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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怪她的心会冷硬,难怪她说冷硬是她生存的条件,难怪她浑身都是刺……江在铖好像有点明白了。
眼睑微微动了动,她似乎睁开了眼睛,扬起自己的手,从江在铖的掌缝里透过的灯光望着自己的手,很认真,但飘渺的嗓音,像飘在高空的青烟,似乎很容易消散:“知道吗?我这双手最会的不是握笔,是弹钢琴,我妈妈说,我很有天赋,一定能成为比她还出名的钢琴家,但是我学到十二岁那年就放弃了,因为林志诚不喜欢我弹钢琴,因为我比林初弹得好,然后我就再也没有碰过钢琴了,妈妈一定失望极了,如果再来一次的话,我会成为钢琴家的,江在铖,我可以的,成为比我妈妈还厉害的钢琴家,开许多许多钢琴演唱会,那是我妈妈的梦想,可是我没有帮她完成。我没有让这双手变成钢琴家的手,钢琴家的手都是很漂亮的,像林初的手那样。”
她的手不好看,很白,却白得像纸,很纤瘦,骨节太分明,掌心还有细细的茧子。这样的手弹不出好听的钢琴曲的。
林处的手很美,江在铖知道,让心怜惜,林夏的手却让人心疼,那些茧子像长在心口一下,顿顿的难受。
江在铖握着她扬在半空的手,掌心摩挲着她手心的茧子,紧紧握着,嗓音居然有些哽塞:“傻瓜,她不会怪你的,因为她肯定也知道你不喜欢。”
钢琴不适合林夏,太高贵,太清雅,林夏应该是可以打消大闹的,像贝斯。
天赋也好,她不喜欢的,便不适合,如果林夏成了钢琴家,应该也奏不出欢乐的曲调,还是不适合的。
林夏任由江在铖握着她的手,闭上眼睑,长睫擦过江在铖的手心,她微扬的脸,迎着光线,白得惨淡:“是啊,我只喜欢打架,很小很小的时候,我就很调皮,总是缠着奕然哥哥,跟着一群男孩子到处野,打架,爬树,掏鸟窝,我没干过,那时候我才几岁的样子,奕然哥哥说我投错了胎,不应该做女孩的,我那时候也想,确实是在这样,我肯定学不来林初那样乖巧的,大人都很喜欢她,可是没关系,奕然哥哥对我也很好,总是会来我家,然后带着我到处玩,可是等我长大一点之后我才知道,奕然哥哥其实是来找林初的。那时候我发誓再也不要理他,不过没过几天,我就缠着他,要嫁给他,那时候我是七岁还是八岁的样子,真是幼稚呢。”“十八岁那年我就不喊他哥哥了,那年他走了,因为林初。后来我又是一个人了。”
她的声音里还是没有一点起伏,没有温度的平静,只是她颤动的长睫,还有江在铖手心温润的液体,泄露了她的情绪,藏起来的情绪。
原来林夏的眼泪这么烫,灼热了手心,很疼,眼泪从江在铖的指缝掠过,和滚烫过心一般的感觉。他轻柔的嗓音似乎带了蛊惑一般:“忘了那些事情好不好,不要在记起了,我也不问不想知道,你把别说。”
他再也不想知道林夏的过去了,恨不得从来没有发生过。突然他觉得自己很没用,没有参与那些故事,却没出息地听着便哽塞了咽喉。
她淡淡说:“忘不掉了,像刻在了骨头上。”伸出手,俯在江在铖手背上,似乎想要擦掉那些温热的液体一般,江在铖却回握着她的手,她亦不挣扎,继续说,“都是很多很多年前的事情了,我也以为我都忘了呢,居然连细节都记得这样清楚,就好像昨天发生的一样,我都记得那年的雨,和今天这样不一样,很大很冷,一滴一滴砸在身上生疼的。也还记得程奕然走得时候,那天天气很好,连风都没有,温度还是冷的。”
因为疼痛吧,所以忘不掉,所以一笔一划地刻在了骨头上,时间越久越清晰。
江在铖你懂吗?那种雨砸在身上生疼的感觉,那种夏天还冷冰冰的感觉,你懂吗?林夏抽回手:怎么会懂,谁也不会懂的,所以才会说她冷清,才会那么多人说她无情。因为他们都不懂。
江在铖握着她的指尖倔强地不肯松开,似乎一松手,就会消失了一般,他问得如履薄冰:“忘了程奕然,以后我守着你。”
他其实没有资格这么说的,过去十八年的时间里,守在林夏身边的是程奕然,可是他却忍不住去计较,甚至自私地想林夏将那些有关于程奕然的痕迹都擦掉,然后他在添上。
林夏看不到江在铖的眸子,他的手一直覆在眼睛上,却似乎能感觉到很强烈的视线那样夺着她的目光,她便那样迎着,忽然消散了淡淡的哀伤,她冷冷地笑了,这样的笑往往是她要防御的征兆:“江在铖,林初喜欢的东西我都讨厌,不管是人还是东西。”江在铖的手一顿,似乎有些僵硬了,林夏却继续说:“我讨厌高跟鞋,讨厌裙子,讨厌白色,还有慕斯蛋糕,时装展……我都很讨厌,知道吗?这都是林初喜欢的东西。哦,还有林志诚,还有甚至我不认识的人。初三的时候,林初喜欢学校里一个学钢琴的男孩,放弃了许多年钢琴的我为了那个我没有见过面的男孩参加了钢琴比赛,我赢了,我向那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男孩表白,我说我你喜欢他,那个男孩也果真喜欢上我了,你知道后来我怎么做的吗?”
