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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彻骨的冰寒,竟令他不自觉地将手中的杯子紧握。
眼前再次划过法院门口叶璃和卓蔺垣那登对的一幕,竟有种作茧自缚的凉意。
唇畔的自嘲,尤胜。
“易家的血统不能乱!”易曾林蓦地一吼,竟是在这寂静中犹如一声雷。
“所以,这才是最终的原因吧?而不是以那些有的没的为借口。”没有看易曾林面上那肃然的表情,易瑾止继续道,“我再说一遍,可可是我的女儿,永远都是。”
“你!——”这利害关系都已经给他分析过了,万万料不到他竟然还执迷不悟。
这女娃虽然乖巧可爱,他也看着喜欢,但若是易家的血脉倒也让他疼爱,可终归是不知从哪儿来的野孩子罢了。
“瑾止只是没弄清楚情况,你这么大声干什么?”赵子兰早已忍不住拉住易曾林的手臂,然后掏出那份亲子鉴定报告放到易瑾止面前的小几上,“瑾止,你看这个,妈绝对不会害你,养那么一个跟你没有任何关系的孩子算什么?那个女人跟不知道哪个野/男人生的野/种却赖到你头上,你居然还想要给她当便宜爹地吗?咱们易家丢不起这人,也绝对不能要这种野/种!”
易瑾止拿起那份鉴定报告,却是连扫一眼都不曾,而是当着众人的面将它慢条斯理地撕了个粉碎。
一点点,毫不犹豫。
那份鉴定,就这样还没看一眼,就被他给毁了。
“这事希望大家不要太为我/操心了,毕竟是属于我自己的私事。当真有一日危害到诸位的官位甚至易家的地位时,不妨直接对外宣布我早已被逐出家门。”
语毕,竟是直接起身,便要离去。
“糊涂!你这孩子糊涂啊!就因为被可可喊了那么几天的爹地就这样心软手软地打算养她一辈子?”赵子兰直接便拦下他,“她可是跟你没有半分关系啊!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再次强调这一事实,赵子兰当真是觉得眼前的这个儿子是疯了。
如果可以,她宁愿当时被他逼问时否认可可的存在。
宁愿他一辈子都不知道这件事。
“赵女士好大的本事,既然当初能瞒着我让叶璃生下孩子,怎么当时就不给孩子做个亲子鉴定呢?现在拿着这么一份子虚乌有的报告来对我说孩子不是我的,恕我还真是不能接受。”一个“赵女士”,已经彻底地将她给拦截在自己之外。
“你……”万万没有想到他居然为了这么一个野/种要和自己划清关系,赵子兰只觉得一阵气血上涌,整个人便往后倒去。
易曾林离她最近,忙将她接住靠在沙发上,又手忙脚乱地叫人去找私人医生。
所幸赵子兰刚刚只不过是被气着之后太激动所致,被丈夫扶抱着,并无大碍,而是嘤嘤哭泣起来,大叹儿子养大了却胳膊肘往外拐再也不听妈的话了。
紧了紧身侧的手,易瑾止努力不让自己回头,而是一步步远离这个属于自己的家。
身后,那久不曾开口的易老夫人,蓦地睁开了双眼:“当年孩子早产,叶丫头生产时血崩极度危险,是谁说非得留下这个易家的子孙的?子兰,是你,是你坚持,叶丫头在医生问保大还是保小时自作主张说保小才留下这个血脉的。我不相信那孩子会背着瑾止和其他男人乱来,这中间必定有什么误会。瑾止,奶奶希望你能找叶丫头好好谈谈,将这一切说个清楚。”
“瑾止记下了。”声线,明明是平缓的,可唯有易瑾止心里头清楚,他早已在听到“血崩”两字时,神经紧绷。
他从不曾知道,原来可可的出生,竟是如此多灾多难。
甚至必须在保大还是保小中二者选其一。
当年,叶璃究竟是凭借着怎样的信念,才在那明知自己生的几率渺茫的情况下,那么毫不犹豫地选择护住自己的孩子?
一想到此,便觉得,那份痛,仿佛移到了他的身上,竟让他那般揪心……
*
叶璃再次去易家时,才发现可可竟被易瑾止接出了易家搬到他的别墅去住了。
一下子,她便觉得定是他怕她抢走女儿才如此做。
有心想向易家的佣人问个清楚,可他们却三缄其口,甚至连大门都不让她进。她只得重新坐出租车返回,急急地给易瑾止打电话。
“易瑾止,你究竟将我女儿给弄到哪儿去了!?我是可可的母亲,你没有权力将她从我身边带走!”一接通,她便鼓足了气朝着另一头喝问。
原以为他会冷嘲热讽,可另一头,却沉寂得可怕。
“如果你想看到女儿,那我白天会将她带到公司。如果你晚上也想和女儿在一起,那我不介意你搬过来和我们一起住。只不过,你愿意吗?”
