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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竖起耳朵来:“谁的心愿?”
他阴下脸来:“和你没关系,少问!”
再问他其他的事情,他都用警戒的眼神望着我,一句也不回答。最后,他缓缓起身:“我去做饭,在温昀松口之前你还有利用价值。”
这是一间简陋的瓦房,像山中最平常的猎户暂住的屋子,能挡风,一旦雨下大,就有漏雨的危险。屋子里有灶和柴火,墙上挂着腊肉和腌萝卜,甚至还有油盐酱醋。
青颜造这间屋子花了不少心思吧?
可我怎么也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父亲和他不是一辈人,他也不太可能因为崇拜我父亲而失去理智,对了,他是为了别人,那个人的心愿是知道事情真相……
那个人又为什么要这样呢?
事情陷入了未知的死角,我越来越想不明白了。
我希望青颜能够快点去找温昀,可事与愿违,这次他吸取教训,耐心地等了一个月,他绑住了我的手脚,每天喂我吃糙米饭和萝卜,饭吃完了以后,他就留我一个人在这里,自己则出门打猎,山鸡和獐子便成为了我们的主食。
腹部的疼痛让我的心也跟着痛起来了,没有哪个母亲愿意孩子受这样的罪的,我想,他(她)一定是喝习惯了温夫人煮的汤,这会儿正在我肚子里闹脾气。
“求求你放我走吧,反正没有人能找到你。”我哀求青颜。
“有饭给你吃就不错了,你还想怎样?别为你的孩子担心,早死晚死终有一死,我会送你们上路的。”他不为所动。
肚子里在踢,耳边是冷嘲热讽。
我不知道我还能撑多久。
“你难道就不是娘胎里生出来的?你没在你娘肚子里呆过?”我急得没有办法,也只有反复重复这些。
他听不耐烦了,便冷声道:“娘?娘是什么东西!我生下来就被她丢在了妓院门口,要不是因为她,我也不至于沦为娼妓。告诉你,做娘没什么了不起的。更何况你怀的是温雅的种,我没踢死他算对得起你。”
“是啊,你杀了温和,你连温和都杀,我早该想到的……”只是因为自己的执念,就要杀害无辜的人,我实在不应该给他伤药,现在还在这里求他。
我不管他曾经受过什么样的伤害,他把这些报复到别人身上,却没有丝毫愧疚,我为什么要对这种人抱有期望?
青颜笑道:“你那是什么表情?杀温和怎么了,当初温昀把折子呈给先皇的时候,想过你们家几百口人的性命吗?风仁做的事他一人担当就好,温和不该死,难道你的家人就该因为风仁而死?所以,别这么看着我,要看就去看温昀,他才是真正的杀人凶手,我再坏,充其量也是学学他。我这辈子杀的人加起来,也没有那些官老爷一个案子弄死的人多,不是吗?”
夏虫不可语冰,我放弃了和他争执。
我把头扭到一边,想静静地休息一会儿,也不知道能不能等到孩子出生的那一天……
温雅温雅,这可是我们的孩子啊……
“嘭!”
电光石火之际,门被人用掌风掀开,长长的马鞭打了进来,我诧异地望着那个眉目艳丽的女人,她此刻正一鞭抽在青颜身上,怒斥道:“你干的好事!”
青颜只是抓着鞭尾,没有还手。
“师……师姐……”
那么一瞬间,我的哽咽地不知说什么好。
45小桃子受难记
沈千千抽回鞭子,朝着青颜又是一鞭:“我只想要温昀的命,你为什么要把她带到这里来?为什么总是不听我的话?”
青颜冷笑道:“你当然可以把她送回去,只要你甘心。”
她幽幽地叹气:“知道吗,现在京城贴满了你的画像,你已是举国通缉的对象。”
青颜轻描淡写地说:“有什么关系,东西拿到手以后我是死是活,一点也不重要。”那样不在乎的口吻,以及他方才看沈千千时的眼神,熟悉到我想流泪。
一旦爱上了,人就会变成这样吗?
我早该想到青颜是为了谁的,他身上的那些鞭伤,并不是因为他没有留下客人……他心甘情愿地替沈千千做事,心甘情愿地挨打。
我试图劝解他:“你行事这么绝,到头来只会害死我师姐。”
我一说话,沈千千就笑了,她捋了捋散落在鬓边的长发,笑我的幼稚:“风采,事情既然走到这一步,纵使有再多的不满,我也只能告诉你,我会要温昀的命,而且,我不会放你回去。”
仿佛没有听懂她的意思,我问:“你要我死?为什么?因为我在蝴蝶山庄整过你,你就要置我于死地?”
她蹲下来,微笑:“好妹妹,你当我是傻瓜?我放过你,你会放过我吗?”
