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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索尔亦正策马朝此疾奔而来。然而“唰唰唰”便是连环三箭啸风而至,卡索尔由于受伤行动迟缓,竟是未及避过,便被那最后一箭正中前胸,蓦地摔下马来!
“殿下!”那些侍卫见国主不慎坠马,有些惶恐地叫了出来,不敢再理会那个私自奔逃出宫的新任王妃,连忙下马查看国主的伤势。
便在这间隙里,冷汐昀手握弓箭,双腿狠夹马腹,那匹宝马瞬间电掣而去。
“可恶,给我追!”由于失血过多,此刻卡索尔的脸色已惨白如纸,声音都有些虚弱,然而依旧厉声下令自己的侍卫,那神情凌厉中透出绝望,似是欲与那个新婚妻子斗至同归于尽。
然而,远处蹄声逐渐低微,终至不可听辨。那个女子的身形如一滴水融化在了夜色中,隐没不见。
卡索尔有些恼恨地盯着那个女子离去的方向,紧捂着自己胸口与肩头的伤处,不甘地咬紧了牙:冷汐昀啊冷汐昀,你竟狠绝至此!此生此世,这一箭之伤,我必要你以命相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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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汐昀策马疾奔出泰息翡后,连行出三百里,终于无法抵受肩胛重创的剧痛,在一座村落旁摔跌下马来。
此时已是翌日清晨,村上已冒起了袅袅炊烟。冷汐昀跃下马来,迟疑了一刻,终于潜入一户农家内,偷出几件衣服换上,又从礼袍上扯下碎步为自己草草处理了一下伤口。
她站在一处隐蔽的树荫下,用力在伤口上打了一个结后,下意识地伸手一摸——
然而,她的目光忽地怔住:她摸到满手的鲜血,从自己刚包裹好的伤口处渗漫出。
“汐昀,饮下这剩余的半杯血酒,从此,你我便结下生死血契——
“倘使有一方背叛了对方——我们,便将流尽彼此身上最后一滴鲜血而死。”
一年前那句宛如诅咒般的不祥谶语,此际重重回响在她心头,犹如锐利的巨锤,在她心脏猛烈地敲击。
她拖着重伤的身体,茫然地向前走了几步,一时间思绪恍惚:她失去了自己的骨肉、又与自己未出世的亲骨肉的生父决裂,这个天下虽大,然此后,她又该何去何从?
直至她被一名村妇叫住,轻轻问了一句:“小姑娘,你是外地人吗?怎么大清早地赶路啊。”
冷汐昀沉默了一瞬,按住自己不住涌血的伤口——虽然血流不止,然而流血的速度却并不快,只是极缓极缓地、一点一滴渗出,仿佛一个催命的更漏,当滴完最后一滴血时,她便命数将尽了。
“姑娘,你受伤了?”那妇人惊讶地看着她不断涌血的衣袖,亲切地走上前来。
冷汐昀立即警惕地退去一步,望住面前这位陌生的农妇,目光瞬息千变:在这个人生路不熟之地,若想生存下去,便只有暂时倚靠这些当地人……可是,可是,卡索尔会这般轻易地放过她吗?呵,恐怕她的头像,天一亮,就会贴满整个彝国吧?
那么,这个世上,她还有谁可以信任?
即便当真逃出这个国度,她,又还有多久可活呢?
而在生命的最后时间里,她的愿望是什么?她想要去寻找什么人、或是完成什么事?
一无所知。也许,她已经等不到封无痕将碧落山顶那根法杖交给她的那一日了罢?
思绪陷入混沌之前,那个这些日子以来,一直极力被她从脑海里挥抹掉的青衣男子的身影,再度在她眼前一晃而过。
下一瞬间,黑暗的潮水覆顶而来,将她的思维完全湮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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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汐昀幽幽醒转的时候,发觉自己正身在一张破旧的木床上,身下是破败的棉絮,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冷汐昀有些不适地翻了个身,然而,肩胛的痛意完全唤醒了她的意识。
她警惕地睁开眼,打量这间四壁土墙灰瓦的房间——房顶的角落里,一只花蜘蛛正铺张着大网,大网上黏着数十只死飞虫,随着蛛网在风中飘动而摇曳。这样的情景,令身负重伤的冷汐昀心中蓦然涌起一阵恶寒,她霍然支撑起身体,背上随身包囊,步下床来。
然而,她才一推开这间废置已久的杂物房的门,便迎面撞上一人——此人,正是在她昏迷前最后看见的那位村妇。
那村妇看着她的眼神颇有些异样,吃惊地问道:“哎呀姑娘,你伤得这么重,还不快些回床上躺着。”
冷汐昀却不领受她的好意,咬紧苍白的唇,便去寻自己系在村外的马。
“诶,姑娘,你可不能就这么走了啊!”那村妇却不知为何有些惶急,连忙追出几步,伸手拉住了她。
冷汐昀神色微微一变——便在这一刻,她听见村外传来迅疾而杂乱的军靴声。
她迅速回过头,盯了那个村妇一眼,脸色一沉——这个陌生的女人,果然出卖了自己,将重伤的自己的行踪泄露给了搜捕她的官兵吗?
她再也顾不得许多,挥手推开那村妇,拔足奋力前奔。
然而,身后那村妇却已大叫起来:“快来啊,她在这里!你们的王妃在这里!”
