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奕宁摇了摇头,使劲扬起不断下撇的嘴角,抓着周福生的手,用沙哑的声音向周福生保证,她和肚子里的孩子会好好地活下去。她很厉害,她绝不会被击倒,她会笑着面对一切。就算以后都是黑夜,她也会找到属于她的月光。
周福生笑了,慢慢地合上了眼睛。
奕宁闭上眼睛时,死死憋住的眼泪终于流了出来。她知道,世上唯一一个爱她的亲人从此离开了她。
讣告上,她的名字排在了第一位,名字前面是亲孙。紧接着是养孙周起暄。这是周福生临终前的指示。他也由此正式地把奕宁的身份公诸于世。
医院设的灵堂里,奕宁紧握着拳头,和周起暄一起,对着前来拜祭的人点头答谢。几天后,在一个飘着小雨的日子,她捧着周福生的遗像,身后跟着黑压压的一队人,送走了周福生。黑色的雨伞连成一片,遮住了半边天。
*****
宣布遗嘱的那一天,孙玉芬从国外赶了回来。她瞪了奕宁一眼,奕宁也毫不客气地瞪了回去。
“你跟小时候一样啊,一点变化都没有,还是这个眼神。我现在不仅是你妈,还是你婆婆。对我客气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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奕宁让容姨给孙玉芬倒杯茶,然后摆出一副“爱喝不喝随你便”的神情。
“起暄倒了几辈子霉,才会娶到你!”孙玉芬气得够呛,在佣人们都不屑的眼神中,还是灰溜溜地喝了下去。“就你这臭脾气,难怪起暄又找了个媳妇。还是苏恬乖啊。”孙玉芬向苏恬招了招手,摸着她隆起的肚子,笑容可掬地问是男孩还是女孩。
苏恬得意地瞧了奕宁一眼,甜甜地回答道:“妈,是男孩。”
“太棒啦。”孙玉芬找到她的筹码,脱下手上的玉镯,说是周家传给儿媳的传家宝,送给了苏恬,“苏恬啊,有妈给你当靠山。别怕某个坏女人。”
吴越白了她们一眼,让她们安静点,开始宣布周福生的遗嘱。在数名医生和律师的见证下,周福生最终以口述的方式修改了遗嘱。除了这栋别墅留给周起暄外,周福生将他名下所有的不动产,还有他持有的福生珠宝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全部留给了奕宁。
“什么?!”苏恬和孙玉芬顿时傻眼了。苏恬万万没想到,姜还是老的辣,周福生死了以后还可以摆她一道!
苏恬原想让周起暄立刻把奕宁扔出去,现在这局势,只怕她和周起暄迟早要被奕宁扔出去。
“小夏啊,你小时候,妈还给你洗过澡。”孙玉芬立刻叛变了,来到奕宁面前百般讨好,希望能捞到一些好处。
“是吗?可我只记得你打了我两百零八鞭。孙女士,你回来很久了,不是应该继续到国外度假吗?”奕宁勾唇一笑,笑意还未到达眼底就嘎然而止。
孙玉芬脸上堆满了假笑,继续讨好道:“别这样嘛。孩子出生后,还得叫我声奶奶。”
“没这机会。”奕宁看着一直沉默不言的周起暄,郑重地宣布着,“孩子出生后,我就和起暄离婚。我会带着孩子,离开这里。我会用双倍的爱,来弥补孩子没有爸爸的遗憾。”
数日后,奕宁以新一任董事长的身份,出席了福生珠宝的董事大会。她向各位股东保证,福生珠宝是爷爷辛苦一生打拼下来的,绝对不会在她手上垮掉。然后她在周起暄震惊的表情中,任命他为最高级别的总经理。她笑着对周起暄说:“哥,我不会做生意,还是把经营权交给你吧。爷爷虽然活活地被你气死了,但是生前一直看好你的能力。好好做。如果做不好的话,妹妹我就只好找别人来做了。”
有个股东看着她的肚子,疑惑地问姑爷在哪里。奕宁还是维持着亲和的笑容,回答说她的孩子没有爸爸。
医院里。
“奕宁,怎么说起暄都是孩子的爸爸,你打算一直和他冷战下去吗?”时宇一边给她做孕检,一边劝她。见奕宁无动于衷,说已经看到孩子的性别,问她想不想现在知道。
奕宁的眼里终于多了些喜悦的神色,“别说。我想把悬念留到最后。”
“那你希望是男孩还是女孩?”时宇又问。
“女孩。这样大家就不会一直盯着她。我本来想让起暄净户出身。但是做人何必要这么绝呢,怎么说也是当初爱过的。起暄手上有爸留给他的百分之十的股份。苏恬靠这些股份,也足以过上富太太的生活。时宇,说真的,虽然我现在有好多钱,但是,其实,我做咖啡师的那段时光更快乐。”
时宇愧疚地低下头,说了声对不起。
“不关你的事。是我没福分。我妈说的太对了,我是一生下来就不配享福的人。但是,我会竭尽所能,让我的孩子得到幸福。”奕宁抚摸着又大了一圈的肚子,憧憬着茫然的未来。这个孩子已经成了她人生最后的期盼,即便它的得来是那么的不堪回首。
*****
苏恬从时宇那得知奕宁怀的是女孩后,开心了一小会儿,又继续闷闷不乐。就算她最后成了起暄的妻子,混的还是比奕宁差。
周起暄拉着她,来到大厅的钢琴前,让她弹奏下他们定情的那首欢乐颂。苏恬闻言,小声地哭泣,说是一场车祸,让她的手再也弹不了钢琴了。周起暄连忙安慰她几句,说没关系,以后他会一直弹给她听。
原来是这首啊,这首姐姐在一个人时,就会弹的曲子。苏恬记得,姐姐弹奏的时候,嘴角都会浮现出笑意。
原来是这首啊。奕宁终于想起来了。透过落地窗,看到的却是她爱的人给别的女人演奏。
周起暄也看到奕宁,出于报复心理,低下头,吻上了苏恬的唇。
何必要做的这么绝?他都和苏恬住到一起了,还需要在自己面前秀恩爱吗?奕宁抬起右手,捂住双眼,转身离开了。
她和容姨搬到了西边独立的一栋小别墅,远离了他们。怀孕到六个月,身材变得有些臃肿,尤其是那双脚,开始浮肿起来。她一手按着腰,一手抓着扶手,艰难地走上楼。双脚突然离地,她发出一声惊呼,睁开眼,发现被周起暄稳稳地抱在怀里。周起暄对着她露出灿烂的笑容,灿烂到有点扎眼。
“你第一次对我笑。”奕宁不敢置信,她把脸埋在他的胸膛前,感受着他温暖的体温,闻着他身上好闻的味道。
“是吗?那我以后多笑笑。”周起暄将奕宁放到床上,把她的双脚放在自己膝盖上,轻轻地揉捏着,柔声问道,“你怎么哭了?很疼吗?”
