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小衡,你知不知道……妈妈恨你,真的好恨、好恨……」待他结束注射後,母亲抬起另一只手,眼神温柔地抚摸著儿子不久前被自己打肿的侧脸,说出口的话语却彷若毒液,「……是你,毁了妈妈的一生。是你!」
「妈,你累了。」他异常冷淡地回应,那双与她极其相似的眼睛,眸光清冷得犹如无机质的矿石,又像是澄澈得足以反映一切真实的湖水。
「我是累了,所以……最後这句话说完之後,就要休息了……」迷离的笑意,染弯了她渐渐失焦的双眼。
不对!有什麽事情不对了!为什麽母亲会全身发颤、冒冷汗……
「妈!」他察觉母亲的异常,心里开始著慌了起来。
这是低血糖症!只有长时间没进食的人会这样,或是……过度注射胰岛素……
在他回来之前,她到底做了什麽?
「……我这一生最爱的人,其实是我儿子,尽管我那麽恨他……不,我恨的其实……是我自己……小衡,妈妈……好爱你,真的……」语速愈说愈慢,一如她随著分秒流逝愈来愈微弱的呼吸。
「妈……你……你为什麽……」他隐隐约约猜测到一个恐怖的可能,惊惶的目光不由得扫向药盒。
母亲用已经虚弱不堪的声音证实他的揣想:「……妈妈今天……有自己乖乖打针……用完……加水……」
不!不应该这样的……
「不要!啊──」
在她咽下最後一口气的同一瞬间,惊恐至极的尖啸,从小小的身体里窜出,连滂沱大雨都遮掩不住。
那股令人窒息的恐惧,也自那一刻起,鬼魅般如影随形,始终未曾离去……
「不……不行这样……妈……妈!」
蓦地,陆衡一身涔涔冷汗地自噩梦中惊醒。
不知何时趴睡在他身上的猫儿也受到惊吓,发出喵的一声尖叫,窜跑得老远。
多年来压抑在心底的那点深沉的痛,再也不受控制地往外扩散。尽管时节尚未迈入初夏,四肢百骸却彷佛渗进千年冰寒,冷得他不能自己地颤抖。
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向来浅眠不易好睡的吴悠趿著拖鞋,一脸莫名被扰的恼怒,匆匆走到他愣坐著的客厅沙发边。
「陆衡,你三更半夜的不睡觉,鬼叫什麽──」
还没骂大一半,她又倏然住了口。
不仅因为他的脸色苍白如死,还因为他眼角滑下的那两行水液。
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麽,就将披在身上的薄外套扯下来,覆上他此刻看起来显得格外薄弱的肩膀。
然後顺势捱著他坐下,把他意外僵冷的手牵进掌心里,搓了搓,试图暖和它们。
双眼却善意地不与他视线接触,「谁叫你要一下子乾掉那麽多啤酒,看,做噩梦了吧?活该!」
沙发前的桌几上或立或倒地搁著十罐啤酒空瓶。
自从在天台上聊了几句,她几乎是狼狈地落荒而逃;看样子,剩下的酒应该是全让他一人解决掉了,之後醉得摊在沙发上倒头就睡。
「……不是噩梦。」隔了半晌,陆衡才吐出这四个字。
从她身上传递过来的轻暖热度,让他从双手开始,身子渐渐回暖,可心底仍旧冻著一块霜。
不过,包覆双手的那份柔软,已经足够将他带离失温晕眩的边缘。
「喔……」吴悠愣愣地应了声,实在是无话可说,可又不放心让他独自在那边纠结个没完没了,简直尴尬到极点。
「其实我曾经……做过一件不可饶恕的错事……从那之後,就万劫不复了……」而後陆衡身子一斜,躺上她的大腿,朦朦胧胧地说著她听不懂的话。
吴悠也没摆出嫌弃的脸色推开他,索性任由他像只无助徬徨的猫靠著她,「在这复杂的世界,谁不会犯错……」
「吴悠,你溺过水吗?」
「没。我高中、大学都是游泳校队,溺你个大头。」
「如果你曾经差点溺毙……当你终於挣扎著爬上岸之後,心里第一个念头是什麽?」
「你是怎样?就跟你说我泳技很好了。」
「对,以後打死你都不会再碰水……」
「……麻烦你说人话,谢谢。」
「如果……再栽进去一次导致灭顶,那就是自己太蠢了。」
「我觉得现在……自己坐在这里听你瞎扯些五四三才蠢……哈……」她终於撑不住,很不淑女地打了个大呵欠。
「吴悠……」
「嗯……」
「你心真好。」
没有回话,却点了下头,再顿住。
陆衡稍微侧转勃颈,抬眼看了下她的脸庞。
她,睡著了。
原来,自己身边还是有这麽「单纯」的人……
陆衡的嘴角勾起了笑,尽管很淡很淡。然後,在原以为又会彻夜失眠的预想中,安心地闭上了疲惫的眼……
作家的话:
关於作梦。
和我家那口子一起生活之後,我才知道自己是那种会说梦话的人。
前天一早才清醒,他就问:「你昨天做了什麽梦?」
「我不记得我有作梦啊……呃,我又说梦话罗?」
「嗯。你说:『你坏,我打死你!』我还回你:『对对对,我坏,你乖乖睡觉啦。』」
「那……我不会还真的出手打你了吧?」因为有过一次爆笑的「前科」,我有点担心。
