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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真?”
身后传来李琬的声音,严真迅速地整理好情绪回过身去,接过老太太手里提的保温桶。她把盖子掀了一个小缝,顿时就有香气冒了出来。
“妈,您这熬了什么呀,怎么这么香?”
李琬不放心地打量她:“一夜没睡?”
“没有。”她低下头去。
李琬轻叹了口气:“熬的骨头汤,你钟姨给熬的,说吃什么补什么。”目光落在病房门上,老太太眉头皱了皱,“可我瞧啊,他这一起来,准没胃口。”
“别老说这丧气话,孩子没多大的毛病也让你给吓出来了。”顾老爷子带着一个人向这边走来。
顾老太太瞪了他一眼,看向他身边的人。那个人严真也认识——女军医。
“这位是?”老太太打量着女军医。
“我是这儿的医生,昨晚上顾参谋长送过来的时候是我给他缝合的伤口,叫我涂晓就行。”
老太太一听急忙握住她的手,“谢谢你了,涂医生。”
“涂医生” 三个字让涂晓嘴角不由得僵了僵,可还是勉力自持的握住了李琬的手:“阿姨别这么说,这是我的工作。”
视线落到严真身上了,涂晓咬牙切齿,那表情像是再说“你要是也叫我土医生我就跟你拼命!”
严真领悟到这层意思,眨眨眼,微微露出一个笑。
“谢谢你。”
涂晓也灿烂一笑:“嫂子客气。”
简短的寒暄过后,李琬急切地问起了顾淮越的伤,这也是眼下严真最为关心的。虽然昨晚无意间听到了刘向东的话,可是她还是想要再确认一遍。
涂晓的表情难得的严肃了起来:“其实腿上的伤口只是皮肉之伤,真正严重的是他的右脚。他的右脚有旧疾,看样子应该动过手术吧?”
面对涂晓的问题,李琬和严真面面相觑。老爷子猛抽一口烟,声音微沙:“动过,不过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了,跟这有关系?”
李琬不由得有些惊讶:“好几年前?我怎么不知道?我只知道他的脚有伤,什么时候动的手术?老头子你跟他一起瞒着我?”
“你什么心肠孩子不知道?说出来除了让你添把泪和担心还能怎么着?”
“你,你——”老太太气结,可没一会儿眼眶就红了。严真看着,心里像细针扎过一样,瑟缩地疼着。她扶着李琬坐下,替她顺着气。
“妈,别着急,咱们听医生慢慢说。”
涂晓接着说:“应该说有一定的关系,我猜顾参谋长上一次手术后一定没有休养好吧?”
顾老爷子吸烟的手有些抖,“他说没事儿,完了就直接回师部准备演习去了。我,我也就没拦着。休养,这小子知道什么叫休养?!”
李琬听着,眼泪啪嗒落在严真扶着她的手背上。
严真握了握拳,努力镇定地问涂晓:“没休养好的后果很严重吗?你,你知道他在部队,没有那么多时间用来养病……”
“当然很严重。”涂晓斩钉截铁,“这种疲劳性骨折如果不完全修复的话是不能参加任何军事训练的。当然顾参谋长也过了新兵的时候了,不是每天吃进二两土的猛练,可即便是这样工作量也不小,更别提他这次还去了灾区……”
说到这里涂晓停了下来,一是因为她的大致意思他们都明白了,二来是因为,严真的脸色实在是太苍白了,她怕自己再说点儿什么这个女人会直接晕过去!
一阵令人压抑的沉默过后,顾老爷子开了口:“那这病具体怎么治,你们医院有方案了没?”
“主任的意思是先手术,手术完了差不多得休养个几个月……”说到这里涂晓顿了下,“这是最佳的方案,不过得需要参谋长的配合。”
又是一阵沉默。
按理说这是最好的方案,可是却没人能在第一时间替他做这个主,因为那个人从来都是很少说固执的话,却经常做固执的事。
这回打破沉默的是严真,她对涂晓说:“做吧,只要他能好。”
声音不大,却透着坚定。涂晓对她微笑。
“配合,一定得配合!”顾老爷子说,“他这小子这回要是不配合,就甭给我当这个兵了,部队不养他这种顽固型病号!”
顾淮越还没有醒,而老太太带来的汤已经有些凉了。涂军医好人做到底,带着老太太去找厨房热汤。也真是为难她了,从昨晚开始就为他们跑前跑后。
严真要去,可老太太拦下她了,嘱咐她多休息:“瞧你这脸色,都快跟淮越一样了。万一要是病倒了,淮越醒来问我们要人怎么办?休息会儿去。”
严真嘴里说着没事儿,可还是听了老太太的话,准备回病房休息。
严真刚进到病房外间的时候发现里间的门开着,悄悄走过去,正好看见老爷子坐在顾淮越的床前。
他伸手替他倔强的儿子调了调点滴的速度,而后又给他掖了掖被角。手落在他受伤的右腿的上方,想碰可又不敢碰,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收回了手。
这样的顾长志是她从没见过的,弯腰弓背小心翼翼的样子让严真觉得既温馨又酸楚。
严真低头摸了摸湿润的眼角,抬起头来,看见老爷子转过身来冲她温和地笑着。
“还睡着呢。”老爷子走过来,压低声音说着。
“估计是太累了,昨晚疼醒了好几次,凌晨了才睡安稳了。”
“嗯,且让他睡着吧,这段时间也是累坏了。”老爷子又回头看一眼,关上了门。
严真看着老爷子在沙发边坐下便准备去泡茶,老爷子拦住了她:“在医院里就不那么讲究了,倒杯白开水喝喝就行。”
严真给他到了一杯水,老爷子喝了一口,看向严真:“丫头,这两天把你给累坏了吧?”
