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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听溪还是优哉游哉不把他放在眼里的感觉,她站起来替裴雪妍接过了餐盘,又兀自坐下。
“昨天见面太仓促,今天特地过来和听溪一起吃个早餐。”裴雪妍看着听溪,笑吟吟的。“年锦你要不要坐下来一起吃?”
裴雪妍拍了一下江年锦的胳膊。
“不吃!”他转身,气冲冲的往原路折回。
“哎,他怎么了?”裴雪妍撞了撞江年盛的肩膀“你是不是说他了?”
“我说他什么呀我,他难得回来我能说他什么。还不是自个儿一惊一乍的以为谁要拐跑他媳妇儿。”
裴雪妍看着听溪,听溪的脸红彤彤的,耳根子也是红红的。她想起早上刚见面的时候听溪嘴里的那一声嫂子,吴侬软语般糯着她的心。要说喜不喜欢,投不投缘,有时候真的一眼就够了。哪怕这姑娘长着和罗冉冉一样的面孔,她也知道,她们两个是不一样的。既是她一眼就知道的事情,那么江年锦天天带在身边,又怎么会不知道。
她抿了一下唇角,笑的不动声色。
“那他还生什么闷气。”
“哪是生气,分明是回去换衣服。”江年盛说着,往后瞟了一眼。
他这个弟弟,从前哪怕衬衣上多一条褶子都得让家里阿姨给熨平了才出门的执拗性子,什么时候改的这样的彻底。他何时见过江年锦这样慌乱的模样,这但凡有点脑子都该知道这是吃早餐的点儿,他这么聪明怎么还反倒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撞着好像丢了全世界。
他到底是为了哪般?尤记罗冉冉从高楼跃下的那一天,他也不过只是冷静的伤心。
是爱吧?是爱才会蒙蔽了他的双眼和理智,让他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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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溪回到房里,江年锦已经洗完澡换好了衣服。
“吃饱了吗?”他问她。
听溪扫了他一眼,他穿着黑色衬衫,纽扣精致泛光,袖子挽的整整齐齐,显得有些瘦可又精神抖擞的。她好像很久没有这样正正经经的看他一眼了。
“吃饱了就带你去个地方。”他的手牵过来,暖融融的掌心,就像他暖融融的目光一样,听溪忘了躲。
“去哪儿?”她跟着他走到电梯前,才忍不住问出了口。
“你终于和我说话了?”他站在前头,松了口气。
“你回去吧,让我静两天。”听溪低着头,往后退了一步。
“不行。”江年锦一口否决,把她拉回到自己的身边,搂的紧紧的。
他原也以为,她要的是安静。所以他不声不响放任她一个人,她说让他走他就走,可是到头来呢?
他可算是懂了。
女人生气的时候,该有的解释还是不能少的。让她们自己冷静,只不过是给她们更多的时间去胡思乱想,等到她们强大的思维把这个简单的误会不断的衍生出更多复杂的枝节,男人就再也没有解释的机会了。
他不能继续坐以待毙。
听溪想躲的,可是这样想躲的心情远没有心底想要听他解释的心情来的强烈。所以她屈服了,母亲那个时候常说,说她什么都好,唯独性子太倔,认死理钻牛角尖儿也一意孤行。
听溪问她“我这么坏你还爱我啊?”
母亲笑“爱,谁让你是我的女儿呢!你再坏我都爱你啊。”
……
那清凌凌的笑声,好像一直都在听溪的耳边没有散去。那是她自己的笑声,曾经的,无忧无虑的笑声。
北城实在太多记忆,这一路飞驰而过的景,都曾经见证了她的幸福和后来的不幸。一个地方让她害怕也让她惦念,让她离开又忍不住回来的,才能称之为家乡。
驶入振远街,车流人、流渐渐多起来,江年锦才慢慢的放缓了车速。
不远处有座中学,学校门口有一块巨大的牌匾,听溪看清楚了那上面龙飞凤舞的大字“振远高中”。
她知道这里的。
江年盛说起的那个故事里,有这个地方。虽然他只是随便提了一嘴,虽然这个地方在那个故事里一点都不重要,可是听溪还是记住了。
因为她听得时候全神贯注,几乎倾尽了自己的所有耐心,只是为了字字句句的去推敲,这段过去对江年锦到底有多重要。
“你……”
“也带你来学校,是不是很没有创意。”江年锦自嘲的笑了一下,停了车。
“我不要进去。”听溪扭头,避开车窗外他的视线。
她明明是猜到他带她出来的意图的,可是偏偏到了这个地方这个节骨眼上,她又生了退缩的想法。
他们两个的过去只属于他们,她真的要进去吗?
“你倒是想,人让不让还没准。”江年锦说着,吊儿郎当的绕开车窗。
听溪瞧着他这副模样恨得牙痒痒。可即使这样却还是挪不开目光。
他背影颀长,走过振远高中这块牌匾的时候听溪仿若在这物是人非的交错感里看到了时光。他曾经是什么模样,在这个地方?成绩优异的尖子?还是调皮捣蛋的混混?
