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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别急,紫杉已经带着小丫头过去了,东西都带着呢。”元香笑着拦下水红。
“她倒是快呢。”以蓝把丝线丢进篮子里,嘟囔了一句。
“这个紫杉呀,办事情总是想在我前头,果然是院子里的老人,什么都比我这些周全呢。”无尤漫不经心地把绿色的丝线扭了起来,打了个小活扣,放进篮子里。
水红也听不出无尤这句话是什么个意思,只是笑着道:“既然是来伺候的,本就该上心呢。”
元香也应着,“还是元香想的不够细,本该做的更周全才对。”
“罢了,我也没有什么怒指,只是随口一说。”无尤对着以蓝道:“你去把那匹绫子拿来。”
以蓝转身进去把一匹玫色的绫子抱了出来,放在炕边上。
无尤摸了一下,道:“我看你这会也没做新衣裳,这绫子是我的随嫁,拿去做点新衣裳吧。”
元香一听是陪嫁,忙说不成。无尤给水红使眼色,水红拽着就塞进元香的手里了,元香只得连连感谢:“谢谢夫人赏。”
“什么赏不赏的,布匹这个东西不用呀,迟早被虫蛀掉了去。加之你又和水红、以蓝好,我是把你看成家生人呢。”无尤本就想给元香些什么,直到最近才晓得,每次分给丫头的料子都是紫杉先选,选剩的,才给这些人,元香又心疼那些小丫头,最后往往都是自己什么都得不上了。
无尤又让以蓝把她们做女红剩下的料子一起拿了过来,让元香分给院里的那些粗使丫头们。还一人赏一些小物什,让元香和水红一会儿去分下。
“夫人这般说,元香若推辞就是不知礼数的混儿了。”元香接下那些物件,“元香代丫头们谢夫人了。”
水红和元香拿着东西,出去了。以蓝坐在墩子上继续扭线。无尤突然问道:“你上次看见可是真的?”
以蓝顿了下,才道:“小姐,以蓝几时会说瞎话呢?那紫杉在院子里有多嚣张,水红也是看见的,别的人都觉得她是老太太房里出来的,多少都怕着她,有苦也不敢来说。”
无尤想着半日前以蓝告诉自己,看见紫杉抽打一个粗使丫头,那孩子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以蓝寻出来是因为给紫杉送的水烫了,就这般对人。“可知那丫头叫什么名字?”
“好像是叫八儿。”以蓝想了下,道。
“你去把那个丫头带给我看看。”无尤道,接着又说:“小心一点。”
以蓝点头去了。
以蓝带着八儿进来的时候,水红已经在屋里了,水红看见以蓝带着八儿,脸色一紧,只是抿了抿嘴。无尤抬眼看了看那个丫头,拽着以蓝的手,瑟瑟的抬了下头,那双眼睛里充满了惊吓,似乎受惊不轻。以蓝拽起八儿的袖子,露出一条一条的血痕,触目惊心,新伤旧恨罗列着。无尤蹙起眉,这也是个人呀,谁给她的权利说打就打!
“你是怎么进的府里呀?”无尤放轻声音。
以蓝在后面推了一下八儿,八儿看了看以蓝,又看了看无尤,才道:“奴婢是边城的难民,家里人都没了,被婆子卖到京城的。”
“当丫头几年了?”无尤继续问。
“两年了。”小丫头也不多答话,问什么就说什么。
“八儿这个名字不好,我给你改一个,就叫瑞紫,瑞雪兆丰年,紫气东来。”无尤上下看了看小丫头,倒是个踏实的人儿,受了委屈也不敢说。
“还不快谢!”以蓝晃荡了下小丫头。
“瑞紫谢夫人。”小丫头扑通就跪了下来。
“你以后就在我房里了,倒水烧水应是都没问题吧。”无尤问,瑞紫点头,“以蓝,带着她换身衣服去,给拾掇个样子。”
水红看着以蓝带走了小丫头,才开口道:“小姐这样,又能多帮多少个呢?”
无尤明白这样不是个办法,“我晓得,总是不能让她恣无忌惮下去的。”
“水红是个俗人,不得小姐这样菩萨心肠,但这般的丫头必然不可纵容,只要小姐需要,水红可为小姐做任何事儿。紫杉这样的丫头不能多容的!”水红站在无尤的一旁,轻轻的说,她自从跟了无尤,心中就把无尤当成了主子,若是主子不能动手的事情,她宁愿当这个坏人。
“水红”无尤感谢她,她比起以蓝聪慧懂事多了,在这个府里,水红的存在让无尤没有那么举步维艰,“这些我都晓得,可是还没到不得不的时候。”
水红看着无尤,她明白小姐是不想撕破脸皮让大家都难堪,她的小姐还是太好心了。“水红心急了,但是无论什么时候不要委屈自个儿。”
无尤这些日子对这个紫杉已经有丝丝厌恶了,人前一套、人后又是一套。但是这个紫杉却聪明在从不曾有什么不细致的把柄落到无尤的手里。这次瑞紫的事儿就算是一个警告吧,无尤还是希望紫杉收敛一点,毕竟她才是这个故明园里的女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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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无尤翻来覆去也睡不踏实,就干脆起来了。还没一会儿,水红就说老太太房子里的绮晴姑娘过来了。绮晴一听说无尤起了,便随着院里嬷嬷来了屋子里。进来的时候,无尤刚换上一身旧夹袄,是当姑娘时家里娘亲给做的。
“这院子里都照顾不好了,怎得让少夫人穿了旧袄子呢。”绮晴道。
“姑娘说笑了,这是前年娘亲做的,这会儿每每穿上就觉得暖和。”无尤解释着,“姑娘来这边可有事儿?”