此刻天色已暗沉了下去,夕曛覆盖了这座西域村落,天边残霞艳艳,凄丽而不祥,宛若无际血色。
那些官兵听得那村妇的大叫声,骤然加快了脚步,朝此奔来。
望着前方逐渐逼近的数十道黑影,冷汐昀瞟了一眼系在东村口大树旁的白马,敏捷地弓□,似乎在储存着体力;同一时刻,她的右手探入了肩头的包囊内。
那数十道黑影已愈来愈近,便在她十余步外,那些全身武装的军人缓缓顿住,一个个持刀握枪,面色警惕地盯住了她,阵型缓缓围合,将她包围在中心。
那带头的官兵纵声提醒着众人:“听说这女子身怀奇异兵器,大家都给我小心些!”
冷汐昀深深吸了口气,右手从包囊中缓缓伸出,手中已握了一枚泛着金属光泽的圆筒状物事——那是她从七千年后那个遥远世界带来的手榴弹!
看见此物,那领头的军官神色登时一变:“殿下吩咐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必留情,快杀了这个危险的女人!”
便在那些官兵亮出银晃晃的兵刃、得令一拥而上之际,就见暮色中有微漠的银光一闪而过,旋即,“轰”一声暴裂声响起在暮色笼罩下寂静的小小村落中。
一时间,浓烈的硝烟气味和碎石飞散的声音湮没了这片数丈见方的土地,石裂声中,间或夹杂着痛苦的呼救声及骨肉分离的沉闷响音。
由于这些官兵们方才围绕成一座紧密的人墙,将冷汐昀围堵在中心,此刻无一不受那弹药波及,全数倒了下去,或死或重伤,无人幸免。
良久,离爆炸之地不远处、一株大树上发出一声枝叶摩擦的轻微声响。一女子从那枝桠间探出头来,漠然望着方才发生过爆炸的地方。
那女子被尘硝烟气染黑了脸庞,早已看不出本来的容貌,然而,方才畏缩在不远处、观望着战局的那名村妇依旧认出了她的身形来,掩口发出一声惊呼:“啊!你、你竟还活着!”
语音未尽,一道犀利如剑的目光投来,令她生生止住了唇边的话。
此人,正是劫后余生的冷汐昀。
方才,她右手掷出那枚手榴弹的同时,左手已悄悄按下了腰间的机关——那卷她从朱曜纪二十八世纪带来的银丝制成的飞索迅速缠住了近处这株大树,将她整个身形带上树巅,避过了身体沦为炮灰的厄运。
然而,这名毫不通武艺的村妇自然没有如此眼力,看出方才暮色中掠过的那道银光。
见本以为已死去的女子此刻竟奇迹般地生还下来,且出现在她视线之内的另一个地方,那村妇心中一瞬间骇惧之极,自是以为关于这个女子乃现世妖媚的传言为真,当即见了鬼般地大叫一声,返身踉跄着逃远了。
冷汐昀无暇去理会这村妇,摸索着包囊内的物事,确认从那个时代带来的手榴弹已用尽后,她忽然有些疲惫地叹息一声,跃下树来。
然而,毕竟身负重伤后体力不支、又被鲜血带走了大半力气,身为特种兵学员的她,此刻身子竟宛如没有重心一般,失足一头栽跌在地。
她忽然间觉得煞是疲惫,再没有了起身的力气,仰面望着天边渐渐升起的那一轮残月,苦笑起来:
尽管已陷入如此狼狈的境地、尽管已知自己性命所剩无多,可是,她确定她仍想活下去——她想活下去!
……但是,这又是为了什么?
她感觉到,是一份执念在支撑着她的步伐、支撑着她战斗……
而那份执念,又是什么……
疼痛与疲惫似乎已浸透了她全身每一寸的神经,意识逐渐散去,而她的眼前,恍惚又掠过昔日那个五月阳光般温暖的少年的眉容笑貌来——
文彬,此刻仍身在二十八世纪、身陷那片无垠沙海中的你,可仍活着?可曾获救?可有……同样在惦念着我?
“茱儿——我的孩子,你是为爱而生。爱,是你来到这个世间上唯一的因由、以及宿命……
“生生世世——在每一个轮回里,你都是为了寻觅它,而不惜历尽艰辛、受尽苦难……如今,它就在你的眼前,你为何,还不肯把握住它呢?”
思绪又是一阵恍惚,那个青衣男子的声音浮现在耳畔。
“这十八年来,纵使有他在身边,你也一直感到很寂寞、很绝望、很恐惧、很寒冷吧?——因为在你深心处,始终埋有一道坚硬的壁障,是那个贵族少年的心永远无法真正介入、他的温暖永远无法照耀到的。
“那么,来吧——来我这里,我会让你忘记那一切……忘记所有的痛苦与孤独。”
柳千寒啊柳千寒……原来,我畏惧着你,一如我畏惧着自己心中的不自信与对生命的惶恐。
可是,我一直不愿承认、却又不可否认的是:如果这世间真有一见钟情,那么,从青昴城下、我初见你的那一刻,便已爱上了你。
那一刻,你从城楼下凌虚御风、扶摇而上,宛若天庭里的仙人。那一刻,我分明看见你眼里的轻怜爱意、刻骨柔情……
柳千寒,我不愿就这样死去,因为……我想……再见你一面。
便在她以为自己下一刻就将晕眩之际,她再度听见橐橐的马蹄声朝此奔涌而来。
冷汐昀轻轻苦笑了一下,费力地睁开沉重的双眼,望住头顶的夜空——在北方的星野里,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