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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她心头还莫名其妙地隐隐期待著,结果却没想到,原来他所谓的「回台定居」是这麽一回事。
於情於理,她都应该替陆衡感到高兴。然而,却怎麽也压不下心头那股抹也抹不去的失落。
他终究……还是放不下早已厌腻的旧玩具吗……
而几乎是与新闻播出的同时,诊所门铃响了起来。
说不定是宠物需要急诊的饲主……唉,那块「休息中」的牌子根本是挂好看的……
吴悠没那閒工夫继续感叹了,筷子往桌上一搁,就匆匆走去开门。
结果,出乎意料地,迎上一名身材瘦削高佻的陌生青年,他的皮肤异常白皙,似乎长期缺乏阳光的充足照射。
打上照面的瞬间,两人面面相觑。
奇妙的是,却有一种难以言明的熟悉感,打从血液里透出来的熟稔,在两人之间泛漫开来……
「……你是要来应徵兽医助理的吗?」吴悠一时间只能想到这个可能性,虽然他看起来实在不像。
青年这才顺著她的指尖转过视线,对上那张刚贴上没多久的徵人告示。然後,灿笑著摇了摇头。紧接著,上前一步,双臂大张地拥抱住她。
「终於见到你了!真的,很感谢你!」这是青年开口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呃……咦?」吴悠一脸莫名奇妙,「你在说什麽啊?我……认识你吗?」
好一会儿,青年才放开她,再度望著她时,眼里竟已蓄满泪光,「吴医生,不好意思,我太激动了。我是殷远,你可以叫我小殷,几个月前,你捐赠的骨髓救了我一命……」
青年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话,吴悠边听边露出了然的微笑。原来,他就是那个男孩,没想到真的配对成功了呢。不过──
「等等!你是怎麽知道我又找到我这儿来的?」她笑问,抬手摸了摸他的头、捏了捏他的脸,彷佛想再次确认眼前的他是活生生的人儿,「捐赠者资料不是严格保密的吗?」
殷远腼腆地搔搔鼻尖,笑答:「嘿嘿,我的强项就是专门挖人墙角,我是说网路防火墙。」
呵,瞧她这记性,一忙起来倒是忘了……在这个领域,他的确是个中行家。
「对了,吴医生,说起来我们很有缘份喔!我有个好朋友,你也认识他──」
吴悠深具默契地一笑,「我知道,是陆衡,对吧?我就是无意间从他那边得知你的病情,才会去捐髓的。」一思及陆衡,她的心情又莫名沉重了些。
「……你怎麽会知道?」果然,殷远讶异地睁大了双眼。
「先进来坐吧,我们可以慢慢聊。还有,别再喊我医生了,叫我吴悠就好。」
於是,吴悠边走边解释起这件事的始末。
陆衡与她同住的期间,总是趁她尚未起床的清晨,到她房里用笔电上网,但其实浅眠的她早就意识清醒,便默默「旁听」著陆衡和殷远之间的对话,而他们之间交情甚笃,她早在心里描绘出些许轮廓。
殷远在聆听的同时,也不动声色地留意著吴悠的神情变化。
先前他已经从陆衡那儿挖出不少他们俩之间的八卦,他敢肯定哥儿们绝对是将她摆在心里最重要的那个位置上。但,这位历经情感寒冬、至今态度不甚明确的吴医生呢?陆衡在她心中也占据著相同份量吗?
在倾斜的感情天秤上,他的好兄弟明显居於相对弱势的一方。这样太不妥了。
对此,殷远原本抱持著怀疑的态度。然而,当他骇进骨髓捐赠资料库,沿著线头一路探究真相,最後却赫然发现,正是吴悠将他的命从阎王手里抢回来!
这个铁铮铮的事实,著实令他无语沉思甚久。
为了陆衡,吴悠居然可以做到这种程度……相较之下,自己就显得很小家子气。
「……总之,就是这样。」吴悠耸肩一笑,「仔细想想也挺有趣的,我们好像都被不按牌理出牌的缘份耍著玩。」
「嗯,就是说呀。」殷远点头附和,然後沉吟了一会儿,才又对她说:「吴悠,陆衡他经常跟我提起你喔。」
「哦?他说我什麽了?希望他别诋毁我的形象,把我说成恶行恶状的房东兼剥削劳工的雇主。」吴悠自嘲地说,心里却也不由得好奇陆衡会怎麽对他的好友描述自己。
殷远摇头大笑,「当然不是啦!他说,像你这样的女子,尽管吃过某些人的大亏,却总是不忘对方也有好的一面;可是,一旦被你判定永远出局,即使时光倒流,你也不可能让那人重新回到你身边。所以,既然决定要介入你的人生,就一定要忠心耿耿对你好上一辈子。」
「……」吴悠大怔,一时恍然,无法置信。半晌,才不以为然地啐了声,说:「不是我想鸡蛋里挑骨头,但──他讲得这麽语重心长是什麽意思啊!他是跟我很熟吗?也不想想他在我家还住不满两个月,居然敢说这种大话,根本半点参考价值都没有。」
任谁都看得出她口是心非,因为瞬间在她唇畔绽放的那朵笑,实在灿烂美丽得令人无法忽视。
也因此,殷远心里的最後一丝疑虑也烟消云散了。接著,又笑笑地补上一句:「我印象最深刻的是,陆衡说过,你就是他的IPHONE。」
「啊?」关IPHONE什麽事啊?