「是没有啦。不过我受到了精神攻击。」
所以,这两天,因为歉疚,我对他特别好……
、路爱拾遗 41
路爱拾遗
夏颖
第四章
这天,已经接近正午,陆衡才挣扎从舒适的被窝中撑起浑身无力的身子。
或许是前天夜里猛灌酒又没盖被子睡觉的关系,非常难得地,隔天他就感冒了。而且还是让他头重脚轻、把猫砂当成猫饲料那种程度的重感冒。
偏偏那个让他拖著当了一整晚人体枕头的女人,却一点事也没有,醒来後的第一句话,居然是忿忿不平地骂他睡麻了自己的双腿,还用力巴了下他的头,完完全全地活力充沛。
曾经听某个体弱多病的家伙说过,这世上只有笨蛋不会感冒。看样子,是真的。
不过,这笨蛋却心软得可以,特别准他放「病假」。等他病愈,再加倍做牛做马偿还。
他撑著昏昏沉沉的头简单梳洗完毕後,走到厨房找吃的,就在冰箱上发现用磁铁固定住的一张便条纸。
或许是留言的人行动匆忙,连原本娟秀的字迹看上去都有种让时间追著跑的应付了事感──
「给我找麻烦的大病号,餐桌上有海鲜粥,自己用微波炉加热。我房间里的那台笔电可以借你上网。P。S。敢给我随便点进色情网站害它中毒,你就死定了!」
陆衡不由自主地弯起了眼角,露出已经许久未曾出现、自己几乎都要彻底遗忘的笑容。
他一口接一口地吃著那碗其实一点也称不上好吃的浓粥──别说还带著些许生硬的米粒煮得不够熟透,连味道都像是忘了加盐似的清淡;说实话,吴悠的厨艺远远不及她的医术,果真是术业有专攻──顺手翻看著报纸,然後在财经科技版的某条新闻上停留了半晌。
「千麟生技公司代理总裁路珩新官上任,大张旗鼓进军国内制药产业……」
他喃喃读著报导内容,只见唇角弧度愈加上扬,眼里的笑意却愈显稀薄。
乾净地吃完了粥,洗好了碗,他第一次踏进吴悠的卧室里。但,打开房门,迎接他的却是一片出乎意料的冷蓝色,连被单、窗帘都是同一色系。而房里除了必须的床架桌椅衣柜,别无他物,精简得不像是一般女孩子充满粉色浪漫的卧房,倒像是……让人冷得有些寂寞的海洋。
房间的主人,就是那只穿梭其中孤单的鱼。
他短暂地怔了怔,随即走到书桌前坐下,打开那台笔电,趁著开机的空档,巡视了下架上的书,大多是兽医相关的专业书籍,也有一些散文小说,当中有一本吸引了他的注意。
倒不是因为书名或内容,而是那张用来当作书签的照片,从夹著它的书页中露出了大半。他翻开书页,终於看清照片上的内容,顿时眉头微微聚拢了些。
等笔电开机动作完成,陆衡立刻下载Skype注册,随即输入了一串号码。
不一会儿,对方便有了回应。
「唷!这谁?不就是我的天字第一号大损友吗?这回你又惹到什麽大麻烦了?让人暗中通缉了那麽长时间,还晓得要找我……」尽管是一副要死不活的病恹恹语气,一开口却是酸气冲天。
陆衡笑应:「干嘛这麽见外?小殷,我又不是只有碰到麻烦的时候才会联络你。」
「少来这套!我会一天到晚往医院报到,其中神经衰弱的那部分就是你害的!」对方马上在视窗里毫不客气地朝他翻了个大白眼。如他所说,背景是一片白及浅绿,他正坐在病床上用笔电。「对了,你的鼻音怎麽那麽重?」
「重感冒。」陆衡无奈地耸肩说道。
「哼哼……路二少爷,你知不知道你家里人这阵子动用各种管道找你找得快疯了?你居然还敢大摇大摆地生病,这也算是一种难能可贵的福气。」小殷冷哼道。
听见自小相识至今的友人不怕死地在自己的地雷区一踩再踩,陆衡的脸顿时冷硬下来,稀罕地连名带姓叫他:「殷远,我再纠正你最後一次──我不是什麽他妈的路二少爷!我跟姓路的──」
小殷非但不加收敛,还爽脆地笑出声来打断他,「呵呵呵……我的小衡衡,你的反应还是这麽好玩的有趣哪!」被踩著尾巴的猫儿就是这副德行吧?「一方面急著对其他人撇清你的『家庭背景』,但只要别人一提起,你又紧张兮兮地剑拔弩张,这叫什麽来著?……欲盖弥彰?还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小殷,你很清楚,你对我来说不是『别人』。」陆衡强迫自己深呼吸,稍微收歛了下激动起伏的情绪。
「哦?就像这位好心收留你的无脑……喔,不,是吴悠医生吗?」第N次不费吹灰之力让友人脸色大变,小殷瞬间心情大好。
从视窗中看去,只见他连点数下滑鼠,应该是让电脑同时跑著不同程式。
当然,追踪通讯者所在位置,对於一个十五岁就跳级念大学资管系的高手骇客而言,只是小菜一碟。
「殷远,对她,你最好说话放尊重一点。」陆衡郑重交待。
「因为她是你的救命恩人吗?」小殷笑笑地反问。
「她,只是一点关系也没有的陌生人。」他的眼神波动了下,但只是一眨眼,又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