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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菘龄一怔,直觉地回道:“要那么容易找,我又何须出这样的高价。”在此之前他总以为茵茵已经够美了,想不到和云扬的丫环比起来竟天差地远,唉!
长孙彻闻言纵声笑了起来。
“这么说来,即使我不愿割爱,也属人之常情,是吗?”精睿的黑眸闪了闪,掠过一抹寒光。
透过他的眼神,王菘龄感受到一股不言而喻的杀气,这时他才如梦初醒,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极大的错误,忙不迭地道:“当然、当然!”这样的人闲绝色,怕是谁也不愿割爱,更何况云扬根本不缺钱财,别说两万两,就算是二十万两他也未必瞧在眼里。
唉,他真是失言了。
接下来的一整日,一班公子哥儿们在绛芸轩里泡茶,对奕或吟诗作对,优闲地打发时光。
长孙彻由他们玩乐,自己却到书房中整理他的帐目。
不多时,书房大门咿呀一声悄悄地被推开,长孙彻抬起头,瞧见站在门边的余茵茵。
“你来做什么?”他面无表情地开口。
余茵茵噘起小嘴,眼神含怨。
“大半年不见,别这么冷淡嘛!”
长孙彻唇畔勾起嘲讽的笑,“我这不是冷淡,是尊重,毕竟如今你是王府的三姨太,不是昔日妓院里的头头。”
“你生我的气了是吧?”她走近他。
“怎么会呢?三夫人。”他语气里仍旧是嘲讽,青楼女子的无情与贪婪,他在她身上可是见足了。余茵茵不由得怨怒加深,“我跟了你一年有余,你却不迎我入府,菘龄娶我做小,你怎能怨我?”“怨你?”他扬眉冷笑。“余姑娘,你未免太抬举自己了吧?
我长孙云扬要什么女人还不容易?更何况一名青楼女子!”早在他到扬州前一个月,她就嫁入王府。
初时,他十分不是滋味,倒不是嫉妒,只觉受骗,正因如此,他对同是青楼出身的梁小贤总是戒慎再三,生怕她要的只是长孙家的财富,怕她的良善仅止于表面。
“你……”余茵茵本欲发怒,但思绪一转,终究忍了下来,娇躯贴向端坐在竹椅上的长孙彻。“你知道吗?其实我日思夜想的只有你。”她讨好地说着,一双白皙的柔滑小手缠上他颈项,神情是说不出的勾挑。
除却财富,眼前的男人冷俊无双,既无情,却又深深吸引人,真教她又爱又恨。
“倘若这一番话教菘龄听见,不知他作何感想?”他轻描淡写地开口说道,对她的挑逗无动于衷。
余茵茵怔了怔,然后娇笑起来。“你不会说的,是不是?”
“我……”话未出口,耳畔倏地听见房外传来的脚步声,他眸光掠过一抹诡芒,大手蓦地环住余茵茵的纤腰,将她揽入怀里。
余茵茵心中窃喜,整个人伏靠在他宽阔的胸膛上,满足地开口:“我就知道你一点也没有变。”
此时书房大门传来敲门声。
“进来!”长孙彻开口,双手紧搂住余茵茵。
梁小贤推门而入,一抬眼便瞧见此景。
惊愕仅止于一瞬,很快的,她半垂下眼,将手中的莲子汤搁在书桌上。
“公子,这是刘妈准备的点心,您慢用。”语毕,她转身便要离开。
“等一等!”他开口。
梁小贤转回身,“公子还有何吩咐?”
黑眸看着她的脸,将她无喜无怒的神情尽收于眼底。该死的!见他抱着其他女人,她居然未显怒色!
“半个时辰之后过来收拾东西。”他简短地下令。
“是!”她转身离开,明眸深处是抹不去的黯然神伤。
原以为自己对长孙公子是无心的,可方才那一幕为何如此揪痛她的心?
为什么?
这一刻,她突然好想见阿彻,好想……好想……梁小贤离开之后,余茵茵欲吻上长孙彻的唇,岂料他却大手一推,竟将她一手推开。
“你可以走了。”他冷淡地开口。
“云扬,你……”余茵茵一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方才的事,你一定不想让菘龄知道吧?既已入王家,就守本分的当你的三姨太,倘若再背着菘龄与旁人勾搭,终有一日将落得人财两空,我言尽于此,你自己好好想想。”
余茵茵闭了闭眼,然后深吸了口气,不发一语地离开。她不笨,明白他已经给她留了后路。
半个时辰之后,梁小贤再度来到书房之中。
“方才你所见,不会传入他人耳中吧?”长孙彻开口问道,黑沉的双眸直盯着她。
梁小贤对上他的眼,“不会。”心头仍隐隐生疼,但却被她强抑下。
她不能喜欢上他,她这么告诉自己。
他忽然怒上心头。“为何你一点也不动怒?难道你一点也不嫉妒她?”他起身走向她。
“小贤只是个下人,哪有什么资格嫉妒?”见他步步接近,她不由得一阵心慌。
尽管她不愿承认,但是他的接近,总有种无形的迫人压力,教她无法不心慌,更无法漠视他的存在。
“倘若你愿意,我可以给你比余茵茵更优渥的日子,一辈子不愁生计,只要你肯点头。”他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
梁小贤迎向他的眼眸,幽幽地开口:“公子可曾真心喜欢过一个人?”
