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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
随着全身的一阵剧痛,仓央嘉措双手一松,昏迷不醒。萨都尔大惊,下马一把将仓央嘉措抱起来,用力摇晃:“活佛,你醒醒啊,不要吓我们。”旁边的一名都统凑过来,对萨都尔说:“将军,不可着急啊,我们赶紧到前面找个人家给活佛医治吧,出了差错,大汗可要……”
“废话!那你还不赶快到前面找人,快!”萨都尔已经急了,那名都统应声去了。
在萨都尔的摇晃之下,仓央嘉措稍稍苏醒了些。几名士兵赶紧取过水来,萨都尔轻轻在仓央嘉措口边灌下。水是冰凉的,缓缓流进他已滚烫的身体里,让他一阵恶心。在这疾病的挟卷之下,他什么事情都顾不上想了,但此刻,他似乎明白了当年父亲临终前的那种绝望的感觉。
仓央嘉措用力朝萨都尔说道:“我哪里也不去了,让我死在这里吧。”
“活佛,你千万不能死啊,就算是我们都死了,你也不能死啊!”萨都尔情急之下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一行人在寒风里踉踉跄跄奔跑着。人的生命不过是游丝一样纤弱,一阵风就能把它毁灭。士兵们的心都悬了起来。仓央嘉措如果有事,拉藏汗肯定不会轻饶他们,更重要的是,万一这万人心系的活佛死在自己手中,每个人都会背上千古骂名。
此时的拉萨,落寞的人们早已回到各自的家。失去了仓央嘉措,如同失去了父兄,每个人心里都闷闷不乐,但又极力说服自己,让自己相信,仓央嘉措佛爷已到了京师,见了仁慈的康熙大皇帝,一定能得到解救。到那时,他们或许还能见到佛爷的归来。
在愁苦面前,为了生存下去,人们会本能地想各种理由去安慰自己。但是,这种安慰往往又会很快被自己的理性拆穿,陷入新的愁苦。人的全部苦恼,也许就在于此了。
在拉萨一个无人注意的小巷里,一个小小的酒店正悄悄收起招牌。主人和主妇的脸上都面色严峻。他们已经无力经营自己的生意,他们要把全部的心思都用在一个女子身上,自从仓央嘉措走后她就一直卧病在床——她就是那个美丽的女子仁曾旺姆。
仁曾旺姆昏昏沉沉,她不思茶饭已经多日,美丽的面容日渐消瘦。女人如果献出了自己的爱,就会把全部都献给自己的爱人。纵然在这绝望的时刻,她依然在想着远方路途上的仓央嘉措,对他的想念是她坚持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酒店主人名叫居松赤林,他的妻子是才卓尼玛。仁曾旺姆是他的妹妹,从小就和自己生活在一起。当妹妹在军中和仓央嘉措相会后,他们就知道,痴情的妹妹也许再也不会快乐地活下去了。往事历历在目,想起来就让人唏嘘,为了照顾好妹妹,他们决定彻底关门歇业,甚至想再也不去面对任何一个外人。
仓央嘉措又一次昏了过去。迷迷糊糊中,他好像来到了一个市镇,士兵们吵吵嚷嚷,他也听不清说的什么。仿佛又辗转了几个地方,他被轻放在一张软床上,很多的人影晃动着,七手八脚地做着什么,他被一个人抓起手臂,过了很久才放下。房间里的温暖让他略微好受了一些,他一放松,又沉沉地睡了过去……像一个疲倦已久的人,他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起来,又走进一重重的梦里,那些梦都被雾笼罩着,看不清人的脸,甚至也看不清自己。阳光也变成了灰色,如油脂般涂在他身上。一个人在他的前面走,好像是妈妈,他着急地追上去,一把拉住,妈妈回过头来,惊讶地看着他,把他紧紧抱在怀里,所有的委屈和悲痛一起涌上来,他浑身都瘫软了,再次放声大哭。
15│痴情卓玛
天上的大雁啊,
我多么羡慕
有同伴陪你远去!
你能否到我的田地停留,
为我远方的爱人
带上平安消息?
