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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已经许久不曾剪过头发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头飘逸的长发。吴力曾自豪地说∶“这是为他而蓄的。”若男却说∶“这是为了结婚时能盘个漂亮的发式而蓄的。”
她已经许久不抽烟了,换而代之的就是这黄色的小丸子。吴力曾好奇地问∶“烟不抽,却吃这东西上瘾了。什么好东西?给我一颗尝尝。”若男却说∶“女人吃得东西,你可别乱吃。”
他们总是这样,为了任何东西都可以执拗着,却不起争执。他们喜欢斗着嘴,然后乐呵呵地笑成一团,扭捏在一起纠缠着,幸福着。
婚礼的日子是吴力的母亲特地到念慈庵求的,母亲满心欢喜地说这是个好日子。老人家了,总爱弄这一套,干点什么事必然要惊动天上的那些神啊佛啊的。这世上有多少个老头老太太,每人都来求一件事就够他们忙活的了,想必他们也烦,所以就不能事事如你所愿。赶上他们心情郁闷气不顺的时候,非但不如愿,还有可能把气撒在你身上,那就活该你倒霉了,不能怨他们不灵,只能怨自己求的不是时候。可谁又能知道他们那天心情好,哪天心情不好。
吴力的母亲求的那天,大概他们心情都还不错,的确给了个好日子。其实对于好日子的定义,谁也搞不清楚。结婚就是一喜事,搁哪天结对于新人来讲,那一天不都是好日子。也许若干年后,他们会发现娶错了媳妇嫁错郎,那时则会捶胸顿足道那一天原来是噩梦的开始。
总之,吴力和若男结婚那天,艳阳高照,晴空万里,按天气来说,算是个好日子吧。
结婚其实是个挺累人的活,你需要将一切繁琐的传统从头至尾地复制一遍,然后保持着具有革命热情的笑容,昂首阔步地去接受群众人民的检阅,不过都还是幸福的。
宴席是在滨海最豪华的帝景酒店举行的,来得大部分人都是父亲公司的高层和生意上的伙伴,其中也不乏政界要人。一对新人加上父母,像四杆标枪直挺挺地伫立着,脸上的笑容标准得都快接近航空公司的规范。点头,微笑,致意,谢谢,一整套作业流程被不断的重复着。
若男全副武装地似一朵娇艳的牡丹,散发着足以令周围的野草黯淡的光芒。可她突然觉得婚原来是结给别人看的,望着一张张陌生的脸孔,泛起笑容的嘴角有些发酸。最酸的还是踩在高跟鞋上站了几乎一整天的双脚,有点苦不堪言的味道。
直到望着小萌久违的身影,她才发出会心的笑容,一股子打从心底窜上来的欢欣,抑制不住地挂在脸上。
小萌变得更加成熟了,胸前还是一如从前的雄伟,像一株熟透的桃树娇艳欲滴。两人嬉笑地寒暄着,一肚子的话喷薄而出,想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表达出最无尽的思念。
丽雅的出场最让吴力大跌眼镜,她挽着土包子的手卿卿我我地走来,吴力一时间还以为自己认错人了,始终不敢相信丽雅这朵鲜花是插在土包子这坨牛粪上的。
“恭喜呀吴力,”土包子咧开了嘴笑道,“干嘛把眼睛瞪那么大,连我这老同学都不认识了?”
“没没没……”吴力听着他的声音缓过神来,“你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你。”他本来想说你就是晒成牛粪干,我也认得你。但考虑到似乎不利于当前团结友爱的大好局势,才婉转地表达出同样一种意思,你土包子我怎么会不认识呢!
“他俩怎么会凑在一起?土包子不就对小萌痴心不改来着?”吴力望着他俩的身影,狐疑地问若男。
若男淡然一笑,“世事难料啊。你管他那么多,只要丽雅自己开心就好。”
吴力轻叹道∶“真是造物弄人,多好一姑娘,就这样被糟践了。”
“我也一多好的姑娘,还不是让你给糟践了。”若男戳着他的脑门笑道。
“得了吧你,也就我不怕死,本着舍已为人的崇高思想,冒着生命危险娶了你。你再试试谁有我这胆?”
“你才歇了吧!”
