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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悠然忍不住就是一顿,明明是和宛婷一般大的孩子,那眼神,却让她无端端地觉得心凉。
小孩子世界里畸形而虚伪的大人,一边告着他们的状,一边又假意护着他们。
宋爸爸开始还有些内疚,转瞬就又被他这样子给激得火性四处,他指着宋仁轩,气得手指都在抖了:“你不道歉,看我今日不打死你算数!”
说着还要过来动手。谢悠然忍不住一把站到孩子面前,仰望着那男人说:“你这人怎么这样,孩子犯了错,好好教不就行了?你这样打,能解决问题吗?”
都说单亲家庭的孩子容易出问题,能不出问题吗?要么不闻不问,要么粗暴对待!
她本来看到女儿三天两头被欺负得哭鼻子也有些气愤的,觉得这孩子怎么这么顽劣,但现在,她倒反而有些同情这孩子了,他粗鲁顽劣爱打人,那也是大人没有好好引导言传身教的错。
“养不教,父之过!宋先生,不要嫌我话讲得难听,你家的孩子三天两头的犯错惹事,他会变成这样,你就没想过,你有没有做错?”
宋仁轩的爸爸被她噎了一下,这才转过头来,正眼看着她。
他长得本来就高,还是站在台阶上的,那姿势,颇有几分君临天下俯视众生蔑视一切的味道:“对不起,你是谁?”他冷冰冰地问,声音里一点温度也没有。
老师见他们这样,不得不出来打圆场:“宋仁轩的爸爸,这是宛婷的妈妈,宋仁轩剪了宛婷的裙子……”
那男人听到这里,掏出钱包:“那裙子多少钱?”
老师和谢悠然一下都哑了,她们见过没礼貌的,但是这么没礼貌不好沟通又态度恶劣的,还真是第一位。
谢悠然一下就理解了开始时老师的为难,也理解了孩子对待认错的态度为什么那么恶劣。
根本就是有样学样嘛!
宋仁轩的爸爸见她们不说话,从钱包里掏出一叠钱塞到谢悠然手里:“这些应该够了吧?不好意思,我儿子是顽劣,但是,怎么教育他,我想,还不需要旁人讲什么。”说完,又看向老师,“老师,不好意思了,让你替这小子头疼了。”
说完这些,他粗鲁地一把拉过宋仁轩,“你先给我滚回去!”
力道之大,孩子被扯得几个踉跄。
等那父子俩都走了好远,这边的场面还是有些尴尬。
老师看着谢悠然,有些无奈地摊了摊手:“你看,宋仁轩有这样的爸爸,所以好多事,我都不敢跟他讲。”
谢悠然也是无语得很,看着手上一叠钱,忍不住抚额长叹,把钱递给老师:“要不,麻烦你把这个还给他?我找他说这事,也不是管他要钱……”
她其实是想让他好好引导一下孩子的,现在看来,实在是自找气受,还让那孩子跟着挨了一顿揍。
老师推辞不迭:“算了,你就拿着吧,就当是他给婷婷的补偿,你带孩子周末了好好出去玩一趟。”
说完,老师也走了,看来这样的家长,她也不想多打交道。
谢悠然只好带着吓呆了的宛婷去接还在幼儿园的宛妤,一边走一边问女儿:“吓到了?”
宛婷抚着胸口,猛点头:“宋仁轩的爸爸好可怕!宋仁轩好可怜!”
谢悠然不由得失笑:“现在不觉得宋仁轩可恶了?”
宛婷不说话,但看得出,她余惊不小。
谢悠然就说:“所以你看,有时候我们看一个人可不可恶,还得看他有没有可怜的地方——宋仁轩他可能也不想欺负你,只不过受他爸爸影响,所以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
想想这样教孩子也不行,宋仁轩是可怜,难道就因为他可怜,自己女儿就只能受他欺负算了?
对有这样父母的孩子,谢悠然也觉得很为难。她这一辈子,也就是个受气包,很多事,忍得过就忍了,忍不过也要受了——她不想女儿最终也变成她这样的性格,懦弱、胆小、没本事、没骨气、没主见、也没有自己的性格。
可是,她们又似乎不得不变成和她差不多一样的性格,因为那个能影响她们,培养她们强势性格的人,已经离开她们了。
谢悠然不想让女儿怪她们的父亲,离婚事情发生后,哪怕她再恨宛南平,她也尽量不在女儿面前讲他的任何一句坏话,不跟她们透露她心里的怨恨,她牢牢记着育儿书上的话:想让孩子快乐,就不要用大人的恩怨去影响和引导她们。
包括以前,节假日里很多时候没有他,她也只会教孩子们要体谅。
然而这一刻,她真的忍不住想跟女儿说一句:你们的爸爸,他就是个渣。
在她们需要的时候,他总是不能够在她们身边。
她最终还是忍住了这话没说,带着宛婷接了宛妤回家,一路上,两个女儿叽叽喳喳地争相跟她说着学校的事情的时候,她只是烦恼地想,要怎么帮婷婷,才能够免于她既不受人欺负,又不伤害别人。
如果是宛南平,他会怎么说?
