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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什么大碍，”出乎祈忆凌的意料，对方的反应似乎比自己的行为举止还要难以捉摸，“况且我以前也害过你的额头万丈高楼平地起，两清了。”没等祈忆凌反应，他又笑道，“再说，你一个姑娘家受伤后不过随便往脑门上抹点红花油就继续奋战了，我怎么说也是个八尺男儿，好意思三天两头往医院跑吗？”
祈忆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苦思冥想了一个轮回，好容易想起有次在饭堂里被人趁乱推搡了一把磕青了额头，回头想找晦气，人已经找不到了。现在见有人主动认栽，就念叨着“冤有头债有主，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自作主张把这账记在了面前这人头上。
祈忆凌惊魂未定地走到食堂门口，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犹豫了好久才回过头，竟然看到了正版的原墨翎。一直等到原墨翎走到自己面前，祈忆凌才敢确认对方的身份。
“搞什么，叫了那么多次都不睬我！”墨翎扯着她进了饭堂，“耍大牌啊？”
“我怕应了就被打到魂飞魄散，”祈忆凌没好气地说了句，之后趁着打饭的时间把之前发生的事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重点说明了对方的厚颜无耻和自己的一切行为的正当合理。
“所以，”原墨翎笑得鬼马非常，“到底最开始你为什么要那么打招呼呢？在我的记忆里，也没见过你那么，呃，”她费力地寻找这适当的形容词，“热情。”
祈忆凌半天没回出一个字来。平时这样的场面她就是在脑里跑跑，今天嘛，兴许是电影“看”多了，没管好自己，不知不觉就把这个现实当成了只属于她一人的宇宙。
、章六 六宫粉黛无颜色（1）
“勉强过得去吧！”原墨翎不以为意地看着眼前的奖状和一筒标价18元的红双喜六个装三星乒乓球，表情波澜不兴，“但要成为冥王星光复之役的优秀统领，这点成绩根本不值一提！”
奖状和奖品是祈忆凌在原墨翎的推波助澜下与室友欧桦报名参加外国语学院、教育学院、地球科学系三院系乒乓球女子双打比赛荣获亚军赢来的。当然，祈忆凌并不知道在室友的诚意邀请组队背后，是原墨翎的巧克力攻略。
听到那美克星的克星公主殿下连眼梢都没抬一下的评语，未来的冥王星光复军副统帅顿觉羞愧，不由得想起自己刚到地球的时候，语数英各类知识竞赛成绩在全镇都排得上名，各种校际镇级省市级甚至国家级比赛大大小小捧回无数奖状，歌唱舞蹈小品诗朗诵讲故事种种比赛虽然未能实现冲出学校走向省市，但在学校里独占鳌头那是绝对不成问题。
自从以全镇第一的成绩考入初中后，这才不过几年光景，自己的各方面水准就江河日下，蓦然回首已泯然众人矣，虽然这有利于隐藏身份，但复星大业克日须成，自己又凭什么得到冥王星幸存子民的爱戴、小王子的信任呢？
越想越惶恐，祈忆凌终于忍不住对浑身上下散发着高贵气息的公主殿下讨教：“公主殿下说得极是，不知您有何见教？”
原墨翎闭目养神片刻，作出一副神思归位的圣洁表情：“为今之计，唯有多作锻炼方是正途。眼下，决战之日近在眼前，吾除了与盟军众统帅秘密通信、构成反宇宙邪恶联盟阵营外，还发起了联合军演，将于未来一月内进行。你经验尚浅，然身份尚未暴露，若有意为盟军效力，应趁此机会乔装作众普通士兵的一员，尽情体验一番。”
寒假归来后，祈忆凌的冥王星之毒比原来还要走火入魔。原墨翎花了大半个月，总算摸透了她言必称冥王星、语定谓光复之役的思维回路，干脆一有什么重要事情就托词与光复之役有关，果然让祈忆凌乖乖就范的机会呈指数函数上升。这次也不例外，一听到跟光复之役息息相关，祈忆凌立马打起十二分精神，同意加入联合军演活动的障眼法——以普通工作人员的身份报名参加心理宣传月活动。
心理宣传月是心理学系在整整一年里唯一一个可以以较大规模向其他院系展示心理学的活动，自第一届——也就是去年——起就深受系学生会重视。但由于系内人丁萧索的关系，总要动员很多非学生会成员分担工作。原墨翎是心理学系宣传部部长，算得上这个活动的半根台柱，负责整个活动的流程编排等重要事项，人手安排当然也是燃眉之急。
秘密商议后，祈忆凌决定当一个叫“眼看手勿动”的注意力游戏工作人员，皆因这个游戏（演练环节）是为盟军选择优秀战士的重要平台。
虽然人手吃紧，但系学生会差遣免费劳动力也还没到丧心病狂的地步。在经过协调之后，每个游戏各有六名工作人员负责，要摆一天的流水台，祈忆凌和另外一个05级师姐、一个同班女同学共同负责周六上午那一班。
