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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轻一句话,钩开两人的羁绊。
“……你真冷情。”他当时好像这么说。
☆、12。 第十一章
书摊开在桌面,手机压着一角,王京昀看得渐入佳境,两手不时比划着。
也没察觉身后脚步声,当然,那人也故意放轻步子,耳边忽然炸开响亮的一声——
“喂!”
王京昀吓得手一缩,肩膀震了一下,回头,罪魁祸首一脸笑嘻嘻。
王京昀坐正了,说:“什么时候来的?”
“好一会了,”陆淼瘪嘴,“我妈从宣宁带了龙眼上来,我拿点来给你们。”
陆淼觑见桌上的书,咦了一声:“你在看的什么书?”
见到他看书已属稀奇,何况刚才还那么入神。定睛看,只见书上插图都是黑色细线勾勒的各种不同的手势。
“……没什么。”边上搁着旧报纸,王京昀想拖过盖住,只是欲盖弥彰,倒像青春期被父母逮到看十八禁读物。
陆淼哭笑不得,偏了偏头,迟疑地问:“手语?”
王京昀干干地哼一声。
“你学手语干吗?”
“扩大知识面啊。”
王京昀这才反应过来没穿上衣。他从衣柜翻出一件T恤,背向她快速地套身上。
陆淼掀开报纸,把封面看了个仔细。
一本手语教程,相对于市面花花绿绿的教材来说,封面极其朴素,严肃得像上学时的教材。
“你们还要学这个么?”
陆淼显然还未释怀,有听过学唇语的,倒从没听说要懂手语。
王京昀理了理衣摆,径自把书收进抽屉。
“不是。”他说。
陆淼等着他的下文,然而没等到。
两个字像一把锁,将她锁在他的未知世界之外。
敲门声传来,孙容笑着说:“我们下去走走,你们慢慢聊。这边比较偏,一会让王京昀送你回去。”
这话明显说与陆淼听的。
孙容见王京昀没反应,提高声:“王京昀,听到没?”
“知道。”应得干干脆脆。
关了电视,孙容和王季国一走,屋里登时静下来。
这种安静,跟和苗羽佳在一起的时候不一样,积累十几年的默契,两人间没有半分尴尬。
房间只有一把椅,王京昀坐到床上,说:“最近忙不?”
“也就那样,”陆淼说,“对了,我搬宿舍了,跟一个师姐住一个套间,以后可以过我那吃饭。”
“这待遇好,”王京昀低声笑,“我们那跟大学的一样,吴阳老嚷嚷着想申请外宿呢。”
陆淼不着痕迹地翻白眼,王京昀又笑了,伸脚轻轻踢她鞋尖:“干吗,一提到吴阳你就心虚,什么时候从了人家,好歹也从大学追到现在。”
陆淼缩回脚,嗤一声:“你喜欢你上,绝不跟你抢。”
王京昀双手撑在身后,闲闲地望着她。
“我又不好那口。”
“那你好哪口?”
王京昀静了一会,低下头,像在认真思考。
“漂亮的……”
听上去一本正经。
“……”陆淼啐他,“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知道你还问。”
桌上手机响了一声,陆淼循声望去,王京昀的手机进了一条短信。这年头发短信的人少了,映在屏幕上的名字,她看着有点晃神。
苗羽佳。
女人的名字,似曾见过。
手机被一只大手拿走,王京昀阅读短信,表情跟刚才的有些相似。
刚才说喜欢什么样的人时,眼睛在笑,想起谁的表情。
陆淼看向窗外,玻璃上映着王京昀的身影。
也只有这样,她才能一直看着他,肆无忌惮地。
陆淼看见他放下手机,才转回眼:“一会有事?”
“没……”
陆淼能感觉到,王京昀在说这个字时,仍然在微笑。
但不是对她。
*
苗羽佳正准备去洗澡,手机响一声,她几乎一秒便猜到是谁。
想着洗完再看好了,她拎着衣服走了几步,又像忽然想起忘了什么,折回床边。
“那明天下午五点莲花公园南门见。”
王京昀短信里说。
幸好不是板床,苗羽佳直接把手机扔下。
还是洗完澡再回好了。
苗羽佳在浴缸外脱去衣服,镜子里映出女人白皙的胴体,全身只戴着那枚冰清的平安扣。
她想起了《泰坦尼克号》里的女主角和海洋之心,愣了一下,缓缓将扣子旋开,链子挂到钩子上。
衣柜里搁置着一只微型保险箱,苗羽佳把首饰盒子取出时,带出了一只信封。
信封边缘已经发黄发毛,正面写着她的名字,一圈水印模糊了“宣宁”两个字。
苗羽佳把平安扣和首饰盒放一边,捡起了信封。
王京昀的字在男生中少有的好看,笔触有力,结构端正,每个字都跟人一样精神。
地址写的是她在宣宁的家,邮戳在八年前的秋天,她一时想不起内容。
八年前,王京昀刚上警校,而她在储州的一家疗养院里接受心理治疗。
拆开,又浮出一段岁月——
“最近还好?
“那天晚上没等到你,是有什么事么?
