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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话音落毕,又是良久的静默后,方听见头顶传来一缕极轻极轻的叹息。禁凌叶终究不忍心再继续责备这个心智单纯的弟弟,只是拍了拍他的肩,妥协道:“好吧,我们就在帝都里多停留三日……但是三日后、修罗令大会结束之后,你一定要乖乖跟我回北靖国——可听到了?”
“……听到了……谢谢姐姐!”禁凌雪怔了一怔,才终于反应过来,登时欣喜地脱口大呼起来,扑上前去搂住了姐姐的双肩,“姐姐,你真是这世上最好的姐姐……”
“哼,你这臭小子,也给我学会贫嘴了是吧?”禁凌叶却不动容,故意板起脸,佯怒地再度敲了一下他的头,“那位‘冷姐姐’,待你稍客气几分,你便放在了心里,永远念念不忘;而姐姐就算对你再好,你也总是记不得的,觉得这是天经地义的,是不是?”
“不是的……姐姐!”禁凌雪立刻惶急地辩解起来,谁想语音未毕,禁凌叶就已做出要挠痒痒的动作,吓得他立马从床上跳起来,围着桌子绕圈躲避。
“呵呵……哈哈……姐姐你不准过来……我要告诉封大哥,你欺负我…
37、十三星会(下)。。。
…”
“傻小子,你究竟是谁的弟弟啊?胳膊肘总是往外拐——你信不信,就为着你这句话,看我今天不好好收拾你!”
两姐弟在里屋中嬉笑打闹之时,在里屋的竹窗外,一双清介的眸子正定定看着这一幕,那温和苍凉的眼神里,恍惚也渐渐露出一个温暖的笑意来。
“唉,这对活宝姐弟啊……”此刻,摇头发出感慨的,是抱剑站在他身旁的封无痕。
柳千寒闻言略侧过头,轻瞥了他一眼——但见这个少年依然白衣磊落,一副逍然出尘之态,仿佛昨夜发生的那一切,早已随月色西沉而被他尽数遗忘。
38
38、十四风云际会(上)。。。
此日,永安城中万人空巷,那高峙十余丈的汉白玉石阶上铺了七尺阔的红毡,道旁侍卫林列。
澹台澈头戴十二旒冕,身着赭底衮绣龙袍,腰束九龙玉带,脚踏白袜赤舄,阔步行在前;两列宫女执龙旌凤翣、雉羽宫扇尾随在后;而紧随在帝王御驾之后的,是新晋国师柳千寒、与殿前将军封无痕。赭、青、白三色立于高台的最高处,身边竟无任何随从,单是胤天子的这份胆识,便令从各国前来参加大会的诸人无不心生感佩。
天仪台阔及百丈,原是澹台皇室历来的祭天之所,今次为了举办这场夺令大会、宴请四方,广场中央,此时坐北面南设下了四张玉案,依次坐的是:彝国国主卡索尔与身侧两名绝色殊丽、离国“虎将”高佩与“云将”迟向秀、华襄国韦鹰、与北靖国赵晋已;其余小国皆有夺令之心,来使的坐席均略低一层。各国其余人等与之同列,席案坐东面西而设,帝都诸位官员之席则坐西向东。胤天子坐于尊席,九龙御案坐东面西而设。
天仪台下,万千民众、商旅夹道而立,争相一睹这生平罕遇的盛大场面。
待诸国来使尽皆就座后,便听澹台澈振声朗朗道:“七百一十七年前、我大胤元鼎初年,太祖皇帝曾在此分封各路诸侯,向明而治。一时间,天下豪杰云集影从,此乃我朝开国之初的盛况。
“而今日,纵观天下之局面,即便朕不说,诸位想必也都当了然于心——帝都军队每日厉兵秣马、枕戈待旦,诸侯国间征伐不断、相互攻歼……试问,我天朝威严何存?!”说话间,澹台澈眸现寒光,游目一一扫向诸国派来的使臣,缓声续道:“前月,朕无意中得到传说为太祖皇帝昔年争夺天下之信物——修罗令,故而决定召开今日这场夺令大会。诸国聚首的盛况,大胤已有许多年未曾见过了。以王朝眼下之境况,修罗令在朕之手,怕是将引起多方不服,因此,朕今日召集大家前来,便是想让诸位看看,我大胤是否有执掌天下的能力、是否……当得起这诸侯之王!”
他话音才落,便听帝都官员们齐声山呼:“皇上圣明!吾朝国祚永延,万世无疆!”
待四方迭起的呼应浪潮逐渐平息下去后,九龙御案后的帝王终于朝四方猛一挥手,神色凛凛,肃容喝道:“大会开始!”
随他一语落,便听八方鼓声雷震而起,直遏云霄!
待鼓声渐渐平复,只闻正月的朔风刮面而过,众人衣袂俱皆被吹鼓得猎猎作响,数万人同台的场面,一时间却寂无人声。
少顷后,就见一名素衣男子从座中起身,大步流星地走上擂台,朝某个方向揖礼道:“离国迟向秀,在此向封无痕将军讨教!”
他的话音并不甚响亮,平淡得几乎不起波澜,却已引得无数人纷纷侧目。但见那人长扇在手、碧簪束发、面如冠玉,竟似一个读书人的模样。
澹台澈顿时颔首笑赞道:“迟将军果然堪当得起‘云将’之名!”
