓦罐里的向日葵竟仿佛也有了生命,挺拔旋转的葵轮,浓重的色彩,飞扬的葵叶,像一群舞动的精灵。她才明白了王涧在塞北见到向日葵时为何那样激动,为何说那是梵高的向日葵。
看完梵高的画回来,王涧就给他和三爱的白汗衫上画上了金黄绚烂的向日葵。他俩穿出去一下子吸引了许多人。三爱灵机一动,拉着王涧到批发市场以最便宜的价格买了几百件的白汗衫,王涧熬了几夜,在汗衫上面全部画上了向日葵。他俩拿出去以三倍的价钱卖,没几天就全部卖光。三爱将挣来的钱一部分寄给了父亲,一部分寄给了大姐和二姐,剩下的给王涧,可王涧不要,让三爱留着自己用。
想起大姐,三爱的心里就难受得要命。不知胡二水会不会又嫌大姐“出风头”而欺负她。还有刚儿,会不会再乱跑。二姐和她先后在外读书,给家里增加了巨大的负担。大姐每月的工资几乎都供了她们姐妹上学,从不舍得给自己买一件像样的衣服和发饰,还常常招来胡二水的打骂。
三爱不愿意让大姐再受胡二水的气。就给大姐写了信,撒谎说学校给自己设了贫困助学金,以后不用再给她寄钱了。好长一段时间,三爱去食堂吃饭不买菜,只买一个馒头或一份白米饭。王涧发现了她的困难,就将父母给自己每月寄来的生活费分给她一半。
二姐来了信,说她从警察学校毕业了,被分到了塞北县公安局工作,从此以后由她来负担三爱的学费。还说给三爱汇了些钱,让三爱注意查收。
在信里,二姐一再嘱咐三爱一定要爱护嗓子,要多吃冰糖。提起冰糖,三爱想起了小时候的一件事来。那是一个秋天,七岁的三爱放学回家,顺便在杏子河对面的向日葵地里捡柴禾,背回家让大姐烧饭用。她好喜欢那金黄、灿烂的向日葵,大片大片地盛开着,像是无数张盛开的笑脸,总让她留连忘返。
路过供销店,三爱看到一个女孩跟着母亲从供销社里走出来,嘴里甜蜜地咂巴着冰糖。三爱馋得要命,她好久没有吃糖了,只有在过年的时候她才能吃上一两块糖。三爱看着,挪不动脚步。她想起了过年时大姐领着她来供销店买冰糖的情形。那回大姐付钱时不小心将一个两分钱的硬币掉了,三爱蹲下去和大姐找了半天,最后终于让她用手指从柜台外面的缝里给抠了出来。
三爱灵机一动:说不定那个柜台的破缝里积攒着许多硬币呢!
傍晚来供销店买东西的人很多。三爱趁人多没人注意时蹲在柜台外面的底下,用细细的手指从柜缝里往出抠人家不小心掉进去的不要了的分分钱。先抠出来了三个,估计里面还有,但缝太细太深用手指头已经够不着了。三爱就从书包里拿出画图用的长塑料尺子伸到缝里拨,结果又拨出来好几个。三爱高兴极了,把分分钱上面的土一个个用嘴吹干净,攒在一起向售货员阿姨买了一小包冰糖。
三爱兴冲冲地跑回家,朝着大姐二姐喊,快来吃冰糖!大姐抹了一把正和面的手,问,哪来的冰糖?三爱得意地说,我买的!大姐吃了一惊,讶异地问,你买的?你哪来的钱?三爱嗫嚅着,有些说不出口。
大姐的脸顿时沉了下来,盯着三爱,说呀!你是不是偷人家的?三爱赶忙否认。大姐不依不饶,那哪来的?!三爱支支吾吾,不敢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