“我到储州了。在警校几乎每天都在训练,我又晒黑了……有时有点累,但大学生活还挺不错。
“这是我现在的号码:137****0047,有空请联系我。”
信很短,读完才想起,信是她爸爸从宣宁带上来,通过当时的主治医生送到她手里,拿到信已是一年之后。
苗羽佳到现在还不记得王京昀的电话,翻开通讯录对比,他的电话一直不变。
这也正常,毕竟他一直在储州。
折好信,苗羽佳把平安扣和信封一起锁进保险箱。
*
出门时,天阴了。风吹在赤。裸的腿上,分外舒适。立秋已过,树上偶见黄叶,像藏在密林里的眼睛,窥视人间喜乐。
莲湖公园算储州市景点之一,莲湖宛如嵌在地表的一块翡翠,每到傍晚,总能见到不少双人自行车绕湖而行。
苗羽佳提前出门,刚好踩点到,但相对王京昀来说,她还是迟了。
从认识那时起,两人的角色似乎就已确定,总是他在等待,她姗姗来迟。
她突然想到,那天晚上,他是不是也像这样等了很久。
露天停车场离南门隔了一小段路,王京昀却是等在停车场门口,他还是标志性的一身黑,要不是骑了单车,苗羽佳或许会把他认成门卫。
苗羽佳停好车,拎着包出来。她没有双肩包,为了方便,今天特意换了小挎包。
她走到王京昀面前,王京昀忽然松开稳着车头的右手,看着她的眼睛,比划出两个手势。
食指直立于肩,向左做弧形下移,如太阳西降,继而握拳,伸出拇指。
动作简短,他比得很慢,像边回忆边打,怕错了似的。
仿佛看不懂,苗羽佳像卡了带,反应很慢。王京昀喉结滚了一下,夏风过,苗羽佳捋起额前的碎发,笑了出来。跟以往的不同,这是开怀的笑,他可以看到那两颗白白的兔牙。
虽然依然是安安静静的笑。
苗羽佳也打了相同的手势,道出那句简简单单的问候:下午好。
她的回应即是表扬,王京昀也笑了,再比划下去已是极限,他又改回寻常方式,指指南门方向:“我们走吧。”
进园不远便是单车出租的棚子,单车漆着亮眼的眼色,车杠用红漆刷着各家的标志,双人自行车大多带了雨篷。路上像王京昀这样推着山地车的,多数穿了骑行服。
默默走过开始有一段缓坡,苗羽佳向他伸出手。
王京昀把车头让给她,苗羽佳才注意到横梁拴了一只方形小布包。她低头解下自己的包,往王京昀面前递了递。
包小,也轻,大概就放了钱包和手机,皮质细腻,手感好,跟她的其他东西一样,处处透着精致。
王京昀掂了掂,挂到肩上。
绿道一边是树叶的婆娑,湖风夹着余热,扑到脸上,脸颊泛开红晕。
他们还是保持着那天的节奏,她慢慢骑,他大步跟着。
路如果没有尽头,走到天荒该多好。
天色暗得很快,八月的天,说变就变。铅云漫天,风摇树斜。
身旁的人车子踩得咯吱咯吱,雨篷上的短帘晃啊晃,坐前头的人兴奋地大喊:“要下雨咯,赶紧跑啊——”
苗羽佳却放慢了车速,几乎是她刚停下,王京昀便跑到她身边。
“前面有躲雨的地方,”王京昀又催促她上车,“快走。”
苗羽佳奋力踩,可还是拼不过老天翻脸的速度。
空气开始潮湿,泥土味扑鼻,树叶点头,湖面漾开波纹无数。
雨帘中苗羽佳眯缝起眼,那条黑影护卫一般,紧紧相随。
前边一片绿色中终于挤出一横黄褐色,他们加快步调往前冲。
长廊不短,稀稀拉拉只停了七八个人。
刚一上来,王京昀就把包还给她,接过了车,向人少的一段走。
她的包被护得很好,只湿了一点点,她重新背上,简单梳理刘海。
王京昀把脚蹬勾上,一方块纸巾便出现在眼前。
“谢谢。”
苗羽佳还了一个手势:不客气,欲言又止地收回手。
雨滴点在白衬衫上,像镂空的绣花,细细的胸衣肩带隐约可见。
王京昀别开眼,拉开横梁的布包,拿出了两瓶水。
苗羽佳挑挑眉,又比划一下。
“你说什么?”
苗羽佳接过水,交替看了看他和瓶盖,又伸到他眼皮底下。
“……”
王京昀扯了扯嘴角,拧开手中那瓶的盖子,跟她换了一瓶。
仰头,下巴一滴雨水顺着滚动的喉结,滑进他的衣领里。
头发和衣服湿了大半,那层墨意更浓,衣衫贴在身上,勾勒出隐约的肌肉线条。
初遇的那个夏日,他也是这么湿漉漉的。
王京昀放下瓶子,转眼,撞上略微迷惘的目光,心一颤,心底所想便蹦出来——
“看什么呢?”
声音很轻,也很低,若有似无的叹气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