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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禺全集(卷三)-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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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穿着工厂制服,现在正立在右窗前面,叉着腰,弯身向外瞭望。

吴天长(掏出一块绉缩的淡黄手帕,擦揩脖颈上的汗水,满口爽朗有劲的山东腔——在全剧中他
一直说山东话——滔滔不绝地)这个要人有个当头嚷,一会儿说坐着轮船来
了,(谐音读若“里啊”下仿此)一会又说坐汽车来了;来了;来了;他还


是没(读若“姆”)有来!俺们这些“猴儿孙”足足等了(读若“喽”)一
点一刻钟,这就是七十五分,四千五百秒,全公司四厂三室六大处,
还有俺这小小的炼铁部,厂长,处长,主任,停止工作,都到齐了
等,就等我们何老先生来到,给我们训他一话,喂,总务长,余先
生——

余涤凡(忽然抓紧话机)对不起,吴先生,(对着电话)怎么?哦!您是王,王主
任!我是懋华公司,余涤凡。何董事氏,就要来了吧?哦!还在会
客,没有上车?(有点为难)可现在已经过——(陪着笑脸)是是是是,
不要紧,不要紧,何董事长的卢秘书已经来了,搭了专轮先来布置
了,还有一些客人。是,是是是,那么也只有半点钟就能来了。哦,
是,是,是,劳神,劳神。再见,王主任。(放下电话,回首谦逊地〕诸
位厂长,处长听见了没有?(大家面面相觑)

吴天长(不满地)至少还有半点钟!
姚国栋(无可奈何)走吧!
蔡世安(拿起公事包)玉山兄,机电厂停了好久,现在技工不够,似乎——
刘玉山是,(也卷好摊在书拒上的蓝图)顺路到我们工务处谈谈好不好?
蔡世安最好。
姚国栋(短短的胖手在空中晃了晃)辛苦了,余处长。
余涤凡(摸起小圆桌上的一张便条在看,抬头,笑着)不,姚厂长。白白劳了诸位辛苦


一趟。一会儿请诸位先生,在公司会客厅聚齐,此地太热,太挤。

已经走了那十几位,我再派人通知。
姚国栋
蔡世安(同时)嗯——好——好——再见。
刘玉山

〔沉静的下午,远远由公司码头上,忽然荡来一两声轮船的汽笛。
姚国栋(有些踌躇)别是他忽然坐轮船来了。
余涤凡(带着笑容)不,不,(指着窗外)这还是那条专轮。
刘玉山(烦躁不耐)是虎头秘书坐来的!
吴天长(对姚,嘻嘻哈哈地)大概轮船也等得不耐烦了。(回身向窗外看)

〔蔡、刘由双门下。
姚国栋怎么样,老吴,还不走?
吴天长(大眼一瞪)我?(脖颈子一挺)我还要等!(清脆响亮)这叫“来了车子不

上”,我等上瘾啦!
姚国栋(一笑)那你就等吧。

〔姚刚从双门向廊子迈了一步,忽然“腰肢”一扭,转身跑来。
姚国栋(小胖手又抵住嘴唇,严重警告)来了,来了,来了!
吴天长(愕然)谁?
姚国栋(又回头望一下,低声自语)来了,来了!
吴天长谁呀?
姚国栋(一脸又想笑,又怕事的神色,轻声)“古广东”,“古广东”来了。

〔刚一回头,古恭完气冲冲地走进来。
〔古恭宪,广东人,是公司轧钢厂厂长,学识造诣很深,战前在欧洲儿个钢铁厂当过工程
师,抗战后一年,才由沈总经理延聘回国。他的父母都是南洋华侨,幼时把他送回中国读
过书。不久,他就到欧洲深造,多半时间留在德国,以后很少与国内工业有实际接触,应


聘之后,他把太太“装”——按照他的话——到美国,孑然一身,来到后方。
在此地他无亲无故,整天是工作,试验,书本,发脾气,很少与人来往。他的秉性倒是爽
快,率真,甚至于简单,却也实在古怪,固执,急躁。见解偏,对祖国的人情世故又十分
隔阂,所以时常与同事们冲突,而自己毫无所觉。初来时员工们完全把他当做洋人看,这
使他非常气恼。于是苦学国语,几乎废寝忘餐,半年后,等到国语教师走了,他张开嘴,
还是一口广东官话。然而他已经诩诩自得,毫不吝惜自己的气力,见人就讲。
〔他年约四十余,壮实有力,黑中透紫的脸,厚嘴唇,扁鼻子,双目凹进,炯炯有神,时
常叼着一支烟斗,口袋里总装着烟草火柴,高兴起来连连用烟斗敲着手心,大笑不已。
〔他穿一身旧黄咔叽西装,敞口白衬衫,戴一顶黄色软木帽,进门就直僵僵地取下来,铁
灰色的头发粘在汗水淋漓的额头上。

古恭宪(进门就瞥见姚,依然虎起脸)姚先生!

姚国栋(善观风色)古厂长,再见!
〔姚把革帽一扬,肥胖的屁股向外一扭,很伶俐地走了出余涤凡(摊开笑脸)古厂长,怎
么这么晚才来,通知送到了吧?