“咳,还是为了这院子里的白果呀。”绮晴坐到以蓝搬的墩子上,“咱这府里,就故明园后院的白果最好吃。明儿就腊八了,老太太就喜欢在粥里放些白果,只好巴巴的来讨要来了。”
无尤想起,之前整理小房的时候的确有那些白果,不成想竟然是这院子里的,当时还想善信留了这些做什么。“还真留了些,我这就让以蓝取了给姑娘。”说着,把钥匙从小屉里取出来,对以蓝道:“以蓝,你和瑞紫去把小房南侧最小那筐里的白果取来,都给绮晴姑娘带去。”
以蓝接过钥匙,就应着去了。
绮晴看屋子里除了水红也没外人了,才凑近了一点前去说:“少夫人,三少爷的腿可是好了?”
无尤一听惊了下,绮晴竟然知道。“还是不大好,却是看不出了。”
“夫人放心,那边只有绮晴一人知道。”绮晴让无尤放宽心,“我只是知那日老爷发了大脾气的,带着三少爷去校场时还是好的,回来就怒了。谁也不敢问,谁也不敢找着不顺,这伤怕是有更多的事儿。”绮晴早就想和无尤说这个了,但是几次都没有机会出来,看着这些日子,似乎故明园也没啥事儿闹出来,心里也踏实了不少,但是终还有些不安的,这会儿子来了,就说了说。
无尤思量着绮晴的话,多少觉得这里面还有些内事儿的,可是善信不说,自己也不好问,加之两个人好不容易顺理了起来,总不想找再抓个什么由头把这些打破了。“我也没细问,若是他想自然就说了。”
绮晴笑了,她就晓得这个三少夫人心中清明着呢,“三少爷脾气是有的,但是也不会乱来。三少爷又是自幼长在老太太、老爷房里的,多少也是有些膈应人的习气。”
无尤这才明白为何善信似乎和公公林元机总是有些隔阂的,原来并不是自幼跟着父母亲长大的。“那我公公婆婆……”
绮晴道:“二爷外放多年,回京城为官不过五年。”绮晴看着无尤的样子晓得这是她才知道的,便又讲:“许是我多嘴了。小日子毕竟是少爷和夫人过,怎么都好还得是你们舒坦才是。”
无尤笑着应着,又说了一些话。以蓝把白果拿来,绮晴便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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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善信回来的时候,已经是用饭的时辰了。两个人吃过饭,善信歪在炕上看无尤绣东西,也不说话,只是看着。无尤被看的烦了抬头和他对视,最后善信只是笑笑,就说自己累了。这一天也不知道安国公和他说了什么,只是回来的时候神色不似以前轻松,也没有之前玩笑的嬉皮样子。无尤要去看善信的腿,却被他抱在了怀里,半晌才道:“你说你到底是我的什么?”
无尤想推开他,但是却没有挣脱开,“你混想些什么呢?我这不是好好的当你的娘子呢吗?”
“不是,我说的不是这个,是我说你是不是我的劫数?”善信有点说不上的奇怪。
倒是无尤笑了起来,“那你呢,你难道不是我的劫数吗?”
“那我们就是彼此的劫数。”林善信这次呵呵地笑了起来,彼此的劫数,也是一种牵扯吧。
“你在想些什么,我不晓得,我娘亲说这些缘分是几世的牵扯。现在想来,这种几世的牵扯应该是……就是两个人彼此的劫数,总是要遇见的。”无尤看不见他的眼睛,踏实的靠在善信的心口上,传来坚实的声音。
林善信没有再说话,突然觉得这样的感觉似乎是他长久一直期盼的,可以安心的在一个地方,看一个人,不做他想。就好像现在每日看见无尤在南窗下的炕边绣花也好,看书也好,安静踏实,有一种他自己说不出的力量,那种力量让他觉得自己不在那么的担心不再那么的害怕未知。可是却又很怕这个场景会很快的消失,很怕有一日自己掀开帘子看不见那个坐着绣花的人,看不见那个每日淡淡的笑。
今日爷爷说过了年,家里要接一个人来,那个人是林家的旁系。其父因公殉职,受了嘉奖,就剩下一个独子。那独子是饱读诗书之人,年纪和善信一般大,也好做个伴,说会安排在故明园附近的那个小院子里,让善信有空就去多聊聊,多开解,毕竟就算咱们做的再好,人家这样也有寄人篱下的孤寂。
又说那个人叫:林湛卢。
林善信听见这个名字的时候,倒吸了一口凉气,不知怎么得觉得心里空掉了一块。可是却也踏实了下来,似乎自己一直就在等这个人的到来。
水红、以蓝、元香大晚上的都能窝在厨房里,洗米洗豆子。那个瑞紫挑选了大一点的豆子和果子用小刀一下下的雕着小动物样儿。剩下的婆子们去豆子皮,去核,把坏的,样子不好看的都挑了出来。水红和元香看着时辰就先伺候着无尤和林善信歇下,复有跑去小厨房。府里每个小厨房都会在自己院子里做腊八粥的,大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