迟向秀朝天子拱手道,“皇上过奖了。外臣听闻封将军少年英雄,早有向其讨教之心,今日不过借此良机、一偿所愿罢了。”
他这番话说得客气有礼,然而众人皆知:几个月前,封无痕一剑斩风虎云龙中的“龙将”姬上朔于马下,此事令离国上下无不为之愤慨。迟向秀虽乃“风虎云龙”四将中年纪最小者,然此行除却奉命夺取修罗令外,也亟欲见识一下、那位传闻中白衣上阵的少年将军。
他话音才落短短一刻,就见封无痕已在万众目光下越众出列,朝他遥遥拱手道:“迟将军,请了——”随他一语落,只闻“叮”一声清响,那柄寸不离身的祭雩剑已铮然出鞘。
人剑霎时合二成一,白衣与青剑倏地化作一道惊电,裂空而起,掠过数十丈距离,稳稳降在天仪台中心的那块比武场地上。
迟向秀不敢稍有怠慢,当下亦腾身掠起,在封无痕对面翩然降地。这一式虽不及封无痕那般逍然出尘,亦是温雅绝世、翩若鸿云,实无愧“云将”之雅名。
就见迟向秀双足才一落地,腕底长剑便已啸风而来!
“好!”素有“虎将”之称的高佩正坐在席案后,屏息凝望场中战局,禁不住发出一声赞声。
封无痕不敢怠慢,即刻反手一剑撩出,长剑若龙,斜掠而下,迎上迟向秀的攻势。就见场中霎时间剑影横空,两柄长剑上流转出清光千丈,凌厉的剑气直直浸漫过整个比武场。
而身为这次帖邀诸国高手台前比武的始作俑者、大胤天子澹台澈,此刻却只目注场中,但笑不语。
剑发清啸,龙吟之声不绝,比武场中霎时一片光华乱舞,唯见剑影,不见人形。待那阵光华平复后,场地中央剑气仍旧纵横肆虐,浑成苍茫一片。
依稀之间,众人仿佛看见,那抹青衣身影被最后一道凝聚成形的剑气逼退出数十步,方才拄剑站定。
须臾后,即听一声清脆的锣鼓声震地而起,比武场外一名司礼官放声高喝道:“第一局,帝都封将军获胜!”
待迟向秀被人扶下场后,就见北席上那个自入席起、便一直微低着头的中年人此刻蓦然离坐起身,徐行上前。但看那人身形颀长瘦削,走路之时外袍飘荡,似风来疏竹。他面朝封无痕,微作一揖,那极具气势的声音听来却透着三分沙哑:“华襄国韦鹰,在此向封将军讨教了!”
华襄国的桓领学宫自创立以来,便以召集天下间贤才能人为旨,招纳了无数可委以重用之人。旗下设“天地玄黄”四宫——四宫之中,“天”主治国之道;“地”主农业工商;“玄”主礼乐诗书;而“黄宫”之中,身怀异能之士数目最多,其武力已然超越一个普通的万人军队,而这个自称韦鹰的人,无疑便是出自“黄宫”。
此刻,卡索尔正悠然坐在台下,顾自斟酒缓饮,神色慵懒,意态闲散,仿若一个置身局外的看客。
“封将军实力果真非凡,不愧是一剑击败了姬上朔的剑圣门徒。”一直在旁凝神观战的冷汐昀突然轻叹一声,微笑着道,“看这情况,今日这些竞者,只怕全都要落败而归了吧?”
她言下虽似在赞佩封无痕,然而语意却分明指向卡索尔,劝告他知难而退。
卡索尔如此敏锐之人,又怎会听不出她言下用意?却只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仍旧漫不经心地观看场中战况。
“殿下,等会儿需要灵纱上场吗?”他身侧的黄衣少女留意着他眸光的变化,此刻轻声问询。
然而,卡索尔只是淡淡一笑,铿地一声搁下酒杯:“不,我亲自上。”
二人谈话之间,就听西席方向此刻蓦地响起一阵喧波喝彩声。众人定睛望去,便见渐渐散开的尘雾中,那个白衣男子卓然负剑而立,而那个身形修长似竹的男子此刻已负伤匍匐在地,双眉由于痛苦而拧蹙在一起。
但听又是一声清脆的锣鼓声震地而起,司礼官朗声宣判道:“第二局,帝都封将军获胜!”
冷汐昀眸光有意无意地向卡索尔瞥去,就见金发的西域王者从容一笑,蓦地自座中长身而起,双臂轻展,身形忽化紫蝶,御风翩然降至比武场地中央。
他抖了抖衣炮,朝对面之人拱手笑道:“封将军,请赐教。”
见此人终于登场,封无痕清隽的剑眉不由微微一动,平素不兴波澜的眸子里已有神光复杂地游动不定。
“也是,一向恃高凌人的封大将军怎愿先出手?”卡索尔却是半点也不客气,眉梢一挑,冷冷讥诮道,“那就莫怪小王得罪了!”
言未毕,他手腕一沉,一柄寒光凛冽的长剑便倏然出现于他五指间。
毫无前兆地,他迅雷般挺身而上,长剑裹挟着罡风疾刺封无痕心口!
然而,封无痕却是一动也未动,只定定望住挺剑刺来的少年,眼底神光瞬息千变。
便在帝都自胤天子而下、及至一众官员,无不为封无痕暗捏一把汗之际,就见在那长剑剑锋即将及体的一瞬,封无痕的身形略动了动,手中那柄祭雩剑连着剑鞘霍然挥下,封住了卡索尔那势若雷霆的一击,身子则犹若一朵白云般、借着这一剑之力向后飘退开数丈远。
封无痕身形甫一落地,却骤觉背后劲风袭体而来。他未及多想,忙将头偏开两寸,就觉一截寒气逼人的剑刃自他耳际掠过,几缕乌发飘然坠落——这一招攻势来得猝不及防、令人无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