说完,他仿佛是自哂一笑:“等你考虑清楚了再说吧。”
然后,电话就这样被他挂断了。
叶璃总觉得哪儿不对劲。
易瑾止会给她下套会看着她往里头钻,那不足为奇。可这个套,他下的时候居然会染上自哂的语气,完全便是不可思议。
隐约,她似乎觉察出了一抹属于他的伤感。
易瑾止会伤感?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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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叶璃努力回忆了一下易瑾止在T市的几栋房产。
因着职务之便,叶璃和瑟琳娜这位易瑾止的秘书常常打交道,所以也从她那里了解到他的住所还真不是一处两处。
只不过具体地址,她这个秘书不太清楚,唯有江宿之这个特助才清楚。
可江宿之既然是特助,那就是易瑾止的死忠粉,怎么可能会透露?
等到叶璃回到家时,恰到了晚餐时间。
刘嫂将餐盘端出,瞧着她回来了,笑着调笑:“可算是回来了,这每次都掐着点,真是比这闹钟还准时。”
“也就数她最不让人省心。”叶泽端接口,想到那场婚礼,只觉得叹惋不止。
原以为自己终于能够将女儿送嫁出去了,可到头来,那场惊心动魄的闹剧,甚至将女儿送到了鬼门关。好在有惊无险,一切都过去了。
虽说口气不善,叶泽端放下手头的报纸在餐桌旁落座时,还是将叶璃给喊了过去:“自己都不会打饭了?还得让刘嫂一样样帮你备齐了才知道落座下筷?”
“你闺女今天刚上法庭去替自己讨回公道,你居然还不忘数落我。”叶璃瞪了他一眼,然后自己去厨房盛了饭,还不忘帮叶泽端盛了一份。
可惜,叶泽端却不领情:“你这死孩子,明知道我每餐必定会喝个小酒,还故意给我盛了饭。”
撇撇唇,叶璃劝道:“大冷的天虽然喝那烧刀子酒不错,可经不起你多喝。”
“我心里有数。”竟是将已经开了盖的酒瓶往旁边一推,接过叶璃递过来的饭碗,还没夹一口菜,就直接吃了三大口白米饭。
仿佛那米饭,别样的香甜。
“今天去看可可了吗?易家怎么说?他们愿意放弃孩子的抚养权吗?还是说,永远都这样只允许你过去看?你究竟有没有跟易瑾止说清楚?即使闹上法庭,这个理由也是站在咱们这边的。九月怀胎的那人是你,可不是他。一直含辛茹苦地将可可养大的人是你,可不是他,更不是他们易家!”
米饭才刚下咽,叶泽端就一口气问了这么多问题。
叶璃忙给他倒了杯热水:“易瑾止现在将可可接到自己别墅去住了,我刚刚没见到可可。”
“他这到底算什么?”喝了水顺了顺气,叶泽端当真是对这年轻人的事情有些摸不准了,“是想彻底断绝你和可可的母女感情?可他也不想想,咱们悔婚究竟是因为什么!若不是他在婚礼上护着那个杜九思,怎么可能让她有机会伤了你的手臂,更是伤了卓先生那双眼睛……这份恩情咱们叶家是欠定卓家了,哎……”幽幽一叹,“没想到当初卓先生献血救了可可一命,这会儿又救了你一命。咱们叶家,还真算是跟他有缘了……”
提到卓蔺垣,便不由地想到今天他在媒体面前说的话。
还有,密闭的车厢内,他那似假还真的表情。
“电视直播,现在可是所有人都知道我横刀夺爱了。咱们是不是该将它好好地落实一下?”
故作漫不经心,她却似透过那纱布,瞧见了他那双受损眼眸中的万般认真。
有那么一瞬,她竟然想脱口而出应了他。
可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只是任由那份静谧,无休息地席卷彼此。
他们之间,似乎永远都是卓蔺垣做主动的那一个。
他迈出一步,她便退一步。
他若不迈出一步,那她便是停留在原地,不进不退。
而她竟不知,若他有朝一日退了一步,她是进,还是退?
“爸,哥呢?最近他怎么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赶忙岔开话题,叶璃看了一眼时间,都这个点了,叶卓溯还没有回来。
“也不知道他最近究竟在忙什么。亲妹妹差点被人害了他也不闻不问今天居然也不陪着你去法院,这段时间更是忙得人影都不见一个。”叶泽端骂了两句,却也知道这个儿子做事也是极有分寸的。要不然,他将自家公司交到他手上,也不会一直这么欣欣向荣下去,甚至在T市的金融圈中站稳了脚跟。
正说到叶卓溯,岂料说曹操曹操到。他潇洒地甩动着手里头的车钥匙,几步走了过来,将钥匙往桌上一扔:“刘嫂,帮我盛碗饭。”
“好嘞。”应了一声,刘嫂一下子就给他送了过来。
“果然还是刘嫂对我最好。”叶卓溯不忘拍了下马屁,随即对叶泽端道,“你儿子故意将守护你女儿的重任交给其他男人,不正是给其他人一些个机会吗?省得她一天到晚心里头只有一个姓易的。”
这话说得倒也在理,叶泽端一深思,便也不再计较。
一餐饭,甚是其乐融融。
饭后,叶璃刚要去洗澡,不防房门被敲响,叶卓溯突然走了进来。
“璃子,你帮哥一个忙,将卓先生约出来。”
瞧着他郑重的神色,叶璃一怔:“你怎么不自己去……”
“他如果那么好约,我还要你这个做妹妹的帮忙干什么?”脸色凝重,完全不似之前的插科打诨。
九十九、办公室,扰了鸳鸯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