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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仅仅是矮矮的个头。在以后的十几年中,所有的争吵、所有的疯闹、所有的哭泣都趋于理解。我喜欢他。我真是有点儿不敢相信,这么长久的时光就这样轻易地过去了。一连几年的夏天,他都寄住在我家,我拍了好多照片,写了好多字。每天上午他趴在我的书桌上写作业,我在旁边练琴。他老是来问我数学题,我总是很不耐烦。小孩子的字总是自由的,大大地铺陈开来,写得很用力,那些错误的答案甚至都无法用橡皮擦干净,留下一道道深深浅浅的印痕。我甚至没有来得及好好看看他,真正与他道别,对他说再见。
再一次相见,也许会被安排在十几年之后。他说他会给我写很多很多的信。
非洲广阔的原野,满是动物和鸟类的痕迹,在日复一日的日晒下显得那么荒凉。莱辛写过,非洲的鸟,特别是鸽子,那种睡意蒙眬的声音,让你做白日梦,让你充满渴望。
那里的空气与阳光会让他精力非常充沛。在那里他会有新的人生,这一切都与我相距太远了。只是我们是血脉相通的,于是我也坚定地相信,无论相隔了多少海洋与土地,相隔了多少年年岁岁,我们始终能够在彼此的生命深处永久地停留下去。
三生有幸
数天前在梦中胡乱安排了场景,也许其中所致的结果在多年之后终将变为现实。我很害怕那一天的到来,只是那时已经长大,能够有面对的勇气。
他们是我最亲爱的人,在我存在于世的年岁中渐渐变成生命的一部分。我的性格源自他们,因而最终能够互相趋于理解。我的大部分情感依着于此。
曾经想过,在我能够独立生活之后,逐渐偿还先前二十年他们对我的付出。后来发现无论怎样始终都会无法平衡。父亲曾经说过,看到我好便已足够。我想他能够在我身上看到很多自己的影子,我对他们来说也不仅仅是生命的延续。在十几年前便已开始把大部分的感情赋予我,凡事都不再把自己放在得到幸福的第一个位置。这个过程覆盖了他们从那以后的整个人生,我又为何如此被宠爱?
而今我终于明白这种付出的性质与代价,未免太晚,但毕竟不算太晚。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父母出门久了,总会不自觉地担心起来。后来终于意识到他们在我心中的重要性,他们在很久之前就成为了我生命的重心。无论发生什么,最后总能获得包容与原谅。这是世间最牢固的感情。我曾与父母争吵,在家中完全封闭自己,倔强地不说一句话,即使眼神交集,也马上移开。现在想来,其中带着内疚与怯懦的成分。我始终很畏惧父母。那时认为父母善于遗忘,一段时间过后就又恢复此前的平静状态,依旧会笑着与我说话,提醒我上课用心。语气温和,其中总有一种使人欢喜的温暖成分。小时候仍会犟一阵子,后来越来越多地变成主动道歉,看到他们的脸上忽地晴朗了。 txt小说上传分享
我不可以停下来(2)
在我的生命中,他们是我的根基。生活带来客观性,依旧无法削弱哪怕只是一点点的爱。
昨夜给周煜发短信,我在被窝中流下眼泪来。我的一切,都是父母赐予我的。我应该好好地生活。
它是记忆之中的尘土
即使是每分每秒都在身旁,依旧有孤独的时刻存在。元宵节的晚上,我独自一人在教室中。或许是有太强的占有欲,觉得有一人陪伴依旧不够,但当最终所有人都离去,心中却深切地疼痛。是此前不懂,人的一生注定孤独,它是我们的本质,即使有人陪伴,终会无话可说。寂寞是记忆中的沙尘,屡次沉淀过后在玻璃瓶底部积起厚实的陆地。它并不仅仅是一种高贵的精神食粮,而是我们生存的基础。
的确,孤独一人仍然可以做很多事,也并不会时时感到寂寞。效率更高,减去与他人纠缠的时光,一言一语地说话,若不及时断开,便是另外一种活法。独自上课,去食堂,写作业,回寝室,安排好一天作息。一切有条不紊,并且相信一些美好的事也会被冥冥之中安排在宿命之中。很多人并不适合共处,只因孤单才美。
只是某天早上在安乐窝中醒来——那是昨夜用枕头被子披肩与玩偶苦心构建的巢穴,仿佛能够长久地在其中躲藏起来,冬眠,无须见到寒冷——突然觉得疲惫。天哪,又要熬过漫长重复的一天,强迫自己假装充实自得。我没办法再这样下去了。
我不可以停下来
塔塔羡慕我,通讯录中有这么多人可以联系。但他不知道,我也曾与他一样,写了很长的信却找不到一个人能把它交付。
其实很多时候我很羡慕塔塔,有大段零散时间。尽管我知道他亦有极多的事情要做,却总是不常有学业与工作上的压力,可作短暂的放纵。有时听到他说,今天又去了哪里哪里,见到了谁谁谁,家中的哈士奇,或者只是一天懒散的生活。凌晨睡去,早早醒来。冲凉,穿上护膝换好衣服,套上一件宽大的反光运动衫,抓起钥匙就可以出门跑步。我甚至羡慕他不需有太多的睡眠。
只是他说,北京的冬天很冷,很想家。
