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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缓慢的叙述声还在继续:“我们返回这间庐屋后,柳先生便立刻请封大哥在屋外护法。他在里间点起七星灯,为你施展‘续命之术’,用了整整一日一夜时间,才重新凝聚了你的三魂七魄、并修复了你五脏六腑所受的严重内伤和外伤……可是,冷姐姐你知道吗?”他停顿了一下,语声微颤道:“我们此次见到柳先生时,他的身体原本便已经很衰弱了。而这些高深法术,都会耗损他自己很多年修为的!”
“……禁凌世子,请您别再说了。”就听柳千寒有些疲惫地阖目叹息,摇头打断了少年的话语。
“‘续命之术’?”这是在古远的传说中才曾听闻过的玄奥术法,在她生活过的那个年代,世上已无人通晓此术。
冷汐昀目光微微抬起,移向一侧的床头上、那盏明昧闪烁的鎏金錾刻七连枝莲纹铜灯——那,便是传说中的“七星灯”吗?此刻,那盏古老的七星灯已悄然熄灭了最后一星余光,黯淡的白色灰烬颤了一颤,终于无声地弯垂下来,坠落在地。
心神惝恍间,冷汐昀竟忽似觉得:此时此刻,她过往一直在内心深处的某个角落里,悄悄奢盼着、憧憬着的那个“梦”,也仿似这盏七星灯一般,熄灭了最后一丝温度与光亮,败成了灰烬。
一时间四下寂然,唯有六月的夜风从竹窗里萧飕吹入,似在七弦琴上轻轻划响的、某种哀婉深邃的音韵,在寂静而窒闷的空间里错落起伏着。
“阿雪,你先出去吧……听话。”无边静默之中,柳千寒终于再度低声催促了一遍。
禁凌雪莹莹闪烁的目光恋恋不舍地在冷汐昀身上停留了片刻后,又望了一眼青衣先知此际满脸漠然的表情,终于沮丧地耷垂下脑袋,轻轻叹了口气,转身步出这间朴素的庐屋。
耳听禁凌雪的足音渐渐远去后,冷汐昀的目光终于渐复清明,再度缓缓启口,冷然问道:“柳先生,您好像还没有回答小女子方才的问题。”
柳千寒叹息一声,依然没有答话。
“大智大通的先知柳先生,可否告知我这个愚昧的小女子:既然您还未死,又为何会有轮回转世一说?”冷汐昀极力平静地问着,清冽的眸子里陡然
16、五梦中人(中)。。。
迸射出一阵寒光,一字一句地挑衅道,“莫非,伟大的柳先知您——早已经,是一个……活死人?”
——是的,她这番问话并非毫无凭据:在方才柳千寒为自己施展“续命之术”之际,她便已隐隐地感觉到,从咫尺处的人身上依稀漫散开的、那种极为强烈的寒凛之气。仿佛,坐在她对面的那人不过是一尊人形冰雕;又或者,早已是一个死去多年的人。
在她这句咄咄逼人的问话出口的一刻,对面之人的身子仿佛不易察觉地轻轻震了一下,继而缓缓睁开眼,沉静双眸再度望向她——
看着眼前这个清丽逼人的少女眸中那犀利的冷光与凄静面容,他的眼底忽然闪露出一抹奇异的赞佩表情,混杂着一丝感叹。
——这个孤寂而深情的少女啊……在七千年前,那个娇怯的女孩,总是那样小心翼翼地躲藏在胡杨树后,用那双清澈得仿佛天际不染片翳的云朵般无瑕的眼睛偷偷凝望着自己。然而,在经历了一万年轮回的劫数后、在经历了那坎坷多舛的十八年人生后,今日的她,终究成长为今日眼前这个冷漠刚强的女子了么?
17
17、五梦中人(下)。。。
然而,仿佛他适才的反应隐约证实了自己心中本不敢确定的那份猜疑,冷汐昀没有再逼问下去,清丽的容颜却霎时褪尽了血色。
她薄唇轻颤,停顿了一瞬后,终究只是沙哑着声音、问出一句:“他……知道你的存在吗?”
“他并不知道。”便听柳千寒淡淡地回答,声音里仿佛也含着一缕微不可辨的叹息,用那含着某种奇异哀伤与歉疚的目光,凝视着面前的少女,缓声补充道:“这其间的因由太过复杂,一时间我难以向你解释清楚。不过,我可以确定地告诉你一件事——由始至终,许文彬都并未继承我的力量,也从未记起自己的使命。”
这样啊……不知为何,冷汐昀闻言竟蓦地松了一口气,唇角不自禁地浮起一个微弱的笑容:那么至少,那九年来相处的时光、还有他对自己的爱恋,都是真实的,而非是命运织造的谎言罢?
然而,她心中还埋藏着一个深深的疑虑——这些日子以来、始终纠缠于她心间的疑惑——一个无法被忽略的疑问。只听她迟疑着问道:“那他现在……是否还活着?”
“他还活着与否,其实并没有区别吧?”柳千寒摇头苦笑起来,望着她的目光中似蕴有某种深意,“孩子啊,此刻距你生活过的年代,已经相隔了七千年啊!”
