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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过境迁,她和赖斯分别了四年。再回首,物事人非。四年里,许多事情都发生变化,唯一不变的是她执着的心,依然会在想起他时幸福的想要掉泪。
赖斯抬了抬手,三翻两次的在房门上起起落落,犹豫着是否惊扰房内的人。而能让他犹豫不决的,只有里面的那个女人。
“当家,这是要进去吗?”苏嫂眼观鼻鼻观心,装作没有看到当家的囧样。
赖斯眉峰耸动,冷冷的扯了下薄唇,二话不说推门即入。笑话,本家里的一切都是他的。都是因为她,才让堂堂的赖当家出丑。
苏嫂手中的鸡毛掸抖了抖,然后挑到肩头,晃悠悠的转去别的房间打扫。
赖斯悄无声息的走进来,暗暗的希望她正在睡觉,好让他好好的看看她。一眼就扫到曾经颠鸾倒凤的大床,那里空空如也。
他眉一敛,这种天气她不呆在房里去哪里?随即目光射向阳台,那里有个长发垂肩的美人,双手按着栏杆,静静的望着黑暗压城的天空,像个深锁在闺房里,渴望自由的孩子。
劲风吹乱她的衣衫,发丝凌乱的在她垂柳的腰肢划出优美的弧线,娴静恬淡,与狂肆的天气截然不同的沉静,仿佛山崩地裂都不能动摇她的沉淀。
“滴滴说,我不在的这些年里,一直有个冷医生照顾你们。”
正看着满城风雨的雪纯诧异的回身,山雨肆虐为背景,翻江倒海的远潮在远处呐喊助威,她仿佛乘风飘然欲去的嫦娥,不曾有过眷恋。
莫名的有些惶恐,赖斯感觉到不能再站在这里,什么都不做的一动不动。终于,他动了动脚步,闲着步子踏进来,神色是淡淡的嘲弄。
真是讽刺,当日做出那样的选择,把那个过去式感动到一塌糊涂,同时也把他伤得痛彻心扉。然而,四年间陪在她身边的,竟是另有其人。他们两个,岂不成了天大的笑话!
雪纯心下隐隐觉得不妥,不过还是老老实实的点头,“是啊,他是个好人。”更是他的恩人。她似乎一直都在欠别人的债,欠程朗的,茜楚楚的,养母的,赖斯的,冷宫贵的……
归根结底是她不够强大,因为弱,所以她必须接受别人的施舍。
她不想的,但那些施舍,她又非常的需要,于是陷入一个循环往复中,怎么都逃不脱。
她转而望向白茫茫的天空,苍白的雨帘散发着丝丝苍凉。是谁说,天若有情天亦老。在她看来,雨水就是苍天的眼泪,雷鸣便是它的愤怒,黑暗是它对人间罪恶的震慑。
想来,她这一生做过最大的一件坏事,就是自己太弱,以致于专欠别人的情。不过,她悻悻然的微笑,以后都不会再让这种事情发生了!她发誓,要做个坚强的女人!这样的女人,才配做一个母亲。
轰!仿佛庆贺宣誓的成功,锅盖的漆黑天空又一阵电闪雷鸣。
两人皆一阵沉默。不知是隔得太久不曾深谈过,还是因为此时尴尬的关系。
“只要是好人,你是不是就从无拒绝?”赖斯负气的冷道,嘲讽之意愈发明显。他心里很不平衡。去了一个程朗,又来了一个冷宫贵。当初她既然放弃他,又为何不去找程朗?难道是因为那时发现有了他的孩子,才没有胆子对那人投怀送抱?
想到这里,他清隽的俊脸又是一抹狠厉。
雪纯青柳的眉眼闪过一抹痛色,她微微摇头,“你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不明白?我都已经退到这个地步,你还想要怎么样?嗯?你告诉我,还要我怎么做?跪下来求你吗?”赖斯目光冷硬而沉重,像有千斤石把雪纯砸得毫无还击之力。
雪纯薄脆的黑琉璃眼珠子似在他的击射下寸寸破碎,她浑然不觉,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以致于他生这么大的气?
死盯着那欲语还休的受伤美眸,他的唇抿成一条冷凝的直线,“没话说了?是不是知道自己已经一错再错,到了再也无法挽回的地步,深觉再无颜面面对我,于是自回到这里就一直避开我?说白了,就是你心中有愧!”
