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说不定是回光返照了。”我轻声笑了,看见他的脸色变的十分难看。
“我说过,我不会让你死的。”他抓着我的手腕,力量让我有些生疼,“若是你死不了,你还会留在他的身边吗?”
“会。”我抬头凝望他的眼,“我要易清鸿在我身边十日,他便一定会做到,无论是生是死,这十日内我都不会离开。”
莫怀旻站起身,默默摇头,“你若死了,输了天下却赢了他。你若活着,赢了天下却输了他。你的心中,究竟在想什么?”
“我想什么?”我远眺树下,嘴角噙着一丝冷笑,“我若死了,输了天下又如何,我有他陪葬。你信不信,易清鸿宁可有一个永远的对手,也不会愿意看到我死。所以,我便是赢了天下,也不会输了他。”
他愕然。
举步间,白衣飘飘,“我永远不会如他般懂你,也永远不可能让你将所有心思放在我的身上,这里,或许已没有了我存在的余地。”
我转身,他手搭在门闩之上,“莫府之中,也有梅林如雪,但你要的不是梅花,是那倚梅的人。”
“莫公子。”我张了张唇,只有三个字。
他轻轻摆了摆手,“休息吧,我不会将这些告诉他的。”
我不是在意他会不会说,而是总觉得他身上那种疏离之感愈发的浓烈,看他的背影在雪花中渐迷蒙,我站在门边,怔怔出神。
有人靠近,将皮裘环上我的身体,强势的带我入屋,轻柔的抱着我,抓着我冰冷的双手贴上他的胸膛,暖暖的。
“凝卿,我采了些梅瓣上的雪水,一会我烹茶给你尝如何?”他的笑容那样完美,只是眼中,还有些掩藏不掉的红丝。
我未强硬的撤回手,只是带着飘渺的笑容,“好!”
93 知己知彼 恩爱默战
莫怀旻走了,只留下短短几字,在我发现的时候,只有一张压在墨砚下的纸在窗外飘过的风中唰唰的响。
不言去处,未说归期,对我的病情也只字未提,看着纸上的字,有些酸涩。
“无能为力,愿卿珍重。”短短几个字,道尽的是他的无奈,是我的无能。
一直都知道他要的是什么,一直都知道他唯一的牵念是什么,可我给不了,真的给不了。
人生八苦,我放不下。
放不下仇恨,放不下怨怼,放不下过去的一切,一如他不能放下的那个唯一。
成为他的唯一,是我的幸,是他的不幸,当年给不了,如今给不起。
他要的是安宁的世外生活,当年的我虽然向往,却做不到,唯有一声知己相赠与他。
现在,他要的还是安宁的世外生活,我却已不敢再奢望,我走的,是争夺的风雨之途,我与他之间,早已背道而驰渐行渐远。
其实我这一生,所负之人何其多。
爹爹,皇后娘娘,哥哥,还有莫怀旻,我几乎是靠着他们的力量一步步的撑到今天,可我一个都还不了。
我默默的拈着纸,窗外一阵风掠过,掀动了纸张,从我手中飞了出去,扬在雪天一色中,渐渐高飞,远走,就像那个人一样。
双手合什,慢慢闭上了眼睛。
竟连一声佛主保佑都说不出了,那往昔最爱的禅机佛语,竟忘的干干净净了,我的脑海中,只有杀伐战争,只有血海深仇。
风雪中,那张纸落在一个人的手中,脸上倏忽变了颜色。
他冲入门中,带着门外冰寒的气息,“莫公子走了?”
“是啊。”我冷静回应,“他为我耽误了太多时间,自是要离去的。”
“他不是这样的人。”易清鸿的眼中有不敢置信的神色,“我能看出他对你的情意,便是无能为力,他也不会随意丢下你走的。”
“他只是成全了我最想要的。”
莫怀旻,一个看似拒人千里之外的孤傲之人,实则心头柔软无比,他永远都将他人的考虑放在第一,将自己的感情压抑深埋。
他与易清鸿,是完全截然的相反,一个外冷内热,一个外热内冷。
我回首,朝着易清鸿嫣然一笑,“你说给我烹茶的,我还没尝过呢。”
他僵硬的点了下头,手臂慢慢的环上我的肩头,感觉不到我的抗拒,这才用力的紧了紧,“走,我为你烹茶。”
慢慢的,靠上他的肩头,将身体的所有重量都交给了他。他抚着我的背心,手中的大氅牢牢将我裹上,臂弯用力,将我打横抱了起来,朝着茶室的方向而去。
我缩在他的怀中,汲取着他的温暖抵御风寒,靠着他的颈项,声音很轻,“将下人都遣了吧,我不想有人打扰。”
“好。”他的声音很柔,低沉的像是怕打扰到我的休憩,“这些你不要操心了,我会做。”
“嗯。”闭上眼,应了声。
感觉到他小心翼翼的开门,极其温柔的将我放在软榻上,手指拂过我的发,浅浅落在脸颊边,“凝卿,我们放下一切,不再谈仇恨,平淡的过十日好不好?”
唇角动了动,仿佛是回应他,我露出一丝微笑。
他的手,停留在我的脸颊上,一直抚着,让我懒懒的想睡,却因为这个动作而无法入眠。
又将我抱坐在膝上,他一只手揽着我,一只手动着什么。
耳边,传来茶水轻响,水声沥沥。
勉强睁开了眼,他手中动作停滞,“我吵着你了?”