浓烈偏执的性情泛滥,在二十年的时光中渐渐变成笃深沉默的人。也只有极少人知道,他曾经是个那么容易让人担心的人。那些骄躁轻狂的过去,只有心知道。只是它依旧在他的身体上留下了印记,发梢、耳廓、眉宇、嘴唇。
像是时光握住了手。
几年前他去打了唇洞,那晚打来电话,说:“我很不开心。”我一度认为他是个被家庭与社会宠坏了的孩子,离经叛道,狂放不羁,依靠自由放纵终日在逃避社会的洗礼,终有一天会被现实教会妥协。塔塔创口感染,发了三天的烧。我去看他,知道他家的钥匙就放在门口兰花的花盆缝隙之中。打开门看见白色被窝中酒红的发丝,竟想起血来。
可是后来我突然发现,我越来越无法对他下一个准确的评论。塔塔最终进了中国最好的大学。我非常震惊,因为我一直认为他的人生一直是毫无目标的。他是一个真正天真烂漫的人,很多地方我差他太多。也许可以说成是年少轻狂,不懂事。我们经历得太少,想得太多。总是足够尖锐,但却不够深厚。有时候我会觉得少年是世上最残酷的人。现在如果有人对我说生活是美的,它就是美的。不再会突然感到伤感,更容易相信一些好的东西。我知道已经有人为我预设好了今后两年的路,这样很好。生活固然有它的局限性,安然度过有时会是最好的途径。
生命被成倍地消耗掉,现在只是尝试着断断续续写下一些片断。它们对于我的意义只是瞬间,用以丧失,借以证明我生活中的某一段时光曾真正存在过。我们并未被人纪念。
强迫自己相信如今所学的所有皆是有用的东西,满足求知欲,提升思维能力,或者其他。在压力、疲劳、空虚之下懂得的坚忍与沉默,能使人变得寡言务实起来。我期待这样一个自己。
喜欢独自一人或喜欢絮絮叨叨地说话。
喜欢冗长的慢调或喜欢劲烈的拍子。
喜欢淡旧的棉布衣服或喜欢廉价的色彩鲜艳的服装。
喜欢款式老旧质朴的70年代的戒指或喜欢炫目的假首饰。
喜欢清晨或喜欢艳阳高照的午后。
喜欢夹着笨重的三脚架与单反相机或喜欢对着镜子不厌其烦地*。
并不能评判出哪一种是更好的人。那么多方面的性格,那么多方面的生活。
“新概念”之后我花了很多时间去思考书写的意义。生活中的很多东西容易帮助我回忆起过去的事情,它们静止不动,绝不会再被改变,却容易丧失。我们的书写有许多局限,我们还有太多的东西没有看到过。多年前一个微小的瞬间,在经年累月的悲伤中追赶上了我们,如果失去便不可挽回。并非忘却内容,而是失去对它存在的记忆,彻底从生命中擦除,逐渐变成一个缺少往事的人。我觉得这很可怕。
李炫说:我不可以停下来。他又怎么会知道他是那样一个让我惊奇的少年,仅仅因为我的一句话就想尽一切方法从湖南赶来上海参赛。“放假后的第四天,妈妈告诉我,上海有个叫‘新概念’的复赛通知书来了。通知书被不知情的奶奶引了火。”我说:“如果你能来上海,我会去接你。”飞机停航,机场封闭,他最终都没能到达。我发短信告诉他复赛的三道题目。
他后来写:“我说过我是一个很懒散的人,我不会为了什么去创造什么。就是这段深刻的经历,具有强迫我提笔记刻下来的威慑力。”
“像朴实的农民,用最原始的锄头开辟苍茫的大地,他们的身后是最广阔的天空。”
像在书写我们的青春年代,并在这之后逐渐对命运顺服。即使如今已经开始理解,依旧是不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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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 者
◎马玲
我坐在满是由各类面孔不断制造出嘈杂声音的教室后排的一张写起字来便会摇摇晃晃的黄色木质课桌前,用曾经是那么那么熟悉的黑色油墨磕磕碰碰地记下一些零零碎碎的文字。在一堆曾是让我难以忘却的停顿里,在那些闻起来可以让我快乐的气味一下子将我跌跌撞撞的心拥紧的时候,我正用我酸痛的右手记录着你给我的感动。
记得我说过的话,希望身边的人能因我快乐,会为曾经伴在身边的人写文,当然那也会包括你。黑洞洞的窗外是被夏末还残留着的炽热的风抚过的我们都再熟悉不过的地方,那样浮在燥热空气中的歌声满是空灵和清幽的印记。会扬起我渐渐长了的发丝,会扬起不经意掠过侧脸微咸的泪水,顺带着扬起过去已经是冷掉了的心情。我是喜欢这时的一切的,都隐在黑漆漆的夜里,或低语,或浅浅地唱,抑或嘤嘤地啜泣。能强烈感知事物的人会听到。他们敏锐得如同一头受伤的小兽,骨子里是倔强与不屈服。在像是这样的夜里,在无人的角落里小心地舔着自己新旧交织的伤。自己拥紧自己,自己温暖自己,自己爱自己。
《 天空之城 》我钟爱的曲子你是记得的。你说,当旋律倾泻的时刻会有阳光下的废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