这是她从来不曾未外人道的事情,甚至连林初也是一知半解,她今天却说出来,这最不堪最卑鄙的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她想让江在铖知道,知道所有的自己,可能真是今天的雨淋着了,或者是灯光真的太刺眼了,她已经没有办法理智思考了。
他抽开手,一瞬的亮光刺痛了眼睑,林夏心微微一冷,她是要推开了吗?恍恍惚惚却有一个很大的力道将她包围。江在铖的怀里有种强烈的气息,属于他的霸道,还是总是潜藏的温柔,他没有推开她,而是紧紧地抱着,在她耳边说:“别说了,林夏。”
干涩的眼睛似乎又要不受控制了,那无用的东西她以为她早就没有了,却发现这么泛滥,她咬咬唇,嗓音还是清冷:“我告诉他,我很讨厌他,林初喜欢的她都讨厌。”她冷笑出声,有种恶意的畅快,“然后那个男孩第二天就转学了,林初再也没见到他。”她偎在江在铖怀里,紧紧拽着他的衣角,那样艰涩地说,“这才是我。讨厌林初喜欢的,这样的我也是多么讨厌。”
丧心病狂的我……十几岁的年纪却有这样的心,而且十几年了,早已根深蒂固。
原来这才是她,让他心疼到没有办法的她,全部的她,终于,他全数知道了。怪不得,最为一个女人林夏的衣柜里没有一件裙子,鞋柜里没有一双干跟鞋,怪不得……她总是逃离他。
江在铖俯下身,紧紧搂着林夏,声音有细微的颤抖,问:“那你讨厌我?”林初喜欢的我,讨厌吗……他都没有勇气提林初,刻意去忽视。
他第一次恨林初的喜欢,因为这个林夏而讨厌他。
第一百一十二章:同塌而眠
他第一次恨林初的喜欢,因为这个林夏而讨厌他。
林夏说了这么多,就是为了表达一句:我讨厌一切林初喜欢的人或东西。
是这样吗?江在铖不敢问。
讨厌吗?林夏不知道,总之不能喜欢。她都做过那么多坏事,她那样坏,江在铖难道还不懂。她仰着头,认真地看着江在铖说:“这样坏,这样不堪的我,你还喜欢吗?”顿了顿,似乎难以开口,她咬唇一字一字说得轻但是清楚,“江在铖,你还会说,你要守着我吗?”
江在铖突然怔愣,似乎心头闪过一丝狂喜,说这么多不是为了表达她的讨厌,不是!这便好。
江在铖怔愣,痴痴看着林夏,不言语。
是默认吗?她就知道,这副毒蝎心肠谁也不会接受的……林夏眸光没有亮度,渐进冷却,她自嘲冷笑:“不会吧,要是我,我肯定躲得远远的,这样——”
话音未完,江在铖凉凉的吻便落下,将所有自嘲的话吻去。
她铮铮看着江在铖,那样咫尺的距离,她甚至可以看清江在铖紧闭的双眼下长长的睫毛,比女子还好看的形状。
江在铖的吻很温柔,没有一丝占有,没有情,欲,只是温存,似乎只是要吻去她嘴角的酸涩与冰冷一般。他含着她的唇角,温软而清浅。
林夏缓缓闭上眼睛。没有回应,但也没有抗拒,这已经是放纵了。
似乎要吻进林夏的心里一般,越来越深,越来越不可收拾。
灯光缱绻,这种相濡以沫原来是毒药,会让人上瘾。
他们在这馨香的世界里沉沉浮浮。
这个吻持续了很久,知道江在铖吞噬了林夏口中所有的温度,知道她因为不能呼吸而脸颊绯红,他才放开她。
灯光下,林夏的脸淡淡的红色,眼神微微迷离,唇红似血,竟是一种魅惑的美。江在铖看得痴了,目光牢牢笼着她的脸,不肯漏掉一点。
这个女人还是一点都不懂接吻,居然连呼吸都不会,没经验。不过这个认知让江在铖心情一扫所有阴霾。
林夏久久不能回神,她居然沉沦在一个吻里不能自已了。真是没用,她本来只是想江在铖看到这样不堪的自己,然后便可以抽身离去,为何反而越陷越深了呢?一颗心完全混乱了,似乎所有事情都偏离了轨道,林夏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林夏撇开眼,不知道是逃避,还是害羞,反正躲开江在铖灼灼视线。江在铖看着林夏微微绯红的脖子,有些心猿意马,将她抱在怀里,吻了吻她的脖子,说:“为什么我没有早点遇到你。”那样就能参与她所有的故事,所有的痛,护着她,不让任何人欺负她,为什么这么晚才遇上……
江在铖紧紧抱着她,她乖顺地偎着,身体微微冰冷。
江在铖满足地扬起唇角,心里想着,要是她能一直这么听话就好了。
林夏还是不推不拒,任由江在铖抱着,凉凉的的嗓音:“如果要遇上,便在我最好的年华里吧。”最好的年华了,最美好的一颗心,遇上一个对的人该是如何的幸运,如何的美好……
可是她最美好的年华早就逝去。
可是那时候他们没有早早遇上,可是已经回不到那时候,可是江在铖、先遇上了林初,可是林初爱上了江在铖,可是她林夏已经这样怀得彻底,这样不相信真心……
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