黑眸闪了闪。“为何这么问?”他并未正面回答。
“小贤以为喜欢一个人就该全心全意,相守到老。”
“你是说,不该有三妻四妾?”他低声笑了起来。“想不到你的胃口比我想象中要大。”他笑声倏地止住,定定的站在她身前。“你想当长孙家的正室?”他轻轻抬起她的脸。
“小贤……小贤但盼得一良人,平淡共度一生。”在他的逼视下,她半垂下眼,声音渐小,终至隐没。
“你是说,我不够真心?”他一瞬也不瞬地注视着她。
梁小贤对上他的眸光,未置一语。
她看不见他的真心。
仿佛看穿她的心绪,他放开手,转身来到窗前,目光落在屋外的一片葱郁。
良久,他徐徐地开口:“对我来说,真心是无价的,世间少有。”他没有回头。
半晌,梁小贤忽然开口:“明日是我亡父的忌日,希望公子答应让小贤到庙里上香。”
“让刘妈和香丫头陪你一块儿去。”
“是!”梁小贤瞧着他背影好一会儿,才默默退出房外。
他一定不知道,真心对她这样的青楼女子而言,同样是难求的。
梁小贤心头不由得浮上另一张沉鸷的容颜。
“大觉寺”里香火鼎盛,来来去去的香客络绎不绝。
即使在刘妈以及丫头香儿的陪伴下,梁小贤仍引来香客们的惊艳眸光。
上完香之后,三人准备离开,不料前头却迎来两名富家公子以及家丁数名。
“姑娘生得真美!”其中一人道。
刘妈一见,不由得沉下脸。“这位公子请让一让。”
“不让又如何,你这老妈子能吃了我不成?”话甫落,一干主仆笑了起来。
刘妈冷笑一声,忽地身形一闪,了无声息地夺去了两名富家公子手中的摇扇。“老妈子不会吃人,却能拆了龟孙子的骨头!”
“你找死!”两人使了眼色,家丁们随即一涌而上。
霎时,香儿眼明手快,将梁小贤拉至一旁,静静地瞧着刘妈教训那一班家叮
“香儿,刘妈她……”
“不碍事儿,你瞧着吧!”香儿一脸镇定,仿佛一切再平常不过。
梁小贤看着刘妈利落的身手,不由得暗暗吃惊。莫怪长孙公子要刘妈陪她上香,原来刘妈除了会做菜之外,竟还是个练家子。
蓦地,数枚小石破空而来,逐一打向家丁,家丁霎时哀号一片,或伏或坐,全都收了手。
一名高大的黑衣男子由另一道拱门走了出来。
梁小贤心头一震——是阿彻!
“多谢阁下搭救!”刘妈拱手道。
阿彻点点头,转身面对两名富家公子,“还不滚?”沉鸷的脸庞杀气腾腾。
两名富家公子见对手来势汹汹,家丁们全挂了彩,只有悻庠然地离开。
这时刘妈开口道:“咱们回去吧!”
“我想和他说说话,此人是我的旧识。”梁小贤开口,眸光紧盯着阿彻。
“那么我和香丫头到庙外等你。”
待刘妈走后,梁小贤走向阿彻。
“谢谢你!”
阿彻看着她,未置一语。
“你过得好不好?”她问,心口隐隐生疼。
为何她心底又会浮上那种熟悉的酸楚?
“我很好。”他顿了顿。“你呢?他待你如何?”
“我……我很好,你别担心。”她答道。
“那就好!”他伸手拨去她发际的落叶,沉鸷的脸庞浮现一丝往日的柔情。
梁小贤的心揪得紧紧的,不敢开口,怕一出口便会哭出声。
要到这一刻,她才知道自己有多么想念他,过往的种种,一幕幕浮上心头。
“那么你多多保重自己。”话甫落,他转身就走。
“阿彻……”她唤住他。
“还有什么事?”他回首。
“你……你也要多多珍重!”
他无言地掉头,大步离去,双拳不自觉地收紧。
长孙彻告诉自己,这是他最后一次以这个面貌出现在她面前,因为他已无法再承受这种爱人的折磨。
望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梁小贤终于落下泪来。
原来,这揪心的痛楚就是爱一个人的感觉。
直到如今,她才明白。
自从由大觉寺回来之后,梁小贤镇日郁郁寡欢,心神恍惚。
这一日她独自坐在莲花池畔。
“小贤……小贤……”香儿远远地奔了过来。
“啊,香儿,我在这里!”她出声答应。
香儿穿过拱门,走近莲花池。
“我找了你好一会儿了……”
“对不起,我一时没有注意。”
“快别说了,少爷找你呢!”
梁小贤怔怔的,“有什么事吗?”在她意识到自己的感情归属之后,她开始害怕见长孙公子,怕自己在他慑人心魂的力量下忘了阿彻,再一次陷入混淆难辨的心绪纠葛。
“不知道,少爷没说。”香儿上前拉住梁小贤的手。“快走吧,少爷不爱等人的!”
香儿边说边拉着她疾步而去。
不多时,两人来到书房门口。
“快进去吧!今晚就由我代你和刘妈备晚膳吧!”香儿说完转身便走。