爸爸再也不会回来了,只留下屋子里令人难以忍受的巨大落寞。妈妈已经哭干了眼泪,干起活儿来都心不在焉。
没有什么比这个情况更糟了。仓央嘉措渐渐懂得了眼前的事情,爸爸真的不会再回来了,就算是央求大殿上的佛祖菩萨也无济于事。多吉大师告诉仓央嘉措,爸爸已经在一个叫天葬台的地方跟随众神鸟升上了天空,如果想念爸爸,就仰望天空,而爸爸也会从空中俯视地上的亲人。
仓央嘉措相信这一定是真的。他会独自来到曲松河边,在那里仰望他和父亲一起仰望过的天空。那些来来去去的白云就是父亲的身影吗?那呜咽的风声就是父亲的歌声吗?他跟随那呜咽声流泪,胡思乱想,直到被焦急赶来的妈妈拉着回去。但是他知道,妈妈也经常会一个人来到这里。
桑杰嘉措知道了仓央嘉措之父去世的消息,心里颇为愧疚。为了不让更多人起疑心,他没有尽力去保护这一家人,如今出了这样的事,那幼小的孩子还能不能好好地成长呢?他越想越遗憾,为了将来,他决定派更多的人到乌坚林去,保护好,同时也教育好这个五世达赖喇嘛的今世传人。
也许是命运的安排,此生的一段情,也是另一个悲剧,将要悄悄萌发。桑杰嘉措的小女儿卓玛刚好九岁,早就偷偷知道了远方的那个神秘的小孩,她不知道他到底是谁,但听父亲的心腹讲,那是一个俊美聪明的男孩,她非常想和他见上一面。
像每一个已经有些年纪的父亲一样,桑杰嘉措颇为溺爱这个幼女。他拗不过女儿的一再央求,只好让将巴顿珠等人带上她,但一再严令,不许在乌坚林停留。
丧夫之痛击碎了才旺拉姆生活的信心,若不是因为仓央嘉措,她一定也随丈夫去了。她想不明白,究竟自己前生犯了什么错,要得到如此多的惩罚,究竟还要承受多少伤痛?这残酷的命运才会结束。
唯一能缓解自己内心伤痛的就是眼前渐渐长高的儿子。这个人见人爱的孩子早已经超出了同龄人的见识,他不会像其他的孩子那样耽于玩耍,而是喜欢一个人坐在河边,看白云和雪山。大部分时间里,他都跟随多吉大师学着读写经文。才旺拉姆不知道儿子将来到底会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但她肯定,这孩子一定会超越他的父亲,摆脱命运的巨手。
因为父亲的过世和母亲无言的悲痛,仓央嘉措变得越来越不爱说话。他的快乐时光就这样提前被命运生生结束了,他还没有学会怎么去面对各种不幸。他跟着母亲,继续过着似乎一如既往的日子,但身边那种无处不在的空落让他渐渐无法专心。只要一停下,父亲的面容就出现在眼前,他的泪水就跟着涌出来。父亲再也不会回来了,他像一个魔怔了的孩子,心里反复念叨着这句话,任悲痛和眼泪拥抱住自己的身心。
但是,仓央嘉措毕竟还是孩子,世界的新奇又逐渐吸引了他更多的注意力,让他慢慢从苦痛中漂浮上来。
这一天,北方的大道上,多年不曾出现的景象再次出现了。一个马队护着几辆精美的马车远远向乌坚林走来。正在镇子外玩耍的孩子们还没见过那么精致干净的车辆,一边大声招呼着一边跟着马队来到镇子上。小小的镇子,消息比燕子飞得还快,男女老少都出门来看新鲜。
马队在吵吵嚷嚷中在乌金岭寺门前停住了。多吉大师早得到了消息,带着寺中喇嘛一齐到门外迎接。
才旺拉姆也拉着儿子在自己的小屋子门口观望着。这样豪华的场面她也是第一次见到,她心底里无比羡慕这样华丽的马车和人们精美的衣饰。小男孩仓央嘉措反而平静异常,他虽然没有见过,但想到了经书中世尊乘坐过的那些金色的车。母子二人虽然心事各异,但有一点是相同的:他们都不认为这一切会与自己有关。
马车上镶嵌珍珠的门帘一挑,卓玛出来了。她身上五彩的玉石在阳光下放出夺目的光芒,而她清洁如玉的脸蛋儿更让人啧啧惊叹。两个侍女在旁边守护着,两个男侍卫赶紧在卓玛下车的地方铺上锦垫,以免弄脏了她那金色轻软的小鞋子。其他的男侍卫们在外围拦阻着不由自主向前拥挤的人群。
这个身上没有一丝尘土的女孩儿,像从雪山飞落的小仙女,微笑着朝仓央嘉措居住的小屋子走来。多吉大师弓着腰,远远地在前面带路。
仓央嘉措惊呆了。他第一次见到一个人,一个女孩儿,这样干净、这样美丽,全身像带着温暖的风暴一样来到自己面前。那风暴扫中了他的脸颊,又扫中了他的身体,他情不自禁地低下了头,感觉自己就像一块灰灰的石头,不配和这样美好的晶莹的玉站在一起。
可是,这个女孩已经来到了自己面前。仓央嘉措微微抬头,尽力抑制着内心的慌乱,看着那双笑眯眯望着自己的眼睛。她的眼睫毛那么长,微微一眨就像闪出一条小小的闪电,让人目不暇给。
“你就是仓央嘉措?”女孩小嘴儿一动,那嘴唇就像是一条调皮的小鱼,在清澈的溪水里轻巧地一抖。
仓央嘉措脸红了,他竟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多吉大师凑到才旺拉姆身边,悄声说:“这是第巴的小姐,特意来见你们母子,还不赶快施礼啊!”
才旺拉姆如梦初醒,赶忙拉住儿子,跪倒在地上。仓央嘉措不明白怎么回事,糊里糊涂地跟着母亲跪下了。
卓玛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场面,她是整个布达拉宫的明珠,什么大阵势没见过?但当她看到仓央嘉措给自己下跪时,还是有些不好意思。这个身材高出常人的男孩,眉眼有着她从未见过的俊美,他穿着一件旧旧的蓝色小罩袍,但在他身上却显得那么妥帖。更让她吃惊的是,他的眼中闪动着一种说不出的明亮的光,那种光只有最智慧的人眼中才会出现。
也许是有神秘的力量在影响着她,卓玛不由自主地也一下子跪倒在地,她双手扶住才旺拉姆和仓央嘉措,就像认出了久违的亲人。卓玛那只柔弱的胳膊挨着仓央嘉措的身体时,他感到有一团火在灼烧着自己,那团火忽而又变成温热的潮水,淹没自己的心。
所有的人都一惊,人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位仙女为什么要给这对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