“我从来没想过要你的命,即使是在这种情况下。”
沈千千把我的话当笑话听,她不以为然地拍拍我的脸:“口是心非的人最可怕,这样的师妹我可不敢多留。你看这是什么?”她取出一个泛着银光的小盒子,坚硬的质地,上面锁着一把铜锁。
“恭喜师姐拿到了我爹掉脑袋的证据。”我木然地说。
“这里面有温昀和风仁的信件,相国府的账本副本,还有温昀写奏本时的草稿。可惜我没有钥匙,若是强行打开,这个盒子有可能会爆炸。”她又毫不在意地将盒子放到一边,“我还不想变成第二个温雅,所以我没想过要自己打开它。”
青颜道:“我晾了温昀一个月,他大概已经急到不行,恨不得亲自把钥匙送上门来。”
“但是我已经对这里面的东西没有兴趣了,青颜,我不想要了。知道真相又如何?玄风逸绝对不会给嘉佑事变一个公正的说法。我只要温昀血债血偿。”她对青颜说,“你去告诉温昀,三天之内,我要他自行了断。否则,我会先杀他孙子,再搭上他的儿子!”
说着,她抬脚在我的腹部狠狠地踹了起来。
“住手!沈千千,你给我停下——你不能这样,我求你!”一阵阵剧痛从下面涌了上来,顾不上其他,我拼命缩成一团,不让她踢到我的孩子。
沈千千瞪着一双血红的眼,对呆立在一旁的青颜吼道:“还不快滚去找温昀!”
手上的束缚无法挣脱,眼看她依旧没有停止的意思,我努力地把身体往前倾,再往前倾,直到被绳子勒到难以呼吸。
小腹的绞痛让我惨叫不已,我哭着喊着求沈千千:“求你求你求你求你……”
她踹着气道:“你觉得我会看着你和温雅的孩子出生吗?”
脸上的汗水和眼泪混在了一起,这个时候的我,根本不会再去想,尊严究竟是什么,只要她停下,我愿意为她做任何事,哪怕是一刀刺进温昀的心脏。
她把我的嚎哭当做一种享受:“现在呢?你还会放过我吗?”
我趴在地上,浑身发抖,连哭泣声都在抖动:“只要你让我把孩子生下来,无论你做了什么我都原谅你……真的,我都原谅你……”
“我不稀罕你原谅我。”她冷静下来后,抬起我的下巴道,“温和是我杀的,兰紫的炸药是我偷的,温雅残废是因为我,一切都是我命令青颜做的,怎么样,知道恨了吗?还想放过我吗?”
灼热的眼泪将肿胀的眼睛浸泡得又痒又痛,我吸了吸鼻子,道:“我以为,你不会这样的,虽然你讨厌我,但我没有想过,你会要我死……”
青颜离开后,沈千千把门踢上,她一字一顿道:“你永远都猜不到我为什么会如此!不为你和我打架,也不为叶九天喜欢你!”
“我知道!”我猛然把头抬起来,“我知道我还有一个姐姐!风仁和京城名妓沈红叶的事情谁会不知道?他有过那么多女人,真正爱的却是你娘。他没有把你娘接回家,他明白自己的处境,他留你们在青楼,是想保全你们母女的性命!在风家出事前,他还在钱庄留了一笔银子给你娘——这些事情,师父捡我回去的第一天,就全部都和我说了。”
沈千千脸色煞白,她打翻了一个烛台:“你胡说,师父怎么会和你说这些,他怎么会知道这些……”
“你认为师父为什么要收留我们?巧合吗?当然是受人之托,因为他曾经欠风仁一个人情,他不得不还。”
蝴蝶山庄里的兄弟姐妹们,各自有不同的际遇,谁也不会刻意去打听别人的身份。她从来不说她是谁,我当她不愿提起,便不去点破。其实也是我不想认这个姐姐,她是风仁珍爱的女儿,而我是被抛弃的那个,没有她漂亮也没有她招人喜欢。
兰紫说火烧荣安阁的人有可能是沈千千,温雅说放火的人是一个对我而言很重要的人,重重矛头指向她,我都摇头轻笑。
那是我姐姐,同一个爹生的姐姐,就算有深仇大恨,也不会要我去死。
不是我想不到,当你全心全意地信任一个人的时候,你会固执地否认对她不利的想法,在还没有证据的时候如果你怀疑她,无论她是不是真的对不起你,你都伤到她了。
正是如此,温雅才会说,没有确凿的证据,他不会和我说,凶手究竟是谁。
“父仇可以不报吗?不可以。你居然把家破人亡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你不恨我,我却恨你。你想着和温雅成亲,我感到恶心,我让人把温昀写折子的事告诉玄风逸,就是要他阻止你,你倒好,非但不清醒,还要继续和温雅在一起!”
“那你为什么不在我刚认识温雅的时候就告诉我……”倘若她一开始就挑明,师妹,温昀是杀害风仁的凶手,我还会爱上温雅吗?事后说又有什么意思,她自己守口如瓶,倒怨我。
沈千千擦了擦眼角的水渍,轻声说:“我没有错。”
“我没有错,我讨厌你和温昀的儿子在一起,我要给父亲报仇。”豆大的泪珠落在了她娇媚的脸蛋上,说不出的动人。
“事实就是你错得过分!”门外有人高声叫着。
一抹亮丽的粉色出现在这简陋的屋子里,浓丽夺目,兰紫握着长剑站在门口,她抱胸笑道:“沈千千,死到临头你还有什么话说?”
沈千千淡漠地回道:“原来如此,师父让你来京办事,办的就是我的事。”
兰紫走到我身边:“把十一师妹放了,我可以给你个好看点的死法。”
沈千千拿起鞭子:“我看师父是老糊涂了,他觉得你会是我的对手?”
兰紫后退一步:“单打独斗,我不如你。本来我是没什么胜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