这个所谓的注意力游戏，其实是一个注意力水平测试。游戏者要做的是站在一点五米外，依次把一张八开纸上十条扭曲的黑线与其他黑线的交点数数出来，记在专门的记录纸上，数数的方式是用视线追踪，出声和伸手指都算犯规，时限为一分钟。
游戏虽然玩法简单，但其实难度不低：每张纸上的十条黑线从上到下分为三个级别，前面三条的交点在610个之间，中间三条的是812个，而后面四条的是1014个。最起码，在祈忆凌这个拥有两个宇宙的外星人眼里，这个游戏简直比十大酷刑还要折磨人。
事实上，祈忆凌趁着时间尚早游戏摊前还没人咨询时试玩了几次，结果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每次快到终点时，总会有别的事让她分神，最后她一条都没数清。
祈忆凌可是个在电脑上看视频都要腾出右手玩高级版扫雷的人，在许多地球人眼里都是精于一心二用的变态，此情此境怎么会甘愿服输，但就在她摩拳擦掌聚精会神之际，居然有人不知好歹地打断了她：“你好，请问这个游戏现在可以玩了吗？”
祈忆凌怒目圆睁，正想把人撵跑，一直看着她龇牙咧嘴的同组工作人员互相打了个颜色，一个把她拖下去，一个热情洋溢地迎向第一个光顾摊子的人，忙不迭地介绍起了游戏规则与背后隐藏的意义。
祈忆凌七窍还冒着烟呢，安抚她的同僚见顾客已经对店规理解得差不多了，便凑上去当起了计时器。祈忆凌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也乐得清闲，正打算就这么浪荡着过完这个阳光毒辣的上午，忽然想起了公主殿下声色俱厉的叮嘱，使劲摇摇头强打起精神，走到一个正安静地看着游戏规则展示牌的人，有板有眼地解释起了游戏规则。
二十来个游戏者或者说是被试玩过游戏后，已时近中午。遮阳棚下的空气热浪翻腾，祈忆凌半天都没顾上喝口水，嗓子已干得要冒烟，恍然有了种身处水星表面的奇异错觉。
“同学，请问这个游戏还能报名参加吗？”
一把温润的男声在祈忆凌耳畔响起，但她仍魂游太空中，木然地让同伴把人领走了。
“忆淩！忆淩！祈—忆—凌！”
鸡尾酒会效应发生作用，听到自己全名的祈忆凌终于把几乎被火烤干的灵魂抽了回来，一转脸，看到了同伴啼笑皆非的脸：“想什么呢？那么入神！都叫你好几遍了，记录纸和笔！”
祈忆凌低头，发现攥在自己手中的一叠空白记录纸已经齐刷刷卷曲了一角，想来是刚才同伴好意不想打扰自己，要抽出来先用着，自己的抓握反射却几乎把这叠纸毁了。祈忆凌不好意思地咬咬唇，转身把纸笔递给还在旁边等待的游戏者。一抬头，却看到一张似曾相识的脸，阳光在他的浓眉下投掷了一片阴影，像多了一双深沉的眼睛。
“王子……”祈忆凌不由得轻呼出声。
“喂！”同伴眼看祈忆凌又要神游，干脆用肩膀不轻不重地撞了她一下，“阿珊去洗手间了，你要计时。”顺势把已经设置好秒表的手机递给她。
“嗯……”祈忆凌目不转睛地盯着游戏者的脸，直到同伴又撞了她一下，才在游戏者带着笑意的目光中窘迫地接过了手机，用嘶哑的嗓音说，“请您准备好。——1，2，3，计时开始！”
幸好，祈忆凌还没忘记按下秒表。与此同时，同伴将测试纸上的遮掩物揭了下来。
既然是注意力游戏，当然考验的就是人的专注力了。要在这个游戏里拿到好成绩，必须目不转睛地用目光追踪线段，打醒十二万分精神。
趁着对方全神贯注地追踪线段，祈忆凌干脆悄悄地靠近他，肆无忌惮地用目光描摹他的侧脸。与正面相比，他的侧脸轮廓更为突出，鼻梁正中有个微微突出的骨节，偏欧化的脸上，浓密的眉睫在日光下微微泛白，每次记录完一个数据，快速开闭的双眼都像装上了一双扑闪的翅膀。
男人专注的神情本来就独具魅力，何况他自身的条件如此出众。祈忆凌看着他在光影下显得极具立体感的侧脸，恍然觉得他眉眼中隐藏的那双翅膀发出了柔和的白光，渐渐浓罩全身，最后汇成了背上一双纯白色的巨大翅膀。在她的凝视中，翅膀徐徐展开直指天际，末端正对着冥王星此时在太空中的方向。
“叮铃铃——”祈忆凌正被阳光刺得目眩神迷，恍然要摔进王子的怀抱，却听见手机截止计时的铃声。她回过神来，努力维持着站立的姿态，只听到有人轻轻地呼了口气，然后一张纸递到了自己面前。
“这游戏挺难玩的，”他的眉略皱起来，眼里却带着笑意，“我还以为自己会玩得不错。”
“怎么会呢？”祈忆凌差点把“王子殿下”四个字也吐了出来，好容易定了定心神，将脑海中早已烂熟于心的十个数字与记录纸上的几个数字依次核对完毕，“啊”了一声，毫不掩饰惊喜之情，抬起头来，“你数对了五条，绝对是空前的好成绩了。”祈忆凌这话绝对不是恭维，截至目前，二十几个游戏者大部分成绩徘徊在23条之间，能数对四条已经算得上凤毛麟角，按现在的形势推断，说不定五条这个成绩真能封顶了。正因为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