一定,逃不出这两种。
非黑即白,江年锦是这样的人,他不会甘于普通,他的条件,也不允许他普通。
他已经在学校的保安室门口停住了脚步,高中可不比大学好进,江年锦似乎也没了辙。
就在这个时候,学校忽然驶出一辆白色的奥迪,也不知道是什么来路,总之保安室的保安都迎出来,还很快的打开了校门。
江年锦一个健步上去,生生的拦停了人家的车。
保安们大惊失色。
听溪的呼吸也紧了紧。
车门很快就被打开了,一个中年男人从车上跨下来。听溪以为不该是拳脚相向也该是剑拔弩张的时刻,画面却极具戏剧性的逆转了,那个男人却张开了双臂抱住了江年锦。
他们两个站在门口说了一会儿话,男人上车离开了,江年锦又坐进车里。
这次,他的车顺顺当当的进去了。
“你疯了是不是!”听溪心有余悸的看了一眼这坦长的校门,刚刚若不是那脚刹车踩得结识……天。
“这都拼上命了,你愿意听我解释么?”他扭头,深情款款。
听溪躲开他的目光,扯开话题“刚才那是谁?”
“校长。”
听溪又说不出话来,半晌才问“他竟然还认得你。”
“我那时候踢碎他办公室玻璃不下五次,能不记得么。”江年锦懒懒道。
尖子和混混。听溪顿时将他归结为后者。
只是没有想到,这样还能进来。
江年锦把车开进停车场的时候,正巧有车停在他的车旁,下车的时候听溪听人在和他打招呼,他听江年锦喊人老师。
那人寒暄一下就过去了,听溪从那短暂的寒暄声里,听出不少的信息量。他能进来的最大原因,是因为振远的行政楼,就是他们江家出资造的。
“保安是新来的?”听溪看着江年锦,不知道自己的语气听来像什么。
江年锦耸耸肩,不置可否。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只是个彻头彻尾的纨绔子弟?”
他语气嘲弄,嘲弄的却不知道是谁。
听溪没有忽略他用了一个也字。
也,还有谁呢?罗冉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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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停车场的小路一直走,是振远的后花园,听溪看到了入口处的牌匾“百花园”。
相比校门口那块牌匾上粗矿的字体,这三个字无论从笔锋还是字体上看,都显温柔。也是,百花园,念来,都是温柔的。
这后花园内,最显眼的,莫过于园中的那棵巨大的连理树。
听溪忽然想起电影《连理树》,生态之美此刻淋漓尽致的展现在她的眼前,是不是这里也是一方净土,江年锦心中的净土。
江年锦的双手抄在裤袋里,正仰头望着枝桠。
细密的阳光穿透而下,落在他的发上,额上,唇上……他多像一个虔诚而立的干净少年,又怎么会是如他自己所说的纨绔子弟。
听溪提着裙摆坐到那缠绕的根枝上,这里比她想象的美好,也许,她可以心平气和的听完江年锦的故事。
江年锦一直站着,似乎陷入了深深的回忆。回忆太过真实的时候,往往是不知道如何述说的时候。因为此时他也许甘愿留在戏中,也不愿走出来只作一个说书之人。
听溪耐心的等着。
“苏听溪,你一定不知道我在这里被拒绝过多少情书。”他笑着转脸过来看着听溪。
他眼里星星点点的光芒,让她的心也跟着亮起来。看来,这段被拒绝的回忆,对他来说,也是美的。
的确,比起后来所承受的一切,年少的苦反而显得鲜艳。让此刻回想起来,最扎眼也最动人。
江年锦想起,那个时候的罗冉冉,是别人口口相传的一个传奇,他甚至都没有见到过她本人,可是关于她的事迹,却被动的接受了很多。
学习成绩好,跳级生,还长得漂亮……这些都搁在一个女生的身上,的确显得格外让人好奇。
第一次见到罗冉冉,也是在这儿。
那天他逃课出来在树下睡午觉,这盹儿才开始渐入佳境,就觉得小腿被人狠狠的踢了一脚,他抬手拿开了遮在脸上的书本,一睁眼就看到趴在地上的罗冉冉。
“你躺在这儿绊人干什么!”她瞪大了眼睛站起来,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尘土。
第一眼,只能算清丽漂亮,多惊艳,倒是说不说。
他翻了个身不理她,继续睡。
她却凑过来撞了撞他的胳膊。
“同学,你知道校医室怎么走吗?”她的声音很轻。
江年锦却忽然有了一种彻底被扰眠的愤怒,他再次把书本从他脸上拿开,她蹲在他的身边,靠他很近。
触及到他凌厉的目光,她往后退了些,又问了一遍。
“摔伤了?”江年锦打量她。
她的脸色是异常的白,苍白,她摇了摇头,随即脑袋低下了,抵在膝盖上,她的手按在她的小腹上,整个人软绵绵的倒下来,直到倒在他的身上。
江年锦这才意识到有什么不对了,他连忙背起了她,快步往校医室走。
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大病,结果是有些羞于启齿的痛经。
江年锦站在校医室里与年过半百的老校医大眼瞪小眼半天,才尴尬的退出来。
那是初遇,她甚至连谢谢都没有来得及对他说他就已经离开了。
江年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