她很想打电话给他,做饭的间隙拿出手机看了又看,最后还是只打给了谢岚山,孩子的外公果然一如她所想的那样回答:“这样还能怎么办?让老师给孩子换个位置嘛。”
她们果然是父女,最开始能想到的,就只有逃避开。
惹不起,伤不起,只有躲得起了。
汤煲咕噜咕噜地冒着热气,谢悠然在蒙蒙的雾气里,兀自苦笑。
到这时候,她才发现,她的生命真是贫乏得可以,这十年她到底在做什么?除了宛南平跟孩子,当她有事的时候,她想不到一个可以请教能够请教的外人。
她没有一个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颈椎犯病了,今日才好点。大概讲一下这个故事。女主一开始是个软性子,相信大家也看出来了,她只是想安于平凡的生活,有男人,有孩子,也只围着家庭打转。直到离婚,她不得不从另一个世界里走出来,独自面对教育孩子、赡养父母还有生活随之而来的,各种各样的困难跟压力。她不得不成长。所以,这就是一个软妹子慢慢成长最后逆袭找回自信和自己的故事。
、回家之后
钟君住院二十天后终于出了院,那时候,谢悠然原来的家也已经重新粉刷一新了。
她犹豫着要怎么开口让父母搬去和她一起住。
谢岚山两夫妻现下住的还是那会他们单位的房子,不算很老,但也不新了,而且最重要的是,离她有些远。
只是,她有些怕钟君。
自从她恢复一些能够讲话后,老太太一见她就只问一个问题:“以后你打算怎么办?”
这一天也一样,她就那么大喇喇地坐在病床上,看着老伴和女儿收拾忙活,一心一意就盯着谢悠然问这个问题,根本不顾隔壁病床上还有外人在。
谢悠然被问得头痛,干脆就说:“要不妈你出院后就住我那去吧,大家住一起,也好互相照应。”
钟君说:“那肯定要住一起,我投了十万块钱进去,总不能什么也得不到吧?”
谢悠然就不说话了。
钟君说的十万块钱是指投给宛南平的创业资金。当年谢悠然偷偷和宛南平结婚后,后者觉得打工不挣钱,萌生了出来自己创业的心思。可他家里条件差,出来工作也没多久,哪可能拿得出什么余钱?
是谢悠然好说歹说天天求在钟君面前才让她拿出了那笔钱,那是钟君和谢岚山勤俭节约一辈子才省下来的,原本是说除了分一部分给她当嫁妆,另一部分是作他们的养老金的。
现在,谢悠然和宛南平离婚了,百利那么大的家业,说到底还是他们谢家出钱才创出来的。可作为女主人的谢悠然,一分利也没争到,嫁妆没要回来不说,他们的养老金也搭进去了。
这让钟君怎么能不恼怒?
可官司已经判完了,谢悠然自己认怂什么都不要只要了孩子,她个老太太一没借据二没证据的,那么久远的事情,拿什么去跟人再要回来?
所以也只能拿自己女儿出出气。
钟君跟女儿发脾气的时候,谢岚山只当没听到,收拾完东西就说过去扶她说:“回家吧。”
没事人一样的,气得钟君甩了他的手:“一家子都是闷脾气,看着就烦!”
到底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恨恨地自己跳下床穿了鞋子。
谢悠然这才松了一口长气,跟在父母后面回了家。
老太太指使她搬家,大大小小的物件要的不要的都要搬过去,谢悠然和谢岚山一个态度,那就是只要她心情好,怎么做都没话说。
于是才将收拾好的屋子,给整个乱七八糟,只怕两日也别想收拾出来。
好在宛婷和宛妤上学去了,否则只怕她们会捣腾得更乱。
还没松口气,老太太又让谢悠然去找中介将原来的老房子卖了:“你什么都不要,没点钱在手上,但凡有点什么事,以后怎么办?”
千催万催的,好像生怕迟一天就有什么变故一样。谢悠然只得扔了手里的活急急忙忙又出去,寻了一家中介还没开始谈,就又接到老太太改口的电话:“算了,卖就算了,还是租出去吧,打个招租的广告。”
谢悠然完全摸不着头脑,但这当口,也只能是老太太怎么吩咐,她怎么办。
那边钟君却对谢岚山说:“卖了也不行,要是以后她再结婚怎么办?人家会嫌她又有老又有小的……到时我们也好带着俩孩子回那边去住去。”
谢岚山和钟君一起生活了几十年,早就知道她的刀子嘴豆腐心,见她这会儿自己想过来了,忙劝她:“你也不要老骂她,她也不容易。”
钟君就又飙了:“她那里不容易了?好好的,脏水往她身上泼她就认了,孩子他不要她也全收了,你见过有她这么笨的么?带着两个孩子,她这是打算为他守活寡还是怎么的?你见过哪里有女人离了婚拖着两个拖油瓶还能有人要的?她才三十岁啊,她当她六十岁跟我们一样快要进土窝了啊?真是没见过她这么没脑子的!”说着说着又翻了旧账,“她不容易,她不容易还不是她自找的?当年要是听我的话,好好嫁一个门当户对的,你看,就那谁,现在不给自己老婆管得死死的?什么话都听老婆的,半点夭蛾子也敢不出,就不晓得她当年怎么脑子进水了,看中他忘恩负义的宛南平!”
老太太骂着骂着就动了真火,摔碗踢盆的,谢岚山又不敢顶风头去劝她,怕一言不合,又把她气出个好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