“你为什么要这样说话,我避开和你单独相处,只是单纯的觉得我们应该保持一定的距离。我只是不想再给你添麻烦,也不应该让无辜的人受伤,更不能让滴滴嘟嘟有错觉。不然,当他们的父母分离的时候,会接受不了分离。”
雪纯艰难的笑了一下,那笑比哭还难看,“我不知道这样会得罪你。原谅即将离婚却仍携孩子回来的我,因为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做才能令你满意,或者,你可以直接告诉我,我按照你说的话去做,真的,只要你高兴。”
这样的笑容像一把锋利的刀,狠狠的刺他一痛。赖斯不忍再看,移开眼去,似乎这样心情就不会受她的影响而动荡不安。
不是这样的,我只是想多和你说说话,不要像陌生人一样,相对无言。
雪纯一咬牙,“你是不是恨我?”终于说出来了,一直避免碰触过去的伤口,此刻贸然撕裂那些遮遮掩掩的曾经,无形的血水泛滥成灾。
雪纯抚着心口的位置,沉重的细细喘息,凄然的笑着,竟比这黑沉沉的天空还要黯淡几分。虽然沉痛,但这话一说出来,压在她心底多年的大山似乎一下子崩塌,痛却轻松。
赖斯薄唇微微抿了几抿,胸膛微微起伏,似乎在努力压抑着什么。突然,他的拳头一拳砸向当中的一盆花瓶。
哗啦!细碎的花瓷碎了一地,可怜的花连茎带泥掉到地上。
雪纯惊诧的倒退一步,那些碎瓷不至于砸到她的身上,即使如此,她的脚边也尽是尖刺的瓷器。她惊慌的眼神注视着他滴血的拳头,那血像染在她的心上,慢慢的渲染开来,盛开一朵绚烂的彼岸花。
“你凭什么让我恨你?你有这个资格吗?”赖斯冷冷的嗤笑,儒雅的面容是一派的邪魅。
雪纯皱着眉看他发疯,看他愤怒的发脾气。
☆、95
半晌,雪纯恐慌的神色一下子消失不见了,反而轻声漫语的应道,“是,我是没有资格。”
她缓缓的走到他的跟前,小手捧着他的拳头,那里没有沾上细碎的尖瓷,但却斑驳繁密的细碎伤痕,其中几道还很深。雪纯很认真的拿起桌上装饰用的一折餐巾,细心而又小心翼翼的擦拭着他拳头上的血迹。
“你生我的气就骂我好了,千万别跟自己的身体撒气,身体是最重要的。”特别是病的那些年,身体孱弱的她,想出个远门都是不可能的事。那时她深刻的明白,身体健康=发财,身体健康=自由的道理。
赖斯愤怒的眸色在她温言软语的呵护下,柔和了几分,她的靠近,独特的馨香,迷醉了他的心神,他刚才一时的气恼顿作烟消云散。
不够近。他想要触摸她的心,想要靠得更近些。但赖斯的自负让他不肯这么轻易的低头,他冷哼一声,满嘴都是讥诮之意,“这些关心,你给过多少男人。该说你滥情呢,还是滥好人?”但却不肯甩开她微凉的小手。不得不承认,她触摸他的皮肤时,呵护他的手时,他沉郁的心情一时便转为晴天。
雪纯别过头,不想看他冷然的神色,情知他此时的情绪实在不适宜再说下去。
“滴滴!”
雪纯眼尖,无意间见到狂风暴雨欺凌的蔷薇花下,滴滴小小的身子来回穿梭,估计是玩疯了!雪纯着急了,就要奔出门去。
“去哪里?”赖斯一把抓住她的手,他还没有问个明白,怎肯就这么让她无情的溜走。
“滴滴还在花园里玩,我要把带他回来。”雪纯急急的说道,匆匆下了楼。
滴滴刚出生那会儿身体最弱,甚至有一段时间在培养液里过的,所以她有意无意的经常纵容他。后来是因为婴儿时期的身体复原得快,一下子就固本培元,尽管如此,他还是比嘟嘟长得瘦小。她着实惧怕滴滴再像过去那般天天打吊针。
赖斯沉着眼看她离开,忽然想起要给刀民发指令,“立即去花园把滴滴带回来。”说完,就大步去追那个笨女人。这么危险的狂风暴雨,她不会笨到盲目冲出去吧。这天气,给雷劈到的机率很高的,说什么都不能让她承受那些风雨飘摇。
蔷薇花开在本家后面的大片空地上,走到那里还得经过一段林荫小道。赖斯出来的时候,雪纯早就不管不顾的冒雨跑出去,孩子是她的命根子,她宁可自己受伤都要换回孩子的平安,说什么都要把滴滴马上找回来。
“站住,我有话要问你。”赖斯手脚快,动作比一般人强,早就见到她盲目的穿梭在蔷薇花间,蔷薇的茎有刺,他想要把她拉回去。
耳边的都是雨哇啦啦的响声,雪纯大声问,“你说什么?”
赖斯怒色未平的瞪视她。
这时雪纯顾不上他,现在她最关心的是滴滴,于是转身继续深入到花园里,蔷薇花开得密密实实的,虽然撑着雨伞,花朵间坠落的水珠径直往她身上落,“滴滴!快来妈咪这里!滴滴!”
“别找了,我已经让刀民把滴滴带回去了。”赖斯跟随她的身后,不知怎的,光看着她孤身一人在雨中慌乱担忧的呼唤,他的心就止不住的心疼,似乎感应到她这些年来一个人的孤单无助,缠绵病榻的无耐,生活艰辛的挣扎……
雪纯还是没有听清楚,“你说什么?滴滴怎么了?”
赖斯走上前想要像从前那般随心所欲的抱起她,带进他的怀抱,为她遮风挡雨,欣赏她纯洁无暇的笑容。
两把雨伞却撞在一起,水溅了两人一身的湿。雪纯要退后一步,让两人的雨伞不至于碰触到,但赖斯大手一伸,轻巧握住她的。
雪纯正欲挣脱,却意外的见到赖斯手中的雨伞像断线的风筝,在暴雨狂风的吹肆下飘得老远。握住她的是刚才受伤的手,裸露在雨伞的外面,雨水洗涤而过,鲜血了无痕。
是风太过烈,还是赖斯的手抓不稳雨伞,雪纯已经没法作深层的思考,她本能的把雨伞举得高高的,情急之下,脚下一绊几乎是扑到他的怀里。
她不想他淋湿了,不然会感冒的。仅此而已。简单的,但却是最窝心最温暖的。
当年情到浓时,她曾窃窃的想,他温暖结实的怀抱,是天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