“这是你第一次对我这么好。”奕宁擦拭着幸福的眼泪。孩子似乎也感受到母亲的快乐,开始动了起来。奕宁抓起周起暄的手,放到自己的肚子上,笑着告诉周起暄,他的孩子在踢她。
第二天,她很早就醒来了,凝视着睡在她身边的周起暄,开心到想哭。原来这不是梦啊。她终于盼到了起暄的回心转意,盼到了属于她的幸福时光。
作者有话要说:对于奕宁来说,最难过的不是从未拥有,而是曾经自以为是的拥有,后来却是一场空
正文 第48章 一家三亚行
幸福得飘飘然的她匆匆收拾了行李,因为周公子要带她到三亚散心。
奕宁尤其喜欢这里的碧海蓝天。一得空,就拉着周起暄到洁白细腻的海滩上走走。“起暄,我小时候就想,如果私奔的话,就一定要来天涯海角,这里可是世界的尽头。浪漫吧?起暄,你有没有在听?”
周起暄赶紧把手机塞到裤兜里,点点头,很公式化的回了句“你说的对”。
“这句话你已经说了五遍。是不是苏恬找你?你去回个电话给她吧。我在这里等你。”奕宁慢慢地蹲了下去,坐在沙滩上。
周起暄飞快地向外走去,向苏恬报告他的行程,又叮嘱苏恬注意身子,别太伤心。前一阵子爷爷过世的时候,苏恬哭到心力交瘁。周起暄看着,很是心疼。更让周起暄惊喜的是,苏恬竟然对孙玉芬所犯的错误既往不咎,跟她成了亲密无间的好婆媳。她就是这么一个心胸宽广的人,微笑着面对一切,即便除了他之外,周家没有人把她当成真正的小夏。
半个小时后,他才意犹未尽地挂断电话,转身一看,那冒牌的小夏已经不见了。
打不通她的电话,周起暄只好四处寻找。突然,一个聋哑女孩跑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背,指了指不远处的铁轨。
那个女人究竟在发什么疯?周起暄顺着小山坡飞快地跑了过去,小心翼翼地靠近站在铁轨边缘的奕宁。
“起暄,等下火车过来时,你把我推出去吧。”奕宁淡淡地笑了,仿佛已经看破了生死,“这样你就再也不用心烦了。财产也全部给你。说实话,我没有自信。你知道被人骂是野种是什么滋味吗?我不想我以前的悲剧在我孩子身上重演。”
那究竟是压抑了多少痛苦,眼里才会有如此的忧伤。周起暄不由得心里一痛,大声说孩子不是野种,孩子的父亲是他。
“可我该怎么跟他解释,他有个跟他一样大的哥哥或弟弟。我不能告诉他,他是妈妈被爸爸强|暴生下来的,爸爸一点都不爱妈妈。我不想让它看到我这么失败,除了眼睁睁把丈夫送到其他女人身边,什么都做不了。与其一出生就这么痛苦,我还不如带他到另外一个世界去。”
警鸣声响起,奕宁看着即将驰来的火车,嫣然一笑。她快步走上前,迎接着新世界的到来。在她差点被呼啸而来的火车席卷碾过时,周起暄把她拉了回来,紧紧地抱在怀里。
“奕宁,对不起!我不该这么对你的。你和孩子我都要!”
多年后的周起暄,回想起这句话,虽然是情急之下冲口而出的,但竟是自己的肺腑之言。至于为什么,他也百思不得其解。
但是那时候的那句话,给了一心要轻生的女人莫大的安慰。周起暄从她不停抖动的肩膀,知道她在强忍着要哭的冲动。他莫名的心疼,抚摸着她亚麻色的头发,轻声安慰她。
“起暄,不管过了多少年,不管经历了多少事,我只爱你一人。”奕宁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