真是闲不住,结婚当天也忍不住要拌上两句。两人正还要吵,酒店的经理过来说:“时间差不多了,我们的仪式可以开始了。”
吴胜天点头应道:“好吧,那就开始吧。”
婚礼进行曲的音乐听响起,若男挽着吴力的手,享受着来宾投来的祝福的眼光缓缓地走入场地。司仪也不失时机地说起了听起来很是受用的好话,什么新郎很帅,新娘很漂亮,郎才女貌等等千篇一律的开场白,然后就是一些仪式上东西,感谢父母,夫妻对拜,喝交杯酒,切蛋糕,最豪华的婚礼也不能免俗,中西合并,怪里怪气的。
折腾完这一切后,吴力屁股还没坐热,父亲就拉着他到处敬酒。吴胜天语重心长地说道:“这些人不是公司的高层,就是政府的要员,都是对我们胜皇有帮助的人。你要记住,公司内不管是员工还是高层,你都要团结他们,像对待自己的家人一样去对待他们,他们感觉到了你的真诚后自然会为你卖命。那些政府要员要经常走动走动,联络感情,很多业务上的东西有他们帮忙,可以免去不少繁琐的程序。”
吴力跟在他后面,听话地点着头,心里感叹到,父亲的生意念得还真是不错。
“这位是海关的王处长。”
“这位是工商的刘局长。”
父亲不停地介绍着,还不时地与众人碰杯喝酒。吴力很是担心地劝说道:“爸爸,你还是少喝点吧,你的病不能喝酒呢。”
“没事,我高兴!”吴胜天爽朗地笑道。
“哈哈哈……”另一个铺天盖地笑声如潮水般涌进了耳膜,“老吴你还真不够意思,这么大的喜事竟然不叫我,还好我梁某人脸皮厚不请自来,你该不会不欢迎吧?”说话的是一个满头银发的老者,嘴里叼着根雪茄,一股与年龄极不相称霸气压迫而来。
吴胜天的笑容僵了几秒,但立马又恢复了,热情地迎了上去;“威哥能大驾光临,实在是我的荣幸的啊。”
“哈哈哈,老吴啊老吴,你还是老奸巨滑的很哪。”梁威的话里有话,叫吴力听了很不舒服。
吴胜天也应他,径直带他入席,介绍道:“都是些老朋友,威哥,你请自便。招呼不周,还请见谅。”
“咱俩谁跟谁呀,你忙去吧。这些个老东西也都是老朋友了,是不是呀?”梁威咄咄逼人的气势竟然连那些政府要员也不放在眼里。席间的各位脸上难堪地抽搐着,嘴里却还附和道:“是是是,威哥和我们都是老朋友了。”
看来这些人对他是又俱怕又厌恶。
一整个晚上,父亲都忙着招呼客人,左一怀右一怀,吴力很是担忧地问母亲,“他这样喝身体受得了吗?”
母亲浅浅一笑:“由他吧,难得他这么高兴。”
第二卷 风起 第二十二章
父亲之死(上)
吴力的担心不是多余的,第二天吴胜天又躺回医院的病床,而且还是重症加护病房。进入重症加护病房意味着和死神已经极其接近,基本上就跟宣判了死刑差不多。
医生很严厉地斥责吴力,“你怎么可以让病人饮酒呢?还摄入了不少的酒精量,你这样做,无异于要他的命。”
吴力低着头沉默不语,心里像滕绕般纠结缠绕,绞得心生疼生疼。
“那还有挽救的余地吗?”若男在一旁询问道。
医生皱着眉头说∶“病人已经抢救过来了,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只是他的各方面生理机能已经开始出现衰竭的现象,剩下的时间恐怕不多了。”
他的话很老套却很锋利,像个锥子似地扎进心窝,硬生生地贯穿柔软的肌肉组织,在上面留下一个难以愈合的伤口。
吴力和若男回到病房的时候,父亲已经醒了过来,苍白的脸上虚弱难掩,胸口剧烈地起伏喘息着,母亲握紧他的手,说∶“老头子,你可算是醒了过来。我知道你是高兴,可再怎么样,也不能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呀。”
他嘴角抽搐了两下,吃力地撑起笑容,用微弱的声音说道∶“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不碍事的,过两天不就照样生龙活虎的。”
吴力强忍住眼眶里不停打转的泪水,肯定地笑道∶“我爸说的对,他没事,过两天就可以出院。”
吴胜天点点头,说∶“恩,我还有很多东西没有教给阿力呢。”
“爸,你想不要想其他的事情,先把身体养好了再说。”
吴胜天笑了笑说
:“不是说了我没事嘛。你和若男先回去吧,这有你妈在就行了。”
吴力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若男抢了先,“那好吧,明天一早,我给你们送早餐来。”说完拉着吴力出了病房。
“干嘛急着走?”吴力诧异地望着若男,“怎么能让妈一个陪着老爸呢?”
若男嘴角一扬笑道:“你呀你,没看到人家两口子有话说吗,你还不知趣地想留下来当电灯泡啊。”
吴力对她话不以为然
,反驳道:“那是我爸我妈,有什么话不能当着我的面说吗?”
“夫妻间的悄悄话怎么当着你的面说?不过你父母的感情真的很深厚。”若男戳着他的脑门,撅着嘴喃喃道。
吴力还是怎么也想不明白,父母间的谈话,做儿女的为何要回避。
若男气恼地叹出一口气,“还想不通是吧?”
吴力点点头,用渴求的眼神望着她。
“猪!”若男又重重地有他脑门上施以暴力,“以后我们有孩子了,你敢当着你孩子的面和我卿卿我我吗?”
“哦,”吴力恍然大悟,“你是说他们也会不好意思,是吧?”
若男瞪着他,加快了行走的速度。她发现他有的时候真的傻得可爱。
“等等我呀,”吴力叫喊着追了上去,“不过,我的脑袋越来越不好用,你可要负一大部分的责任。”
“你自己天资愚昧,还怪到我的头上来。”若男强词夺理地狡辩道。
“要不是你经常对它施暴!它会成现在这样子吗?”吴力指着自己的脑门,委屈地说道。
两个又忍不住开始拌嘴,这样的方式很适合他们俩,至少从中他们得到了轻松,得到了愉悦,暂忘记了阴霾,忘记了不快。可是有些事情总要发生,就像在你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