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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金莲的发型-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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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见当时的佛寺中确有使用珠帘的情况。并且,“玳瑁楼”上所悬乃是“五色珠帘”,谢绰《晋拾遗》中也记:“(南朝宋)戴明宝历朝宠幸,家累千金,大儿骄淫,为五色珠帘,明宝不能禁”(《太平御览》卷七百)。如果说用红绿蓝宝石、墨玉以及珍珠等贵重珍宝来制作珠帘上所需数量巨大的“五色珠”,恐怕世上还真是没有人做得起,这些“五色珠帘”,只能是如《北史》中所说的“铸五色琉璃”为之,也就是说,那个时代时兴用彩色玻璃珠制成的帘子,这一点,又与永宁寺西门遗址出土的玻璃珠“五颜六色”相吻合,文献与实物可以起到互相印证的作用。

  第30节 珠帘秀(2)

  实际上,从汉代通西域始,一直到南北朝时代,出现了新的一波外贸玻璃器与外来的玻璃制造技术传入中国的过程,关于这一方面的情况,文献资料与出土实物所出示的证据可谓举不胜举。其中,《抱朴子》“论仙”篇中那一条著名的记录,也应该放在这一具体的时代背景中去考虑:“外国作水精碗,实是合五种灰以作之,今交广多有得其法而作之者。今以此语俗人,殊不肯信,乃云水精本自然之物,玉石之类。”“合五种灰”作水精(晶)碗,显然是指烧制玻璃来制造假水晶器皿,这一则资料的重要性在于,它说明了,“外国”制造玻璃器的技术,不仅从陆上丝绸之路传入中国,在约略相同的时期,也通过海上贸易的航路在广州一带登岸,从南北两个方向几乎在同时到达了中国。“珠帘”在文学和史记中的忽然走红,在时间上,正与这一波玻璃进口热相吻合,应该不是偶然的现象。尤其值得注意的是,珠帘在身价上的变化,恰好同步于随着新的玻璃制造技术传入,“外国”玻璃由贵变贱的贬值过程:在石虎和苻坚的时代,最重要、最有规模的皇宫用一幅珠帘还被认为是奢侈。苻坚的做法就被自己的大臣、尚书郎裴元略狠狠批评了一顿,结果是那为人君的虚心接受了批评,撤去了珠帘,于是这一场秀也没能作多久。主上挂一道珠帘,竟然惹得臣下大惊小怪,可见那时珠帘是属于过分昂贵的东西。但到了南北朝时代,珠帘就已经不是很稀罕了,大贵族的府邸以及大寺院中,都用得起。珠帘在十六国时期属于珍奇希见之物,到南北朝就变得相对普及,在这一转变过程中,恰恰发生了新的玻璃制造技术在北魏太武帝时代传入中原的事件,两种现象之间潜在的联系,不能不加以考虑。参佐以永宁寺的出土实物,我们似乎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珠帘的材料是彩色玻璃珠;新传入的外来玻璃制造技术,提供了相对来说工艺快捷、成本低廉的玻璃珠制造方法,从而使得玻璃珠的大量生产和消费成为可能,在这一前提下,玻璃珠帘一时成为了社会的时髦。
  如果确定了这样一个前提,或许有助我们理解古代文献中有关珠帘的一些记叙。这些记叙读来往往显得不可思议,如:“按《华阳记》:‘开明氏造七宝楼,以珍珠结成帘,汉武帝时蜀郡火,烧数千家,楼亦烬,今人往往于沙土上获珍珠。’赵清献《蜀都故事》:‘石笋,在衙西门外,二株双存,云珍珠楼基。昔胡人于此立为大秦寺,门楼十间,皆以珍珠翠碧贯之为帘,后摧毁坠地,至今基地每有大雨,多拾珍珠瑟瑟金翠异物’”(清陈元龙《格致镜原》引《庶物异名疏》)。中国古代小说杂志的脾性,确实有点像阿加莎•;克里斯蒂在其侦探小说中爱描写的一类人物,比如《谋杀启事》中的那个怪女仆:也许是天生浮夸,也许是后天受了什么刺激,总之只要一张嘴就忍不住地要夸张歪曲,非把事情说得耸人听闻,才能获得一种心理上的满足;然而,只要仔细分辨,就会发现,这些夸张的言辞,基本都是有事实根据藏在底下的。当然,这也正是古往今来一切文学——至少是好的文学——所共具的脾性。因此,我们也应该抱有波洛、马普尔小姐那样的心态,相信一个人即使是在说谎的时候,也总是会不知不觉地把真相说出来,而且话说得越多,真相就暴露得越多。好在文学家都有喋喋不休的嗜癖,我们如果也像侦探那样有耐心,就可以从他们的生花妙笔当中发现各种各样的“真相”,而古代文献一经开掘,所能提供的真相将是那么的多,那么的重要,也许最终会让我们感到吃惊。
  就让我们扮一回马普尔小姐,分析一下前引两则关于珠帘的文字。东汉王充《论衡》“率性”篇中有一段文字,是中国玻璃史研究中非常重要的资料,其中谈道:“兼鱼蚌之珠,与《禹贡》‘■琳’,皆真玉珠也,然而随侯以药作珠,精耀如真;道士之教至,知巧之意加也。”他说得明白,“鱼蚌之珠”即珍珠,以及玉石类材质的珠子“■琳”,早在战国时代,就可以用玻璃珠来进行仿制。(在曾侯乙墓中出土有战国时代的琉璃珠,有专家认为就是文献中著名的“随侯珠”。)至于“瑟瑟”,在古代既指天然蓝宝石,也同样指用玻璃仿造的假蓝宝石,甚至也指真假蓝宝石所做的珠子,包括玻璃做的假蓝宝石珠(见明方以智《通雅》卷四十八“瑟瑟碧珠也”条)。因此,在玻璃珠帘流行的前提下,说“以珍珠结成帘”,说坠毁的珠帘可以遗留有“珍珠瑟瑟金翠异物”,性质就有点像是阿加莎的怪女仆的表达方式——看去光怪陆离,但其实与事实真相仅仅是一小步的差距。当然,对于用物理和化学知识武装了头脑的现代人来说,这一小步距离恰恰是致命的,是划分真实与谎言的鸿沟。不过,在永宁寺发现的玻璃珠中,还真的混有“极少数”“水晶珠和玛瑙珠”,如果这些玻璃珠、“水晶珠和玛瑙珠”确实曾经共同构成一幅珠帘的话,那么,古代的珠帘上就确实装饰有少量真正的天然宝石制的珠子,如此,则《华阳记》、《蜀都故事》的记述,就不完全是夸大其辞,而是部分地触及了事实——也挺像那位怪女仆的作风。
  宝贵的真相还远不止于此。据《北魏洛阳永宁寺1979—1994年考古发掘报告》,永宁寺西门遗址“揭去农耕土,即可见其残基”,发掘中,“另在台基较窄部分南侧地层中,清理出大量如绿豆或米粒般大小的小珠。珠皆有孔,五颜六色,当属串珠类物,发现时业已散乱,混杂在灰土之中”,“分别呈各种红、蓝、黄、绿及黑色,色泽异常鲜艳”,这一段冷静的专业记录,与《华阳记》、《蜀都故事》的内容是如此相接近,恍惚如同那古代文字的现代白话译文。也许并非巧合的是,永宁寺正是在一场“经三月不灭”的大火中烧毁的。据发掘报告,“这批珠子不是保存在容器中一起出土的,而是散落于遗址的地层中,与泥土混在一起”,从这一状态分析,当年发生的情况似乎是,随着火灾的突然降临,整座西门灰飞烟灭,这些玻璃珠作为建筑物上的某种装饰,于是乎纷然泻落在地,散混在灰烬之中,并在日后被泥土掩埋。这与《华阳记》、《蜀都故事》中的情节简直是惊人地相一致,也许可以作为又一条证据,证明永宁寺玻璃珠曾经贵为珠帘的前生。