「当时我的反应就跟现在的你一样,你知道那个嚣张的家伙是怎麽回我的吗?他一本正经地告诉我:『当你使用过正版的IPHONE之後,会连分心看山寨机一眼都觉得浪费。』」
吴悠被彻底打败似的面朝下趴在桌面上,似哭又笑的声线听来起伏不定:「小殷,陆衡最近是不是心理压力太大,所以导致精神异常?……没错,一定是,正常人哪会像他这样……」说著说著,她的肩膀也颤巍巍地抖动起来,尽管已是努力地压抑过。
殷远打从心底产生笑意,理解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吴悠,看样子,你也很清楚陆衡有病,以後就麻烦你多多关照他,好吗?」
呵,这年头,要当个称职的损友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哪!
、路爱拾遗 终章1
路爱拾遗
夏颖
终章
殷远就这麽顺理成章地依循「前室友」模式在吴悠这里赖了下来。
与此同时,兽医诊所大门口的那张徵人启事,也在殷远毛遂自荐、吴悠半信半疑下撤了。
原本吴悠对於非相关科系毕业的他没什麽信心,但殷远确实天资聪颖,像是给宠物除蚤、剔毛、洗澡、毛发染色等技巧,几乎一教就会,而且手脚也很俐落,是个得力的好帮手,也大大减轻了她的工作负担。
而这段期间,她也从殷远口中听闻不少他和陆衡过往的交情点滴。包括从前念高中时,私下联手恶整霸凌表面上看似乖乖牌的殷远的同学,或是考前骇进班导办公室的电脑主机,偷出机车老师出的考券题目……
「呵呵,怎麽感觉上你们比较像是狼狈为奸的狐群狗党?」吴悠摇头哂笑。
「根本就是啊。不然怎麽叫最佳损友?」殷远也应得理直气壮,「就算我们之中哪个先交女朋友了,也会互相带给彼此看,能通过哥儿们的眼光鉴定,才算合格。」
「那,何美龄也是吗?」吴悠自然而然地脱口问出。
殷远一听到这个名字,反倒怔愕了好一会儿,「陆衡自己跟你说的喔?」
「不是,他对他的恋爱史半个字都没提,是何美龄上次打电话给我,她自己爆的料。」吴悠的语气甚是云淡风轻,从她脸上平淡的神情也看不出多少在意,「所以我才说这世界真是小得不可思议,我的前男友和陆衡的前女友居然走到一块儿还结婚了,这样的组合还真有意思……」
但数月前,黄佑祥和何美龄的婚宴,她终究还是缺席了。一来是诊所实在太忙,二来也是再没那个必要了。
对於缘份早已告罄的人,连打个照面都是不该妄想的奢求,不如遥寄祝福。
倒是婚宴隔日,她分别收到这对新婚夫妇的简讯。
「对不起。」黄佑祥只传来这三个字。她能感觉得出来,句末标上的那个句点,意味著多少沉重。
但,这也是他应该自行担起的业,谁也替代不了。
相较之下,何美龄的简讯内容倒是长的多了──
「先跟你预告一下,陆衡即将走向人生最复杂的十字路口,你认为他的个人意志会让他拥抱权势,还是义无反顾投奔你的怀抱?」最末还附上了一个眨眼的表情符号,明显带著打赌般的期待。
吴悠当下也只有摇头失笑的份。这个大哉问的谜底,从来不是她有能力回答的。
只不过,这疑惑却也自此根植在潜意识里,直到看见那则关於千麟生技接班人选的电视新闻,她才又感到一丝惶惑。却又莫可奈何。
「咦?所以,你也认识何美龄?」这倒是出乎殷远的意料之外。「……那她有跟你说什麽吗?」
「就一些不重要的八卦呀,我也没认真去记。」
「难道你不介意吗?毕竟,她对陆衡来说不是三两句话就可以交代过去……」殷远说的是实话,但他也承认这话有试探她的意思。
吴悠却只是笑了笑,「都活到三字头的年纪了,谁没有那麽一、两段难以启齿、想要任其沉淀的过去?陆衡有,我也有。正因为这样,我能理解他,更愿意尊重他的决定。」
「……吴悠,原来你这麽重视陆衡,他真是三生有幸。」殷远由衷替陆衡感到高兴。
「是这样吗?我也不太清楚……我只知道,唯有彼此都把对方放在第一顺位时,『重视』这件事情才会发生意义吧。至於他是怎麽想的,我其实猜不到。」
「你根本不用猜呀!根据我长达二十年的就近观察,在这世上,陆衡目前只会对两个人卸下狐狸外皮,露出老实相──第一个是我,再来就是你。这点我可以打包票保证。」
「我没有猜,也不想猜。我选择相信自己的心眼看见的一切。」吴悠微微一笑。
「吴悠,陆衡就快回来了。他是个说到做到的人。」殷远立刻开口替好哥儿们背书。
「嗯,我知道。」吴悠并不多说,眼神里却有一分坚定不移的笃信。
过去的五个月以来,每个月月初都会有花店的外送人员送一个小巧精致的红玫瑰盆栽到诊所来,指名要她签收。
一直以来,总是连张捎来问候的小卡片都不曾见过,但她也没有多加过问,只是心有灵犀地收下那份心意,彷佛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