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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齐叔的话,玉儿知道齐叔在为她担心。于是连忙回答:“齐叔,我知道的。我舅舅和表姐都跟我说了,上学只是为了让我适应环境,接触接触同龄人,最好能够有自己的朋友,不用太寂寞,成绩之类的都是无所谓的。”
听了玉儿的话,齐叔释然了,对于冰儿以及冰儿的家人有了更多的赞许之情。
“齐叔,”玉儿看着齐叔的表情,好奇的问道:“你能不能跟我讲讲你和我爸爸,妈妈是怎么认识的啊?为什么你会对我这么好呢?”
看着玉儿那清澈见底的目光中流露出的好奇,齐叔的脑海里浮现出了他和林爸爸,林妈妈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
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那个时候,全国形势一片大好,在某个伟人的号召之下,所有有心之士都纷纷卷起行囊,奔赴南方开放的城市,准备成就一番伟业。
那时齐叔还不能称为齐叔,还只是小齐。他刚刚名牌大学法律系毕业,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他不顾家人劝阻,毅然决然的放弃了人人称羡稳定的工作,优厚的待遇甚至美好的前途,仅仅因为一个电视记录片,就下定决心,要到南方去开辟一片属于自己的天空。
现在想想,那个时候的自己真够傻的,可也只有那个时候,那个年龄,才会有这份意气风发吧?
小齐告别在家里气得直跳脚的爸爸妈妈,怀揣自己所有的积蓄一千块钱,哦,还有临出门妈妈偷偷塞进他口袋里的五百,也就是一千五百块钱,踏上了他南去的寻梦之旅。
可那个时候的小齐,真的太幼稚了,或者说太单纯?没有经验?火车刚刚开车没有半天,他就发现衣服口袋被割破,他的全部家当,一千五百块钱,一分也没有了!
要知道那个时代的一千五百块钱可是大数目,那时,一个技术工人一个月也才一两百块钱,一家几口人,攒几年也不一定能攒够呢!
顿时小齐急红了眼,可是这个时候又有谁能帮助他呢?火车巡警来询问了半天,他既说不出是什么时候丢的,又说不出怀疑的对象,甚至他连自己周围的人员变化都说不出个所以然!而此时的火车,已经停靠了好几站,来来往往人员变动又那么大,谁又能帮他找到钱呢?!
出师未捷身先死,此时的小齐已经濒临崩溃。出门时他把话说的那么满,辞退了工作,不顾父母和朋友的挽留,根本没有给自己留后路!这才一天,难道就这样灰溜溜的回去?怎么回去?回哪里去?!
小齐把自己的身体紧紧的蜷在一起,静静的卷缩在靠近角落的座位上,恨不得把自己深深的埋进去。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得到一点依靠,才能够有一点安全感。
就这样他从下午坐到了晚上,又坐到了半夜,不吃也不动。
“吃点东西吧。你这样也没用,再把身体弄坏了。”
忽然一个大大的搪瓷缸子放在了小齐的面前,里面传来了热呼呼的泡面的味道。
小齐咽了口口水,抬头朝声音发出的地方望去。
在他的面前,站立着一个高高壮壮的青年,应该比他大两岁。宽宽的肩膀,粗大的指节,看上去应该是做体力活儿的。可是却全然没有那种重体力劳动者的粗鲁和豪迈,那黝黑的脸庞,温柔的眼眸,反而让人在粗矿中分明能够感受到那份细腻与体贴,让人不知不觉中产生信任。
“谢谢。”小齐嗫嚅着:“可是我没有钱了。”
“没钱也得吃饭啊!这是我刚泡的,赶紧吃吧,别一会儿凉了。”
小齐感激的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说什么,拿起筷子大口大口的开始吃面。
第六十章 林家兄嫂
“慢点儿吃,别噎着。”一个温柔的女声响起,同时一个煮熟的鸡蛋递到了面前。小齐抬头看去,对自己说话的是一个看上去很年轻的女子。她身穿一件粉色的毛衣,下面是一条黑色的直筒裤,简单的装扮,却衬得她唇红齿白,益发清秀美丽。这应该是坐在自己对面的女子。
“这是我媳妇儿,我们刚刚结婚。”那个男人看着女子微笑了一下,介绍道。“这鸡蛋是我们带来的,哦,应该凉了,你放在面里面,泡泡再吃。”
看小齐一副腼腆的样子,那个女子轻轻的笑了一下,没有说话,而是自顾自的把鸡蛋一点一点剥了皮,掰开,放在了小齐的泡面碗里。然后微笑的看着他,虽然没有言语,也让人由衷的感受到温暖。
小齐没有再说话,而是低下了头,呼哧呼哧的把偌大的一碗泡面连汤带面全部吃光。收拾完碗筷,三个人也就慢慢的熟悉了起来。关于小齐的遭遇,车厢里每个人都知道,自然没有往人家痛处捅刀子的道理,所以那对小夫妻更多的是和小齐唠起了家常。
从谈话中得知,对面这对小夫妻是刚刚结婚的新婚夫妇。男的是市里汽修厂的骨干,女的是他青梅之好。两个人也是和小齐一样,不甘心一辈子过着平庸的生活,抛下了稳定的工作,在家人的不满声中义无反顾的投奔了新生活。而他们和小齐唯一的不同是,这位林姓大哥是有备而来,他趁以前出差的机会,已经和这边的一家汽修厂谈好了,一来就有正式的工作。
当林大哥知道小齐就是一时意气,在南方根本没有收留的地方,也没有合适的岗位时,不赞成的摇了摇头。或者是因为刚开始相处,担心言深交浅,怕小齐不高兴,林大哥没有往深里说。
只是在火车到站,大家要分开的时候,他示意林家小嫂子递给小齐一个信封,对他说,建议他还是先回家,找到合适机会再出来。
初次见面,就受到人家这样的关照,小齐不禁感到窘迫不安。他想拒绝,可火车已经到站,蜂拥的人群一下子把他们三个给分开,待他下了车,停下来之后,林家兄嫂早已经没了踪影。
找了一个人流稀少的地方,小齐打开信封,看着里面那两张百元大钞,不禁潸然泪下。他没有想到,在自己最无助最绝望的时候,得到的唯一帮助居然是来自一个陌生人!从泡面开始,小齐就对林哥充满了感激,自幼的教养让他不愿意轻易把这份感激溢于言表,可是在心里他已经暗暗发誓,一饭之恩,永存于心,如果有机会,一定会十倍回报!