“七千年……”冷汐昀茫然地低喃了一句。
“是啊,七千年——七千年是什么概念?即便在你离去的那个时刻,他尚活着,但是,对于七千年的时光洪流而言,他死去化为一堆枯骨,也不过是转瞬之间的事罢了。”柳千寒语音清寂杳远,一字一句地解释道,“七千年后,他无论何时死、死在了何处……其实,对于此刻身处于这个时空的你而言,都已经再没有区别了啊。”
“……”闻听此言,冷汐昀但觉一阵刺骨的幽寒透心袭来,几乎穿透了她的心房。她脸色刷地惨白下去,一时间仿佛连气息也窒住了一般。
她的眸光急遽变幻着,半晌后,突然颤声追问道:“那么,你的意思是……他此刻——不,是七千年后、在我们分别的那个时间点,他并没有死,对不对?至少没有那样不明不白、毫无意义地死在那个无人问津的荒漠里!”
她停顿了一瞬,眼神很快便恢复了平静,镇定地问道:“如果我来到这个时代,当真是你的一手布置和操纵……那么,如今你既然已经将我引导来这个时空,那他无论活着还是死去,对于你的计划而言,都已经再没有任何影响了……那么你又何必定要牺牲他?”
就见柳千寒默然片刻后,终于颔首答道:“是的,他还活着——在七千年后、你们分别的那个时刻里,他活了下来。”
冷汐昀忍不住陡地松了一口气,释然道:“是么?那他……终究,还是得救了吗?”
柳千寒淡淡应道:“是的。”
然而,冷汐昀目中依然闪烁着一丝怀疑:“你……当真没有骗我?”
“我不必骗你。”柳千寒坦然道,“诚如你所说——你此刻已经平安来到了这个时代,我完全没有必要再牺牲他。不管怎么样,他毕竟是我的转世之身,我也希望他能够在那个时空里获得幸福——如同普通人一般,平安幸福地结婚、生子……”
“……”冷汐昀顿时沉默了下去。良久后,只见她忽然有些萧瑟地一笑,“是啊,忘记我,再找到一个真正的好女孩——跟她结婚、一辈子好好待她、将来膝下儿女成群……”
“膝下儿女成群……我也希望,他能够幸福地终老。”她喃喃重复了一遍,乌澄的眸子里却渐渐漫起一圈氤氲的水雾,声音越来越轻……最终变得微不可闻。
柳千寒出神地听着她这番梦呓般的低语,仿佛一瞬间联想起了某一段遥远的往事,眸中悄然掠过一丝常人难以解读的叹息之色。
“还是这么傻啊,孩子。”他缓缓自竹簟上站起身,徐步走向她,眼神温和却虚渺,其间仿佛隐隐流转过某种复杂而微妙的情愫。只听他轻声感叹道,“你希望他得到幸福的归宿——那么,你自己呢?”
“……”冷汐昀再度陷入了某种沉默的思绪中。她怔怔看着缓缓向自己走近的、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男子——他此刻正用一种奇特的神色凝视着自己。残烛明灭,陋室清寒,那一剪青衫寂寥如斯、寂寞如死,却让她仿佛已死寂许久的心,突然间又再度泛起了波澜……在某个看不见的旋流里,隐隐有巨浪翻腾。那种感觉,令她窒息而狂乱。
便在她气息紊乱之际,那个男子已来至她面前,微微俯□,轻轻吻住了她的唇——
那个吻绵柔而细致,带着脉脉温情、却又不含杂半丝□……仿佛欲要融化她心中所有冰刺筑成的坚壁,以及那冰层下名为“愤恨”、名为“绝望”的黑暗潮水。
然而,这个吻的温度……是从极渊冻结了亿万年的冰层下的海水,亦无法拟及的冰冷吧?可是为什么,她此刻的心中,却有一种脆弱而忧伤的情绪,在慢慢滋涌呢?
那是一份与文彬截然不同的温柔与深情,仿佛……仿佛七千年前,她梦寐中的,那个……
“不!”不知是突然间想到了什么,冷汐昀神志骤然一清,蓦地拼力挣脱开他的双臂,冷声道:“你骗我!”
柳千寒缓缓松开她纤柔的双肩,眸子里似乎浮漾着一缕笑纹:“你觉得我还骗了你什么?——莫非你不敢相信,他仍然活着的事实吗?”
“不!”冷汐昀一步步向后退去,不断地摇着头,寒声道,“既然你是个灵法师,那么,你就不该碰女人的!”
她一声声地质问着:“还有,你——你这样对我,究竟有何企图?!”
“这一切,并非发自你的本心……难道不是吗?”
“你召唤我来此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柳千寒面色平静地面对她这一连串的尖锐质问,眸中神光似乎微微闪烁了一下,旋即淡淡反问道:“我的目的?……嗬,在七千年后的罗泊尔沙漠、那边枯死的胡杨林中,你不是都已经回忆起来了吗?”
冷汐昀微微一震,当日在沙漠里所看到的那些凌乱而破碎的影像、以及昏迷在地宫中时所听到的那个声音,此刻又再度联翩涌上脑海——
“要获得新生,延续吾族的力量,我们唯有轮回!”
“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吾即将施行‘解魂大法’,将吾之魂魄一分为二。此法将会流失吾一部分的记忆与心性……此后,寻找吾王转世、令吾之一族之永恒圣城重临凡世的使命,便交托予汝等了!望汝等定勿负吾今日所托。”
“……今日以身相祭,以血盟誓:吾等定当助王与圣女完成今世未竞之使命,令吾族之永恒圣城降临凡世,解救吾之族人脱离苦海!吾魂不灭,此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