古恭宪(十分气愤,一概不理,此时一口广东官话说的分外吃力)余处长,我刚要找你谈
一谈。

余涤凡(温文有礼)好。


古恭宪(劈头一句)我们公司“是”(读若“系”,下仿此)不“是”停工了好久了?
余涤凡(摸不着头脑)是,是。
古恭宪(暴雨点似地一气泻下来)我们是不是现在又要出钢?
余涤凡(虚弱地)是——是。
吉恭宪我们是不是现在就要轧钢轨?
余涤凡嗯嗯。
古恭宪修铁路?
余涤凡嗯。
古恭宪我们是不是要听政府的号令,增加生产?
索涤凡(益发莫明其妙,满嘴)哦,哦——当然,当然当然。
古恭宪(一顿)好,今天贝氏麦炉要出钢,我们轧钢厂正忙得要“死”(滇若

洗),要死!可是——(实在恼怒,霍地一转身。对着正在笑望着他的吴天长,没头

没脑地)哦,Damna …tion!吴先生,哪里来的这一大群男男女女?
吴天长(敛起他的幽默面孔,一怔)我怎么知道?
古恭宪(倒拿着烟斗,在空中乱晃)余处长,一大堆男男女女(把软木帽敲得山响)男

男女女。在我厂里穿来穿去,抽纸烟,乱说话,东张张西望望,叽

哩瓜啦,叽哩瓜啦!
吴天长(眼一转)是不是里面男的都有点像狗熊,女的都像狐狸精?
古恭宪(逼视)你认得?
吴天长(摇摇头)我不认识,我想余处长——
余涤凡这大概是何董事长专轮里面的客人。
古恭宪(一愣)董事长?
余涤凡不过我可是派了赵科长领着他们参观的。
古恭宪(诧异)参观,他们参观?瞪他们,他们也不走。一个小狗熊拿着Stick

指指点点,就把我的汽压表点断了。余处长,你知道不知道?这不
成,这不成,这不成。董事长,牛长,马长都不成!你们出资本,
我办厂,可是这厂不是个玩意,不是个动物园,不是个马戏班子。

余涤凡(圆滑)古厂长,我立刻派人去查看一下,总叫你满意,一定叫你满意,
再见,古厂长。

〔余处长依然谦和有礼地弯一弯腰,笑着走出去。
古恭宪(连叫)余处长,余处氏!
吴天长算了吧!
古恭宪(摇头)吴工程师,这个人我不欢喜。滑头!办总务的都是滑头。
吴天长(诚诚恳恳)古厂长,你在中国的日子少,你还是个外国脾气。你不懂

应付这一批特种国难商人多么麻烦。
古恭宪(不了解)那么总经理为什么要招待他们?
吴天长咦,他们是官,是商人,是,是本公司的股东,老远地来了,你不理

成么?
古恭宪(不通情理)我不管,我很失望,我走了。(戴上软木帽就走,走了两步,忽然

转身)总经理在不在?
吴天长(晓得他又去发牢骚)怎么?
古恭宪我要跟他谈谈,我的邻居(咬着嘴唇)那个坏东西!请他搬家!
吴天长哦——(心眼儿一转)他不在。(挑问)怎么,杨味斋又偷轧钢厂的电啦?
古恭宪(忍不下说)嗯。(说了就走,刚迈了一步,想想着实气恼,忽然用烟斗指着吴天长的脸,


痛骂起来)吴工程师,杨味斋是,是个大“衰仔”(坏蛋的意思)!上次
我把他的电线剪断,今天他居然公开派人来接我厂里的电,我说“不
成”!他派来的人说“现在杨委员是公司的董事”!我说“董事更
要要守公司的规矩,董事偷电就更不成”!他派来的人还要接,武
力要接,(指手划脚,愈说愈气,“官话”于是更说得结结巴巴)我就叫小工去打,
我对他说:“他晓得不晓得?你的老爷,我们公司都讨厌,我们都
叫他是眼,眼,吴天长(笑着接下)眼——中——钉。

古恭宪(很感激的眼色,慢慢咬准了自命国语发音的三个字)嗯,眼——中——钉。(很
得意地拿出手帕擦额头上的汗,憨笑)对不对,吴先生?哎,我四十二岁,才
学国语,这一次我说得不错吧。

吴天长(只好敷衍)说得好,说得好!那么后来呢?
古恭宪(一变又是怒目金刚〕后来!后来我就不说话,我就拿起拳头在他面前。。
吴天长(大吃一惊)你动手啦?
古恭宪(气呼呼地)没有,我的拳头拿出来,他就跑了。
吴天长(警告)喂,古博士,你这样子不成噢。杨味斋尽管是“眼中钉”,可

你不能当着他讲,你不能当他的下人,说他是“眼中钉”。

古恭宪(凹陷的眼睛在乱草似的浓眉下亮起来)为什么?为什么?说搬,说搬,总是
不搬,个个衰仔!(这个坏蛋的意思)房子塞在我轧钢厂的门口,无论哪
个,一进公司,就望见这所怪房子,老房子,倒霉房子,刚刚插在
当中,这不是眼中钉是什么?

吴天长(半讥讽地)公司开厂,杨味斋总说他是个大功臣嚷。
古恭宪(翻着白眼)他是什么功臣?
吴天长大前年公司建厂买地,老百姓怕上当不肯卖,地方上的人有了他出来

才肯卖的噢。
古恭宪他没有赚钱?
吴天长(耐性解释)你不懂,古博士,在后方买地,大地主赚钱,公司还得领

他的情的噢。
吉恭宪(脑中不装这些复杂的道理)总之是没有道理!我们还是要请他走路,搬家。
吴天长(沉思)现在的情形,我怕更难。
古恭宪(愕然)为什么?为什么?
吴天长你不知道董事长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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