看看他固执圈着我的手,我展颜,“你亲手烹茶,我还未见过,怎能放过?”
他斟茶的手顿住,手中的茶顺着壶嘴泻下,溢满了杯子,犹未停住。
我拍了拍他的手,“茶溢了。”
他恍然抬腕,放下茶壶,茶水已倾尽,只有这小小的一杯,碧绿清透,升腾着茶雾几许。
他手指探向茶杯,“好了,你书书。”
“小心,烫。”我的话才出口,他碰上杯沿的手又忽然缩了回来,拢在袖中,却是笑了。
“你终还是关心我的。”他轻叹着,手指拈上杯,带着几分颤,水滴撒了出来也是不管,一直到我的面前,清香缭绕上我的鼻端,“你试试。”
凑过唇,就着他的手啜了口,茶香四溢,驱散了口中的苦涩,只余下甘甜在舌尖,我点点头,“很香。”
他将剩下半盏茶倒入口中,微微摇了下头,“泡过了,我还是比不上你的技艺,差的太远。”
“你差的不是技艺,是心境。”我笑着,枕着他的肩头,“不过我喝着倒是不错,余味悠长。”
“是,我差的不是技艺。”他搂着我,目光中透着苦涩,“心境,心境不平怎能安宁烹茶。”
他看着茶盘,“再来一泡吗?这一次我尽量到火候。”
手搭在他的臂上,我失笑,“你什么时候也变俗了,书茶一盏,余味一夜,哪有不断泡着的?”
他反手握住我的掌,“我想将最好的给你。”
“一盏茶已够了,何必在意茶的好坏?如果我想吃饭,你有本事在几日内成为御厨的能力?”
“不能。”他摇头,“不过我记得当初答应过你,带你去食清湖鱼,可惜一直没做到。”
他答应我的,太多。没做到的又岂止这一项?
“我素食平淡,并没有太多要求。”承诺只是一句随风而逝的话,只有真正在意的人才会牢记,去追究他人说了没有做到。
做到了,也不过是生活中普通的平淡,转眼就忘记了,做不到,心心念念能记着,也未必不是一种缺憾的牵挂。
“我去做。”他才动了动,又忽然坐回,凝望着我的脸不吱声。
明白他的心意,我撑起身体,“带我去吧,我想看看清鸿在厨房手忙脚乱的英姿。”
他摇摇头,“烟大。”
“那我歇着,你去。”
他还是摇摇头,“不放心。”
“那便干看着?然后一起饿死?”我笑出了声,他的眼神猛然一窒。
“去吧。”他缓了口气,“不见着,我终是不放心。”
不知道有没有别人享受过在厨房里半卧在贵妃榻上的荣宠,至少我是享受到了,易清鸿一个人将偌大的贵妃榻从房中挪到了厨房,这才满头大汗的扶着我而去,坚持让我在最角落的地方歇着,又忙碌开来。
他果然是贫寒中锻炼出来的,一举一动都透着熟悉,若不是身份已定,怎么都难想象他尊贵的地位。
有节奏的切菜声在厨房里回荡,他偶尔的停下手中的活,怔怔的望着我发呆一会,又默默的垂下头,继续着。
见过他执扇挺立,见过他拈杯把酒,还见过他折花风月,握笔行书,就是没看过他拿着大勺埋首做饭的样子。
如果没有身份地位,我与他,或许会是最合拍的爱人。
如果没有国仇家恨,我与他,或许会是最亲密的夫妻。
如果没有立场两难,我与他,或许会过着最平淡却恩爱的生活。
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我与他,注定就是一场错误,一场他不该动心,我不该动情的错误。
碗碟伸到我的面前,盘中的青菜根根雪白碧绿,飘着菜香,他伸手夹了一筷,“没做过这么少的食物,或许有些味不对,你试试。”
我发现,今日他所有的话中都带着些不确定,哪还有半分风云在手的淡定?
慢慢的咀嚼,食之无味,不是因为他做的不好,而是心头的心思太多,太多。
这是第一次尝到他做的菜,若是在从前,我只怕会开心的连梦中都会笑醒。
夜晚的来临,我与他都不再提及那段伤心,我悄悄的卧下,他静静的贴靠着我,揽抱着。
无法入眠,也不动,只不想让他知道我还醒着。
他的一只手垫在我的脑后,另外一只手,暖暖的罩在我的小腹处,那温暖从衣衫透入,总有些惆怅悲凉。
睁开眼,对上的是他星子明亮的双眸,毫无半分睡意。
“为什么不睡?”声音懒懒的,身体习惯性的靠上他。
“我不困。”他平静微笑,“看看你。”
他在害怕,我能感觉到他隐藏在平静之后的恐惧,害怕我闭上眼就不再睁开。
这只有两个人的院落中,他履行着身为人夫最温柔的诺言,为我做饭,为我烹茶,为我梳发,为我更衣,我们同桌而食,同榻而眠,再度亲密无间。
每一夜,都能在睁眼时,看到他的目光。
每一天,都在他温暖的臂弯中睡去,又在他的怀抱中醒来,我知道,这一次他不再离去,不再在黑夜中消失了身影。
可惜所有,也不过短短的五日,当黑衣劲装的汉子匆匆前来,强硬的告诉他一个消息的时候,我知道一切都该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