严真摇了摇头:“不累。”
老爷子放松地靠向沙发,看着窗外叹了口气:“这小子总以为自己是铁打的,拼了命的往前跑。可人都是凡胎肉身,哪儿经得起折腾。”
“爸,淮越还没活到您这个年纪,还不知道惜命。”
老爷子笑了笑,说:“家里的人都说淮越跟淮宁长得像母亲,可是你妈总说,这两孩子的犟脾气都遗传自我。这可是给我盖高帽子了,要说犟,谁都比不过淮越。遇事了死撑着,看得比命还重的自尊心!你说那玩意儿不能吃不能喝,你就不能放一放?”
严真没说话,只是放在膝头的手紧了紧。
“拿到手的全是奖状,听到的全是夸奖,看到的全是荣誉。有什么不好的藏着掖着回头全吞肚里去,烂也得烂在里面!”老爷子心疼地数落着躺在病床上的那个人。“这么一个优秀的儿子好养,可养回来的全是心疼。到现在他还瞒着他离开特种大队时发生的那点事儿,串通着老席一起。可是你说做老人的有那么傻么?他受过什么我们会不知道?你妈在家里知道差点儿哭得没晕过去,哭醒了还非得去部队找他去!非得去不可,这冯湛是拦都拦不住……”说到这里老爷子停住,说不下去了。
严真眼眶微红,攒紧的手是握了又握:“爸,就让他当您不知道吧。他不想您不知道的,您就当不知道。”
顾长志一怔,半晌,叹了口气。
56书版
醒来时;顾淮越恍惚以为自己还在灾区;忙起来几天几夜没合眼,这一沾枕头就立马管不住眼皮了;睡得昏天暗地的——可一醒来,却发现他还躺在病床上;右腿的绷带包扎的紧紧的;抬得高度正好叫他能看得见。
顾淮越怔了下,躺了回去。
左右张望一圈,病房里没有一个人。
正待他撑住胳膊想要起身的时候,病房的门忽然打开了。顾淮越抬头看去;是顾老太太。
李琬已经不知道把手中的汤热了多少次了,怕是连着骨头都快熬烂了。见顾淮越醒来;喜不自胜。
她放下保温桶急忙走到床边;给他身后垫了一个垫子,扶他坐了起来。被老太太这么伺候着,顾参谋长显得很不适应。
“妈,您不用扶我,我自己来。”一开口,才发现嗓子哑的要命,他不由得轻咳了两声。
“你还说!不看看自己的腿都成什么样了还硬撑!”老太太训斥他一声。
顾淮越淡淡一笑,靠着枕头坐了起来。
“现在几点了?”他轻声问
“中午十二点了。你呀,从昨晚上开始一直睡到今天中午。”
那可睡得真够长的。
他笑了笑,看着老太太给他倒汤,眉头微皱。顾老太太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先就把话撂下:“不愿意补也得补,医生这回说了,腿脚不恢复不能参加任何军事训练……”
“没那么严重。”他微微一哂,硬着头皮接过汤碗,喝了几口之后又放下了。
李琬看他拧着的眉头,叹了口气。
见不得老太太失望伤心,顾淮越赶紧安慰她道:“止疼药的副作用太大,一点儿食欲没有,喝进胃里还得翻江倒海,划不来。”
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老太太听了还是红了眼眶,顾淮越失笑着伸手擦了擦她的眼泪:“您别哭,我这不是在这儿躺着养着呢么,过几天就好了。”
“那是几天能好的事儿么?”老太太咕哝一声,收拾起了保温桶,“赶明儿给你煮点儿清淡的营养粥,你这不补不养不行,知道吗?”
“知道了。”顾淮越笑着应了一声,老太太这才擦干眼泪不哭了。
他放松自己靠在软软的枕头上,沉默了片刻,忍不住问了:“严真呢?”
昨晚他疼得有些神志不清,迷迷糊糊间醒过来一次,看到了坐在床边的她。头发有些凌乱,穿的还有些单薄,就这么坐在那里,抓着他的手给他轻轻擦拭着伤口。他记得自己好像说过一些什么,又好像没有。现在醒来没见到她,连那昨晚的一瞥都仿佛成了幻觉。
老太太难得见他如此迷茫的表情,扑哧笑了下,还带着浓浓的鼻音:“你老婆能弄丢啊,去吃饭了。被我硬赶着去的,不然还不知道她能拖到什么时候……”
说着就听见外间的门响了,顾老太太一开门,提着一堆吃食的严真走了进来。顾老太太忙接过了一部分:“怎么买这么多,吃得完吗?”
“钟姨说这些都是B市的特色小吃,我也不知道您喜欢哪样,就多买了一些,您先尝尝。”说着边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