可现在,自己的回报还不知道在哪个云彩眼儿里,可林哥又给了自己这么多钱,这可相当于普通人家一个月的工资了!--穷家富路,出门在外,谁还会嫌自己身上的钱多?更何况,一路聊下来,小齐也知道,林家兄嫂也不是特别富裕之人。
这一天一夜,对于小齐来说,真是天上地下,他经历了自己二十几年都没有经历过的人情冷暖。
小齐出生在一个普通干部家庭,爸爸在一家工厂做车间主任,妈妈是厂医院的医生。这样的家庭,在那个以厂为家,厂区就是生活区的地方,还是很受尊重的。小齐又是家里唯一的儿子,虽然家庭不是很富裕,但在大家的生活状况都大同小异的年代,也算是从小在蜜罐里养大。爸爸妈妈,姐姐们都对他是无比的宠爱。
他自幼成绩就不错,一路顺风顺水,考上了希望的中学,理想的大学,喜欢的专业,回来也分配到了令人满意的单位。
按道理,他应该很满足,以后的路也会很顺畅,所有的一切,只要按部就班的走下去,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可是,就是太顺利了,这让小齐一直隐隐的有一种失落感,他总也闹不明白,难道自己这一辈子就要这么波澜不惊的走下去?
直到收看了那个纪录片,知道了那个伟人的讲话,他的心潮澎湃,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未来。他觉得这对于自己来说,是一个机会,是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所以那段时间,用妈妈的话说,他就像打了鸡血一样。
可在他告别了亲友,在大家或祝福或观望的声音中告别了故乡,离开了家园,--这才仅仅二十几个小时,就这样灰溜溜的回去?!--小齐不甘心!
看了看手里的二百块钱,再看看身边唯一的行李,那一堆换洗衣服,小齐咬了咬牙,朝着长途汽车站走去。
……
第六十一章 生计问题解决了
再次和林哥相遇,已经是一个月以后了。那些日子对于小齐来说简直就是一场噩梦。
小齐拿着林哥给他的两百元钱,以及低价把手表典当出去所得的三百元来到了康园小镇。其实小齐是有自知之名的。他知道,自己没有钱,在大城市连房子都租不起,根本没有机会和时间让自己去应聘合适的岗位。所以他选择了这个距离大城市不远的繁华小镇,他希望先随便找一些零活儿干着,等攒一些钱之后再去大城市大展宏图。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一向体质羸弱的小齐,经过了火车上的巨喜巨惊,加上新到的这个镇子又在海边,让在内陆城市长大的小齐一到就倒在了水土不服上。连着几天的高烧,拉肚子,上吐下泻,活生生的把一个汉子给搞趴下了。
这还不算,他刚到,就病成这样,房东不干了。哦,这到底是水土不服还是本身就有什么时疫啊?!有他在,人家的房子还怎么租?别人吓得都不敢来了!所以,在小齐浑浑噩噩之中,就被不良房东连哄带骗的给推出了房门,随着他一起被扔出来的只有他那个放衣服的小包,刚交的三百块钱租金一分也没还给他!
林哥见到小齐的时候,他已经在外面流浪两天了。原本就没有好的身体,再经过这几天的风餐露宿,小齐已经瘦得脱了相了。
那时候小齐是看到林哥厂子门口的招聘广告,想进去试一试。可看到他这样的光景,谁敢用他?门卫连门都不容他进去。
就在他们拉拉扯扯之间,林哥喊了小齐一声。
看到林哥,小齐最大的感受是又羞又窘。他甚至不敢让林哥看到自己的这份惨样,扭转身子,就想离开。
林哥一边把他拉住,什么也没有问,就好像是天天见面的老友一般,很平静的对他说:“走,先回家吃饭,你嫂子前两天还在念叨你呢!”
因为林哥是厂子里特聘的技术工人,所以被高看一眼。林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