  第31节 珠帘秀(3)

  如果要罗列中国历史上破坏性最大的火灾,烧掉永宁寺的那一把火在其中还摊不上份儿,但这却很可能是最牵动人心、最激发情感的一场火事。当时,阴晦的天空中雷声滚滚,雨雪交加,虔信的洛阳居民披寒冒雪赶来火场,眼看着火光吞噬掉他们最壮丽的一座伽蓝,“悲哀之声,震动京邑”,甚至有三位僧人冲入大火中殉身而死。就是在这样地狱图般的场景中,一幅巨大的彩色玻璃珠帘在熊熊火焰中哗然坠落,缤纷如雨——但是就此打住笔头吧,因为一旦浮想联翩,就成了文学创作了。也许,根据古小说杂志的种种叙述,就断定永宁寺西门出土玻璃珠乃是历史上流行过的珠帘,是缺乏证据的妄测。尽管如此,永宁寺的发现,至少是逼着我们不得不换一副眼光,去重新审视《华阳记》、《蜀都故事》这一类文献的意义。在古代楼阁建筑的遗址,会有真假宝石珠子出现在沙土中,会被大雨冲出泥土,这一情节是如此之美,美得让人难以置信。但是,似乎荒诞莫测的往昔传说,却还魂转世似的,在光天化日之下忽然化身为了事实,并且是在科学的大旗下,就在我们有幸寓身其中的现代世界。我们相信永宁寺发现的真实性,是因为按照今天的标准,这一发现的经过以及传达给我们的方式都是可靠的——专业的考古人员,科学的发掘手段,严肃的考古报告,正规的出版社,等等。然而,这一可靠的发现却提醒道,《华阳记》、《蜀都故事》中的记述,我们原来误以为是出于文学家最诗意的虚构,是最灵奇的意象,其实却仅仅是讲述了一个事实,最朴素的事实。
  补言:历史上,成都县城外“石笋”遗址一遇大雨便常有彩色小珠被冲出泥土一事,让唐宋人颇感好奇和困惑,文人们在著述中屡屡提及此事。其中,以宋人姚宽《西溪丛语》(卷二十)中的一段文字比较详细:
  杜甫《石笋行》云:
  君不见益州城西门,陌上石笋双高蹲。
  古来相传是海眼,苔藓蚀尽波涛痕。
  雨多往往得瑟瑟,此事恍惚难明论。
  恐是昔时卿相墓,立石为表今仍存。
  范晔《后汉书》“方术•;任文公传”:“公孙述时,武担山折文公曰:‘西州智士死,我乃当之。’三月果卒。”唐章怀太子贤注云:“武担山在今益州成都县北百二十步,扬雄《蜀王本纪》云:‘武都丈夫化为女子,颜色美绝,盖山精也。蜀王纳以为妃,无几物故,乃发卒之成都担土,葬于成都郭中,号曰“武担”,以石作镜一枚,表其墓。’《华阳国志》曰:‘王哀念之,遣五丁之成都,担土为妃作冢。盖地数亩,高七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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